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酒館的櫃檯前,壯漢斯圖特酒意上涌,忍不住打了個飽嗝,酸臭的口氣熏地酒館領班弗洛里安皺眉,只是看在老友的面子上,沒有沖他發火。
「很晚了呃你的酒館也要打烊關門,我該走了。」
壯漢斯圖特雙手扶著櫃檯慢慢站起身,打掉弗洛里安伸過來攙扶的手,邁著搖搖晃晃的腳步,向外面冷清的街道走去,踉踉蹌蹌地有些英雄遲暮的哀傷。
酒館領班看著老友的背影被漆黑的夜色吞沒,這時才察覺被斯圖特盪開的手背迅速浮現紅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過了許久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弗洛里安收拾好心情,伸手招來酒館侍應,幾個人合力將酒館打掃乾淨,放下防塵的厚布門,將桌椅板凳都歸類放好。
原本前廳就是侍應們睡覺的地方,由於斷刃酒館的生意受到臨近城牆工地的影響而格外冷清,因此酒館領班就允許他們上樓在房間裡休息。
壯漢斯圖特剛走到街道,醉醺醺的眼睛隨即恢復清明,站在陰暗的角落回望酒館領班弗洛里安,張了張嘴巴,卻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自己選擇的道路風險重重,看不清未來的前途他不抱有信心,斯圖特本想來此地和老友說聲「珍重!」,可惜一直沒有勇氣說出來。
他環視左右,發現空曠的街道上,除了自己別無旁人,就將藏在袖子裡的右手褪去偽裝用的繃帶,露出齊腕切斷的斷茬。
斯圖特閉上眼睛,隨即猛地睜開,漆黑的瞳仁里閃現出暗紅的火炭,由此看見切斷的右手截面已經結痂收口,只是薄薄的皮膚下面,不停蠕動著細蛇似的玩意。
「已經初步完成寄生融合,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自言自語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怪話,壯漢斯圖特用繃帶套住斷手,腳步匆忙地走進深沉如鐵的夜幕里。
在街道小巷裡轉了幾圈,發現身後沒有尾巴跟著,他就轉進一座鐵匠作坊,用約定的節奏敲門,過了片刻,即使沒有得到允許,斯圖特也推門走進去。
藉助朦朧的月光,他看清楚偌大的作坊中間的露天水井,快步走過去,剛剛抵達井口邊緣,兩個身穿長袍的黑衣人突然顯現,就像從底部浮出水面。
「時間湊地剛剛好,繁星來到正確的位置,儀式即將開始,你就如期出現,這必定是偉大的沉默之王的旨意。」
「榮耀歸於黑暗,我無所不知的主人,隱秘的守護者,今日新的弟兄將歸入你的羽翼庇護之下,請您賜福予他。」
兩位黑衣人分別說完自己的禱詞,隨後擎出一把肋骨磨製的匕首,在左手掌心劃開一道口子,放在水井上空,任由綠色的血液滴落。
「嘀嗒嘀嗒」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對於斯圖特來說,簡直就像兩記驚雷。
井水接受兩位隱秘祭司的血液,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仿佛煮開的熱湯,不斷地翻湧出水花泡沫,不斷地往周圍推擠。
炸裂的泡沫散發出來自下層界惡魔的混亂氣息,將井壁早就篆刻好的符文逐一點亮,最終啟動小型跨位面召喚陣。
如此濃烈的惡魔氣息,原本應該被黑水鎮的教會成員發覺,可惜有人暗中在鐵匠作坊外面布置隔離的法陣,因此並沒有觸動相關的警報。
深不見底的水井,般的水面緩緩向上抬升,當它與井面平行,不斷冒出的泡沫越來越大,倒映著天上的弦月繁星,原本空無一物的泡沫裡面,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下層界生物。
其中以無底深淵的塔納里惡魔最多,不過多數都是幼兒似的低階惡魔,有如夢幻般的泡影,忽生忽滅,直到兩位隱秘祭司找到他們想要的目標。
分立水井左右的黑衣人,幾乎同時伸手,抓住一個拳頭大的水泡,裡面是一頭形狀變幻不定,有多條觸鬚的膠質怪。
當隱秘祭司選定目標後,所有泡沫瞬間消失,仿佛都被這頭膠質怪吸收,急劇膨脹後瞬間炸裂,一團熱氣騰騰散發硫磺氣味的硝煙悄然散去。
斯圖特立即看見半人高的深淵惡魔膠質怪出現在井面上,剛想展露自己的威風,不料兩位隱秘祭司念出嘶嘶嗦嗦仿佛蛇語的怪異禱詞,就有無形的力場繩索將它牢牢地捆縛住。
「上!快把這頭祭品撕成碎片。」
斯圖特立即擎出同樣形制的骨匕,立即衝上去,卻沒有按照兩位隱秘祭司的命令,而是一氣呵成地削掉膠質怪的六條觸鬚。
隨後他從地上撿起不斷扭曲彈動的惡魔血肉,將還有活力的觸鬚按在右手的截面上,原本有如細蛇扭曲蠕動的肌肉,瞬間抓住它們,並迅速接駁融合成一體。
