蒼天 第一章 練 招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一名英俊的公子哥兒，身著白棉襖，手執摺扇偶爾搖一搖，自以為很瀟灑，卻不知道在別人看來，這麼冷的天氣扇扇子，反而顯得很做作。

    當然，即便如此，也沒人敢嘲笑他，因為他便是寧縣城蔡家的大少爺蔡恩克。

    蔡家乃是寧縣城巨富，蔡恩克的娘親更是兩廣總督駱大人的女兒。是以，蔡恩克平時飛揚跋扈、橫行霸道卻又無人敢管。

    「嘿嘿！這娘們兒有意思，打了這麼久還沒倒下。」

    「是啊，這樣玩玩不是更好嗎。」

    「沒錯。」蔡恩笑著道：「你們幾個都注意點，放慢點，大年初一的，不找點樂子，這年可怎麼過啊！」說話間，眼睛卻有意無意的瞟向走來的岳凡。

    「你們欺人太甚，小心報應。」那女子剛一分神，袖子就被別人劃了條口，臉上更是羞怒無比。

    「這把刀是你們的？」

    岳凡直接走到蔡恩克面前，把短刀遞了過去，然後又道：「它把我的桂花糕打掉了，一共兩錢銀子。」

    「滾開，老子沒空理你。」蔡恩克不耐煩的打發道。

    岳凡眼光一寒，冷冷說道：「刀是你們的，東西是你們打壞的，自然應該賠我！」

    蔡恩克愣了愣，繞有興致的道：「小子，我看你也是找抽的吧？小的們給我教訓教訓給土包子。」

    三個大漢玩的正開心，聽到少爺在叫，於是都丟下女子向岳凡沖了過去。

    「啪！」

    岳凡一巴掌把蔡恩克扇倒在地，然後身子一動向那三個大漢迎去。

    三個大漢只感到眼前一花，肚子仿佛被雷擊了一下，全身震痛無比，四肢使不上一絲力氣。

    「嘭！嘭！嘭！」

    三聲，三個大漢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突然間熱鬧的人群變的安靜起來，連倒在地上的蔡恩克與下人也愣在那裡。

    岳凡剛才的動作太快了，給他們的震撼太大了。與剛才的攻擊相比，那三個大漢仿佛就像小孩子打鬧一般。不過岳凡只打在三人的擅中穴上，讓他們感覺到疼痛但又不會要命，算是小小的懲罰吧。

    回過神後，蔡恩克現在怒火燒心，但想起別人所脫之事，還是耐下心來。

    蔡恩克從地上站起來，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家住何處？」

    岳凡面無表情，直接道：「李岳凡，家就住城外。」

    「果然是你這小子！」蔡恩克暗自嗤笑，隨即寒聲道：「媽的，你一個土包子，也敢對老子動手，你知不知道我爹是這裡的蔡老闆！」態度轉變之快，讓人張口結舌。

    對於這種紈絝子弟，岳凡自感厭惡，再次把桂花糕拿上前道：「我說過，東西是你們打壞的，要賠我。」

    一種羞辱刺激全身，蔡恩克怒吼道：「他娘的，全都給我上，廢了這小子！」

    六個壯碩的護衛聽到命令後，迅速的從他身後沖了出來，個個手持大刀向岳凡砍去。見到這個陣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一陣驚呼，真刀真槍的打架可是很少見的。

    岳凡此時心裡非常冷靜，這些人雖然都有些功夫底子，但程度與奇異齋的護衛差不多，這幾年的修煉使他現在今非夕比，這些人自然不是對手。但多年養成的戰鬥習慣，使岳凡現在已經能在任何的狀況下都能保持著冷靜的狀態。

    冷冷的看清敵人的空隙，一個箭步就穿了進去，身子在刀縫中左右閃避著。岳凡的速度之快，在一般人眼中只能看到身影。這些護衛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有好幾次差點砍到自己人。

    看到這樣的情形，一旁的蔡恩克氣急敗壞的大罵道：「他娘的，都沒吃飯啊，給我狠狠地打，注意點！別砍到自己人，娘的！」嘴上破罵，心中暗恨：「那人怎麼還不來……待會少爺怕是收不住場了。」

    ……

    「嘭！嘭！嘭！嘭！嘭！嘭！」

    六聲，同樣是擅中穴，六名護衛全倒在地上不住的痙攣哀號。

    看到這樣的情形蔡恩克知道不好，正想撒腿就跑，可岳凡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蔡恩克有些心慌道：「你想怎麼樣？」

