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 第九三四章 神道宮（三）

    宋征稍作猶豫，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在他走進來的那一剎那，原本幽暗一片的神道宮中，緩緩點亮了一盞又一盞的「燈火」，宋征一眼看去，那是一個個器神，它們的樣子五花八門，但都顯得很單純，用自身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神道宮，一雙雙清澈透亮的大眼睛，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宋征看到它們經歷了無比漫長的歲月，孱弱不堪的狀態，心中一片靜默，這種簡單的執著，在如今的星海中，實在是太難得了。

    那些器神圍繞在周圍，卻井然有序，雖然好奇沒有一隻上前來。

    宋征一步步走上前去，在他的正前方，有一團最大的光芒慢慢亮起，顯化出一位長者的模樣，他面帶微笑，對宋征頷首：「雖然你帶來的並不是好消息，但這畢竟是這麼多年來，我們所得到的有關故國唯一的消息了。」

    宋征沉聲道：「當年之事並沒有結束，除了我之外，應該還有很多人在暗中追查神山目前的窘境，不是小子憑藉一己之力能夠造成的。」

    神道宮的器神說道：「那些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這些可憐人，只是憑本心行事，而且不管前景如何、最後的結果會是如何，我們還要這樣繼續堅持下去！」

    周圍的那些「精靈」們，單純清澈的大眼睛中，都流露出了認真的神色，連連點頭表示支持。

    宋征由衷道：「前輩們的精神，令人敬佩。」

    宋征帶回來的三部道典器神浮現在神道宮器神身邊，神道宮器神又說道：「你的來意我們已經知曉。其實這些年，我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

    雖然在這個星域之中收集信仰之力，以增強力量反攻叛軍的計劃一敗塗地，但……那是因為我們的確不擅長做這些。我們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比如推演天道，還是很有建樹的。我們這些老傢伙們這些年來對於當年的道典記錄內容，做了更深遠的探索。

    老夫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如今的神道宮，已經絕不是天庭時代可以相比的，這裡的每一部道典，至少比那個時候高出一個層次！」

    宋征大吃一驚，轉念一想也是正常。

    擁有器神的道典，又有大量時間，一定會自我進化提升。

    他們在收收集信仰、壯大自身方面的確做的一塌糊塗，因為那是神明們做的事情，作為器神他們的能動性太差了，失敗也不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

    宋征躬身下拜：「小子求取天道法門！」

    長者端詳著他，雙眼中流淌著智慧的光芒，說道：「老夫大致能夠看清楚你的修行道路，你起家的基本功法是……道雷鼎書？」

    這一次宋征是真的吃驚了，因為道雷鼎書在洪武世界中的傳承早已經斷絕了。這雖然是他的本命功法，但是後續修煉反而讓他很困擾。

    他找不到足夠多的道雷鼎書進一步修煉，如果不是因為各種機緣巧合，他根本不可能走到這一步，很可能在鎮國強者的級別上，就因為沒有後續功法而一直卡在那裡。

    在洪武世界中無人知曉的道雷鼎書，在長者面前竟然被一語道破了。

    「前輩真的是……見多識廣！」

    神道宮器神微微一笑道：「你知道老夫為什麼能看破？另外，你知道你修煉的道雷鼎書，是什麼來歷？」

    宋征一直搖頭：「請前輩解惑。」

    長者說道：「老夫之所以能夠本就是從神道宮中流傳出去的。或者這個說法並不準確，應該說是整個神道宮，就是誕生於道雷鼎書中。」

    宋征愕然：「可是……道雷鼎書乃是下界的功法啊。」

    長者笑道：「莫要著急，老夫一一為你解說。」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你應該聽說過天地洪爐的說法？」

    宋征自然點頭，天地洪爐並不是一件具體的寶物，而是道家關於修煉的一種描述，以天地為熔爐，錘鍊自身。

    但是長者卻道：「這種說法有很多理解，但事實上整個星海誕生的最初過程，根據玉皇的猜測，便是在天地洪爐之中。」

    宋征大皺眉頭，有些難以理解。

    長者道：「其實老夫也有些無法理解，只是當年玉皇在神道宮之中，和另外一位金仙講道，老夫聽了一些。

    祂說，無論仙凡兩界，都難以理解這個說法，是因為我們都身在星海之中，唯獨跳出星海，以一種至高無上的大眼光，才能看明白星海誕生之初的各種奧秘，才會真正超脫星海，達到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永恆。」