「你在幹什麼?」
兩位隱秘祭祀憤怒了,他們發現精心挑選的新成員,並沒有按照既定的儀式步驟進行獻祭。
與此同時,在苜蓿花酒館二樓休息的魯斌,被旅法師之書傳來的震動驚醒,原本他就睡地很淺,因此甦醒過來後並沒有犯迷糊。
魯斌立即翻開旅法師之書,被他組隊的隊友,多出一個負面狀態,就像他被黑巫師的詛咒掛上的復仇標記。
來不及叫醒隔壁睡地正香的妮娜維爾德,魯斌抓起斗篷披在身上,左手提起精靈的單手劍,右手輕輕推開窗戶,整個人如同一頭夜靈黑貓,呼地一聲躥出。
所幸的是魯斌穿著在精靈廢都埃隆戴爾找到的旅行之靴,即使從四米高的二樓一躍而下,沒有藉助翻滾卸力,也沒有使兩腳受傷。
認準一個方向,魯斌激發輔助系的符文法術「腳底抹油」,速度立即提到資深盜賊的水平,在陰暗的小巷裡飛奔。
斯圖特的右手前後裝載六條觸鬚,並且都是瞬息間將惡魔血肉掌控地如臂使指,兩位隱秘祭司儘管非常憤怒,可是在儀式進行途中,他們不可能強行中斷。
「我再說一遍,快點把祭品撕碎。」
失去捕獵用的觸鬚,膠質怪痛地身體顫抖,無匹的蠻力發揮出來,即使無形的力場繩索,也有些禁受不住地發出碎裂的聲音。
隱秘祭司已經出離憤怒了,不過斯圖特以惡魔的血肉修復右手後,很快變得非常配合,骨匕揮舞地如同綻放的鮮花,酒桶狀的膠質怪頓時血肉橫飛,四下濺射的漿液,除了水井召喚陣本身,落地周圍遍地都是。
膠質怪的漿液里蘊含濃郁的魔素,猶有活力的血肉碎片,在地面扭曲彈動,就像在夏日的柏油路上被太陽烤焦的螞蟥,它們想要互相接近再次融合為一,不料都被無形的大嘴飛快地吞食乾淨。
空曠的鐵匠作坊里,若隱若現的嘆息聲此起彼伏,儘是滿足的情緒自然流露,就像黑巫師們召開的濃漿盛宴他們補充體內的魔素,最快的方法就是食用惡魔的血肉,當然不能直接取用,必須經過相關的儀式作脫毒處理。
就在這個時候,薄弱位置的窗戶被兩發奧法飛彈擊穿,循著「隊友」的位置抵達此處的攪局者,正式漏夜趕至的魯斌。
斯圖特反應最為機敏,縱身一躍就近躥到鐵匠作坊擺放成品的武器架後,他看見貿然闖入者只是孤身一人,正準備展開反擊。
就在這時,大團黑霧從陌生人展開的法術書湧出,一頭頭殭屍狼攜裹著灰煙跳出來,向在場的三個人發起進攻。
隱秘祭司心裡一動,「操控數量如此多的不死生物,這是哪一位成名的亡靈大師?」
所幸的是儀式已經順利完成,他們都得到沉默之王的賜予,如今體內充滿了施法源泉,正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面對十幾頭殭屍狼的撲咬進攻,兩人不約而同地聯手召喚出四面小型的浮游盾,防護著左右前後四個方向,將不死生物的攻擊全部阻擋。
魯斌冷哼一聲,將一頭被盾牌擊飛,頸骨折斷的腐臭孤狼抓在手裡,通過卡牌的獻祭,將它送回埋骨之地,直接召喚出麾下目前最強的「怨魂」。
前身是黑巫師特拉姆斯的怨魂,從魯斌的袖子裡衝出,落地後剛好來到浮游盾陣的面前,只是平淡地揮出一爪,灼亮的火星四下濺落。
這面浮游盾牌瞬間報廢,兩個隱秘祭司頓時懊悔不已地往後倒退一步,想要拉開雙方的距離,至少得離這個高等不死生物遠一些。
魯斌看著召喚出來的怨魂,攻擊力如此不俗,信心十足地繼續強攻,左手偽裝過的旅法師之書,自動翻到奧法飛彈的一頁,右手按在上面,二維的法術模型迅速填充奧法能量而實體化,變成鈍矢形的飛彈。
「去!」
他順勢往前一推,怨魂非常配合地再次揮爪劈擊,這一次直接打落兩面浮游盾牌,嚇地兩個隱秘祭司再次後退。
斯圖特看到這裡,忍不住搖了搖頭,「只用防守的策略,絕對戰勝不了這位實力深不見底的亡靈法師。」
隨即他發現輕易壓制兩位隱秘祭司動彈不得的闖入者,似乎聽到他的心聲,側頭望著他藏身的方向,輕輕地額首致意。
待在殘缺不齊的浮游盾陣裡面的隱秘祭司,立即注意到亡靈法師打招呼的對象,他對儀式進程中不按既定步驟進行的斯圖特起了懷疑,這種印象生成後,立即牢牢地占據他此刻被恐懼攥住的心靈。
「叛徒!」
斯圖特立即聽到隱秘祭司的呵斥,儘管他不是很清楚這兩個人伺奉的是哪一位黑暗深處的神祇,不過被他們指責為叛徒,他絕對不能接受。
要知道,一旦背負這個罪名,無論是哪一個陣營都無法接納收容,斯圖特必須為自己而戰,他不得不立即站出來。
魯斌好整以暇地等待著藏在暗中的「隊友」現身,只用一個額首致意的小動作,就把此人逼迫出來,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流露出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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