    「賠錢！」岳凡冷冷道。

    蔡恩克冷汗直冒，剛想要把錢掏出來，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從人群中穿出：「慢著，什麼人敢在寧縣城放肆。」人群自然的讓開了一條路，一名白衣男子走了過來。

    「是你！」

    岳凡一怔，他當然認出這人正是……趙家二公子，趙天華。

    蔡恩克大大鬆了口氣：「感謝老天爺，正主兒終於來了！」

    ……

    原來，趙天華剛出了玲瓏閣，便看見了大街上的李岳凡，雖然岳凡帶著斗笠，身材比之以前大不相同，可他一眼便人出了對方。本來，他認為李岳凡死了也就算了，誰知道對方竟然好好的活著，這讓驕傲的他如何接受？

    一回想起當年吃虧的情景，還有這幾年被風老逼著修煉的痛苦，趙天華心火怒燒！奈何風無常曾經嚴厲警告過他不要再去騷擾對方，只能幹鬱悶。

    可就在這時候，蔡恩克這個惹禍精出現了，於是趙天華就暗中把消息傳給對方，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出大戲的上演。

    因此，那刀飛向岳凡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可惜趙天華還是低估了岳凡的能力，三兩下就把蔡恩克的人給擺平了，於是他又找了王宋幫忙。後者本就想拉攏趙家，如此請求自無不從，於是派出高手前來。

    見李岳凡認出自己，趙天華怪笑道：「沒錯，是我，只是沒想道你還沒死。」然後轉向蔡恩克走去，微笑道：「蔡兄沒事吧？」

    「沒事沒事。」蔡恩克心裡有了底，也輕鬆道：「本來一直都很好，但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遇到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哼，三年前都還沒死，而且還變厲害了。小子，你還真是命大！」趙天華恨聲道：「不過今天就算再厲害我也得把他弄殘了。」

    見趙天華來者不善，岳凡不由想起當年自己被風無常打傷的情景，如此一來岳凡更加小心起來，防備的觀察著周圍，冷冷道：「你想怎樣？」

    「哈哈~~~」趙天華狂笑道：「弄殘你再說。鷹七，上！」

    黑影一晃，一個瘦弱的中年人從他身邊跳了出來，滿不在乎的道：「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幫你。」

    此人鷹七，王宋的十鷹衛之一，化氣期的一流高手了。

    見來人身手不凡，岳凡知道自己遇到強敵了，於是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靜靜道：「那你來幫我吧！」話音剛落，人就如閃電一般沖了出去，速度比剛才還快了好幾倍，先下手為強是他的信條，轉眼便到了鷹七前面。

    鷹七速度更快，身子一動，人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到殘影。幾乎在同時，岳凡身子一轉，回腳一踢，正好與鷹七的腳對上，接觸瞬間兩人就彈開來。

    鷹七站定後，心中微微一驚：「沒有內力也有這麼快的速度和力量，這小子不簡單啊，看來得用全力才行。」於是乾笑了一聲道：「不錯，值得我出全力。」

    岳凡沒有回答，心中同樣驚訝：「這人比王充強太多了，剛才那一腳我已經用了全力，沒想到只把對方彈開，而自己卻被對方內勁震繁榮血氣翻騰，若不是自己努力壓住傷勢，可能當場就會吐血了。」雖然受了內傷，但岳凡表面仍是非常平靜。七情之氣用來療傷真乃奇效，調息片刻身上的傷就好了一大半。

    鷹七見對方不說話，眼睛一閃便向岳凡沖了過去。

    岳凡見勢也不慌張，身子一側、重心後移、雙手一護，正《擒拿十八打》中的卸力之法。

    ……

    若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武學高手，就必須要內外兼修，內練自身氣力，而外就是武功招式。修煉武功招式若想大乘，不但要能領悟招式的無數變化，還必須在實戰中不斷的磨練磨練運用，不然就算內功在高，也只有挨大的份，永遠只是花架子而已。

    岳凡有著紮實的招式基礎，而且自從感悟天道之境後，在他眼裡什麼都顯得清晰無比，所以只要他看過一次的招式，就不會忘記。

    自從上次與王充比斗之後，岳凡覺得自己雖然基礎很好，但在招式變化上卻簡單了許多。遇到比自己差或者與自己差不多敵人，這種攻擊招式的確非常實用省力，若遇上比自己厲害的敵人，一味用簡單招式攻擊的話，就只是浪費力氣罷了，現在缺的就是對招式變化的領悟和實戰的運用。

