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大寶猶豫了很久終於小聲問:「株兒,你記得自己的親爹娘了麼?他們是不是唱戲的?」
「唱戲的?」林株愣了愣,隨即明白了大寶的意思,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他並沒有追問剛才唱的是什麼劇種,只是不明白她怎麼會唱,看來以後有什麼出格之事完全可以推到五六歲以前。
她裝作努力的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
大寶說:「株兒,你也許是不記得了。我可記得,那一年菜二嬸子打開菜園大門,你就站在門口,凍的發抖,身上穿的倒是很體面。」
原來是這樣,林株可沒興趣知道本尊小時候的事兒,她只想以後的事兒。
說起以後,有件事兒立刻就得求燕無憂幫忙。
剛才金小光一時高興,賞了她一兩銀子,她便趁他們又一次拼起了酒量,纏著大寶帶她去給娘買了新梳子篦子,步搖,還有胭脂水粉,護手的羊脂膏洗臉的皂角胰子,給爹買了半斤茶葉。
可是她知道這些東西家裡都是存不住的,還有隔壁那個俊美的不像人的金少爺送的衣料。
大寶見林株只是搖頭,以為她還是記不得以前的事兒,只管自己嘮嘮叨叨的說。
坐在前面豪華馬車內的燕無憂越想心裡越舒服,好不容易見一次表哥敞開了心扉不說,還第一次在他面前贏了酒。
這都是這個小丫鬟的功勞,他微微笑著掀起車後簾:林柱頭上圍著那條淡綠色的腰帶,露在外面的雙眼清澈明亮,鼻子白淨俏皮。他放下車簾對前面喊了聲:「停一下。」
馬車夫穩穩的喝住馬,湊近車門低聲問:「公子,有何吩咐。」
燕無憂說:「天色不早了,去喊他們兩個上車,我們早點回去。」
車夫應了聲,喊大寶林株一起坐上車子。
林株跟在大寶身後,和大寶面對面的坐在了車內主坐鋪兩側的一個小坐墩上,第一次坐馬車,她好奇的四下張望。馬車內也是超級豪華的,車廂全都用錦繡的緞面包裹。坐鋪有點像沙發,很軟和,坐鋪前面有張小條幾。上面還擺著幾樣點心。
不過坐在車內一點也不舒服,馬車總歸比不上汽車,這個時代的馬路自然也比不得不柏油馬路。時不時的有點坑坑窪窪。
燕無憂端端正正的主位上,他閉著雙眼,臉色潮紅,似乎是睡著了。
大寶林株也不敢說話。
走了有一半的路,燕無憂還在閉目養神,林株想了想小聲道:「公子,公子。」
燕無憂鼻子哼了一聲,沒睜開眼睛。
大寶忙看了林株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林株咬了咬嘴唇,又小聲道:「公子。」
再不說的話就遲了,只有五里路,。一會就到。
燕無憂閉著眼睛問了聲:「什麼?說。」
林株便說:「奴婢想請公子一會兒回去,先去我家轉轉。」
燕無憂睜開眼睛,問:「本公子勞累一天,的回去休息。」
林株忙說:「公子,不耽擱多少時間,就去轉一轉。」
燕無憂說:「為什麼憑什麼?」
林株苦笑著說:「奴婢就是想借公子的威名。公子不知道,。我爹娘老實本分。奶奶又厲害,嬸子堂姐們都愛占便宜,家裡什麼都不敢有。今兒個金公子賞了奴婢一兩銀子,奴婢給爹娘買了點東西,奴婢怕回去又被拿走,」
燕無憂微微扯了扯嘴角繼續閉上眼睛。
林株家的事兒上一次他就看清楚了。
林株眼巴巴的看著燕無憂神采俊逸的臉龐,見他沒有回答的意思,沒有追問。
今兒的表現不錯,這個無憂公子應該對自己很滿意,他沒有拒絕,這個忙應該是會幫的。
大寶見燕無憂不回答,一雙老鼠眼睛安慰性的看著林珠,一隻手拍著自己的胸脯;林株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公子不幫忙,包在他身上。
這個長相很襯托主人的大寶真的很不搓,對她是處處關照。
她便回了個感激的笑容。
燕無憂閉著眼睛,將大寶林株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他今兒喝的有點多,心裡也高興,不想多說話,只是安靜的想心事。
娘去世早,爹常年在外,老太君年事已高精力有限,家裡的幾位姨娘便明爭暗鬥的都想被扶正。也想自己的兒子做家裡的主子,欺負他年紀輕,處處暗算於他。
如果不是乳娘歐陽嬤嬤膽大心細,也不知道被算計了多少次。
即使這樣幾年時間,他的的四個貼身丫鬟還是有兩個莫名其妙的的相繼得病而死,一個被家人贖了出去,只剩一個幾乎成了啞巴。新派來的幾位雖是聰明伶俐。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都是些奸細。
他知道這都是幾位姨娘兄弟在搗鬼。可是卻沒有證據。
為了保護自己,他將自己偽裝的冷酷無情,笑裡藏刀。時不時的教訓教訓那些個該教訓不該教訓的倒霉鬼。
坊間便傳言他的笑是奪命刀,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殺生害命過,卻被傳得越來越厲害,很多人一看見他笑,便跑得比兔子還快。他慢慢地便成了一笑即收的習慣。
他也明白這也都是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兄弟的功勞。
他便開始暗地裡為自己找心腹,可是到目前為止,只有大寶一個,大寶的爹是府里的管家,也是燕家的家奴,身份相比姨娘還高一點,誰動大寶還得想想。
那天聽到林株的聲音,看到她的眼睛,立刻覺得這是個聰明機靈的丫頭。便想將她收為自己的丫鬟。
可是得知她就是下人的女兒,又看到菜園,他改變了主意。
這個小女孩純真靈氣,如果帶回府里,也許會和他的那幾位一樣。不如留在府外。出門的時候有需要帶在身邊。就不用帶那幾個姨娘派來的細作,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馬車疾馳,來到了天鎮至燕府的小路。
緊閉雙眼的燕無憂睜開雙眼,說了聲:「直接去後門。」
大寶下了車,彎腰扶著燕無憂踩著腳踏下了地,掃一眼林株靈巧的跳下來,對馬車夫說:「七叔,您去卸車,」
馬車夫答應一聲趕著車去了馬廄。
燕無憂慢悠悠的帶著大寶林株向菜園走去。
還沒來到院牆外,就聽見裡面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
他暗自佩服這個小丫鬟,快走幾步,來到大門口,大寶推開大門。
就看見白髮蒼蒼的林張氏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兩個兒媳婦一左一右的蹲在身邊,卻並不去拉她起來。林雲身上穿著一件暫新的水紅色印花小棉襖。眼睛紅紅的。菜二娘子苦著一張臉,擋在林雲前面,哀求:「雲兒,這是我家株兒的衣裳,她都叫了我快六年的娘了。,還沒穿過新衣裳。你想穿新的,過些天嬸娘再給你做。」
林雲雙手護著衣服,堅決的說:「我就要這件。二嬸,株兒是外人,我才是咱們林家的人。新衣服的我穿。」
林張氏便又是哭天又是喊地的:「不知道遠近,有外心的不下蛋的雞啊。……」
林株無奈的看了一眼燕無憂。
燕無憂的眉頭慢慢蹙了起來,不輕不重的咳了兩聲,聲音不高不低的說:「是誰在我家的菜園裡撒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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