    這個邏輯關係宋征可以理解，但是星海是如何在天地烘爐之中誕生的，他還是無法想像。

    「星海誕生之後，天地洪爐自然也就崩散了。但是從古至今，這件真正意義上的先天奇寶從來沒有完全湮滅過。

    很多世界中，都有著大洪水然後補天的傳說，傳說中神明用來熬煉補天材料的容器，就是天地洪爐的一部分。

    以及很多傳說中都有壺中洞天、煉妖壺等等極致的寶物，其實也都天地洪爐的一部分。或者說，是天地洪爐碎片的顯化。」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天庭後期，打造煉妖塔，實際上也是仿照了天地洪爐的結構……」

    「而你的道雷鼎書，乃是古老年代的時候，某一位來歷不明的古老神明，仿照天地洪爐鑄造的一口大鼎，大鼎上自動顯化出來一片深奧的雷文。」

    「這一篇雷文在那位古老神明的意料之外，也讓祂格外興奮，於是醉心於修煉這一篇道雷鼎書。」

    說到這裡，長者略微停頓，才繼續說道：「這一尊大鼎，因為《道雷鼎書》的存在，被神仙們公認為歷史上，最為接近原初天地洪爐的仿製版本。」

    宋征忍不住詢問道：「那一位古老神明的結局如何？」

    「祂……最終還是隕落了。」長者無奈說道：「那一位古老神明，名為『原始真皇』，乃是最初創立天庭的極為古老神明之一，當時祂在天庭之中的排位，還在玉皇之上。

    但是得到了《道雷鼎書》之後，便不再管任何天庭的事情，處於隱居修煉的狀態。

    後來的玉皇、以及另外幾位創立天庭的古老神明，多次聯袂登門，請祂出山，卻都被祂拒絕了。

    那個時代，正是星海鴻蒙的年代，征戰不斷，天庭並沒有絕對的優勢。當時的最強者原始真皇忽然隱居，對於天庭的打擊十分巨大，曾有數次天庭因此岌岌可危，但是原始真皇始終不肯出面。

    這讓祂和天庭其他的神明之間產生了隔閡，好在後來玉皇崛起，終於力挽狂瀾，天庭也在玉皇的主持下一步步成為星海最強大的一座神庭。」

    「就在天庭確立自己霸主地位的時候，原始真皇隕落了，玉皇帶領著另外幾位古神打開了原始真皇隱居之地，發現這位古老神明在整個星海的任何痕跡，不管是過去的、還是未來的，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徹底抹去了。

    甚至以當時玉皇的水準，竟然也無法看穿這股力量。

    而原始真皇留下的，只有一尊已經破損的大鼎，和殘存的《道雷鼎書》。」

    宋征聽到這裡，沉默一下問道：「也就是說，《道雷鼎書》本是一條錯誤的道路？」

    長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神明的等級，從剛剛成為神明的微末神力，逐步提升，低等神力、中等神力、高等神力，然後就是神皇。

    神皇也有區分，神皇只是最低一等，更進一步便是真皇，一直到天庭時代，公認的最強者便是玉皇，玉皇的水準超過了所有的真皇。

    但是在天庭建立之初，真皇已經是整個星海最強大的層次。

    後來天庭的神仙們猜測，原始真皇之所以能夠連造出那一口顯化《道雷鼎書》的大鼎，很可能是因為祂收集到了足夠多的天地洪爐的碎片。

    但碎片畢竟是碎片，無法和真正的天地洪爐相比。而碎片結合體顯化出來的《道雷鼎書》很可能是不完整的。」

    宋征明白他的意思：道雷鼎書不是錯誤的道路，但很可能是一條不完整的道路。

    「後來，」長者繼續說道：「玉皇建立天庭，便以這口已經損壞的大鼎，建造了萬典天宮，最核心的部分是其中的三座宮殿，我們神道宮，和天道宮、萬道宮。

    如果老夫猜得不錯，你得到的是天道宮或者萬道宮的一塊碎片。」

    宋征暗暗思忖，其中一塊碎片落入了洪武世界，然後在靈河西岸被研究，有了後來的神具戰艦大鼎。

    不過顯然他們並沒有發現這些鼎文真正的用途。

    而自己最初得到的那一塊，暫時無法確認，是最初的萬典天宮碎片，還是靈河西岸某一口神具戰艦大鼎的碎片。

    無論如何，自己發現了道雷鼎書真正的用途。

    「當時在萬典天宮，天道宮、神道宮、萬道宮只有金仙才能進入，你知道為什麼？是因為這三座宮殿之中，都保存著一部分當年那口大鼎相對完整的部分，上面有一部分道雷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