    岳凡從小與野獸之間的生死搏鬥，讓他有著很高的戰鬥素質，可人與野獸之間的搏鬥自然比人與人之間的搏鬥區別很大，至少野獸不會用虛招攻擊，而且攻擊方式非常的簡單直接。於是岳凡覺得這次比斗，是一次磨練自己武功招式的好機會，不然他自信憑自己的速度和反應，想要離開絕對不是難事。

    《擒拿十八打》共十八招：摔、拍、穿、劈、攢、沖、挑、托、劈、叉、刁、裹、扣、摟、肘、鎖、蓋、壓，脫身於少林寺的《沾衣十八跌》，後被少林俗家弟子傳出江湖，雖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功夫，但在拳法中卻包含的很廣，幾乎每種拳路都能在十八打法中找到一些影子。

    也正應為《擒拿十八打》包含的招式路數太廣，顯得博而不精，所以會的人很多，但沒人會去細細鑽研這套工夫，至今為止也只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功夫，而少林寺也只是拿做基礎讓弟子練習，學會以後就讓他們去鑽研高級武學去了。

    不過岳凡卻覺得這《擒拿十八打》與他正合適，從小鍛煉的基本功讓他的攻擊十分簡單，而且沒有江湖中人系統的指導過學武，所以就連怎麼出手都是靠的經驗，根本沒有招式可言。而《擒拿十八打》中的招式和變化非常的多，這讓他有了更加廣闊的武學思維，對以後的發展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

    鷹七見對方用的是江湖上不入流的《擒拿十八打》功夫，心中很是不屑：「就憑這種垃圾功夫就想和我比，哼！不自量力。」雖然心中有些輕視對方，但手腳卻是全力而發。

    「嘭！」一聲悶響，岳凡與鷹七雙手一接觸後就纏打在了一起。

    鷹七冷冷道：「想不到你的卸力之法練到如此境界，不過我並不是一般人。」話剛說完，雙手一變，一前一後疊在一起向岳凡胸口拍去，大喝道：「接我一招奔雷掌！」

    岳凡見對方突然改變招數，快速反應出手攔截，剛想把力道引到一旁，突然，鷹七疊在後面的右手猛的發力，「砰！」打在自己左手上，促防不急下雙手直接按在岳凡胸口上，「噗！」一口鮮些從口中射出，整個身子向後飛出，連頭上的斗笠也被震破開來。

    岳凡倒在地上，一頭雪白的頭髮散了開來。

    「嘩~~」　周圍的人群一陣驚呼。

    「少年白髮！」鷹七愣住了，賣藝的父女愣住了，蔡恩克愣住了，就連趙天華也愣住了，他還以為岳凡已經康復了，沒想到還是一頭的白髮。

    岳凡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噗！」有是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地面，看著雪地上的鮮血人們心驚不已。盤坐在地上，岳凡體內的七情之氣迅速的修復著被震傷的內腑。

    鷹七見岳凡坐起才回過神來，心中更是驚訝：「被自己的奔雷掌打傷居然還能坐起來！？」也沒有繼續攻擊，而是想看看到岳凡底想要如何。而一旁的趙天華也沒有催促，反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

    片刻之後，岳凡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塵激動道：「我們繼續。」眼中滿是戰意。

    鷹七此時心中的震驚已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因為只有他知道自己剛才那一掌的力量有多大，他敢說剛才那一掌若是打在自己身上，絕對不會只是震傷經脈這麼簡單，更不可能這麼快回復過來。

    「小兄弟果然厲害，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中了我《奔雷掌》後能這麼快就恢復的人，為了表示對你的尊重，我決定全力以赴，你要小心了。」鷹七認真道。

    岳凡微微點頭，又擺出一招《擒拿十八打》。

    鷹七見狀也沒說什麼，整個人顯的很陰沉。沒有任何前奏，突然向岳凡沖了過去，同樣是剛才的招式。「奔雷三疊浪」一聲大喝，向岳凡胸口拍去，來勢比剛才更為猛烈。

    岳凡雙手前後一疊，與鷹七雙掌合在一起「砰！」兩人同時把右手往左手上打去，就在右掌快要撞到右手時，岳凡突然一變，右手直接滑過左手，拈住鷹七的左手，身子急轉，把他雙手應到一旁，順勢甩手一掌，打在他的右肋上。而鷹七的雙手抽了回來，瞬間在岳凡的胸口印了三下，「啪！」、「砰！砰！碰！」兩人同時被擊中，不過鷹七隻是斷了根肋骨，而岳凡則是怎個人倒飛出去，比剛才摔的更遠，還在空中不住的吐著鮮血。整個過程之快，真實讓人應接不暇。

    ……

    這次傷的比剛才嚴重許多，體內一片混亂，受傷的瞬間，七情之氣便護住了心脈，所以不管岳凡受到再大的傷害，心脈也不會有事，接下來便是用七情之氣修復身體的內傷。

    片刻調息過後，岳凡又從地上站了起來，擦了擦口角的血跡道：「我們再來。」又隨意擺出一招手勢。

    鷹七愣住了，心裡有些發寒又有些憋氣，有種想要發泄的衝動。剛才那一招可是殺招啊，他確定就算對方不死也得廢了。可只用了一會兒就恢復了。這麼變態的療傷能力，想死都不容易啊。

    緊皺著眉頭，鷹七也不說話，臉色變的更加凝重，心道：「居然能學我的招式攻擊我，還能自行變化融入自己的招式中，這樣的人真可怕，看來要下死手才行。」

    猛的向岳凡衝過去，速度比剛才要快的多，兩丈左右遠的距離一眨眼便到了，岳凡一閃身卸去部分力道，便欺身與鷹七對上。

    岳凡與對方過招的同時，不斷的熟悉著《擒拿十八打》中的招式，領悟著其中的變化，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經對了二三十招了……

    鷹七覺得這樣下去自己絕對贏不了，無奈之下招勢一變，不再用以招拆招的打發，不斷用簡單直接的招式攻擊岳凡的要害。

    鷹七的攻擊速度越來越快，岳凡逐漸跟不上，好幾次被打傷，不得以之下只好把傷勢都壓了下來。

    為了適應鷹七的快擊，岳凡也不在追求招式的複雜變化，打著打著招式也變的簡單了，《擒拿十八打》本是招式繁多的功夫，但在敵人的攻擊壓力下，岳凡也來不急多想，把許多招式拆開再連起來使用，不但招式變少了，而且也越打越快。

    ……你一招我一招的來來回回，岳凡現在用招顯的非常隨意，而鷹七卻越打心越沉，久戰未果之下，身子一收改用雙腳向岳凡踢去，「腳上功夫才是我的強項，你小心了！」攻擊速度比之剛才又快了好幾倍，到處都是飛影，在岳凡周圍不住的晃動，讓他肉眼漸漸的無法補捉到自己的身影，不時踢上兩腳，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挨了十幾腳岳凡才發現，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速度，在別人面前原來根本就不值一提，於是緩緩閉上雙眼，立刻調動精神力探察，周圍的一石一息都清楚的反映到腦海里，就連剛才無法看清的動作也仿佛慢慢在腦海中重複一樣。

    「啪！啪！砰！……」　鷹七的每一次兇險的攻擊都被岳凡穩穩的擋住。

    鷹七現在的心情異常複雜。想想自己練武已有三十載，在生死之間徘徊過無數次，才成為化氣期的高手，沒想到今天會如此窩囊，連個十多歲的少年都對付不了。心中的怒氣直升，往上猛的一跳四、五丈高，心中一狠大喝道：「看我穿心腳——凌雲一擊！」接著人在空中快速的旋轉，颳起一陣旋風向岳凡壓下去。

    來勢洶湧、氣勢磅礴，把攻擊力集中在一點更加凌厲，這就是岳凡對這一擊的評價。周圍的人見到攻勢如此兇猛，全都不停的往後退，就連趙天華與蔡恩克等人都非常震驚，快速的往後退著。

    岳凡突然睜開雙眼，心中豪氣頓生，第一次在實戰中調動七情之氣進行攻擊，紅色元氣在他的引導下瞬間就聚到了右手，然後擊了出去。

    「碰！」一拳一腳直接撞在了一起，聲音之響，仿佛人的心也被震了一下。

    拳腳一觸即分，鷹七被震到對面的酒樓中，連閣樓的木欄都被砸的粉碎，可見撞擊的力道之大。

    而與鷹七相比，岳凡則要慘的多，右手衣袖被震成碎片，全身後倒飛出，口中鮮血不斷湧出，地上留下一道二丈左右觸目驚心的痕跡。

    周圍頓時變的安靜起來。

    ……

    「都讓開，都讓開！官差辦事，閒雜人等一律迴避。」

    這時，一大隊官兵穿過人群來到現場，飛快的把岳凡等人圍了起來，前面帶路的人正是剛才悄悄離開的蔡家下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