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屋子裡燈火通明,暖融融的。因為金小光要在家裡吃飯,菜二讓菜二娘子林株將家裡的的三盞油燈都點亮。還親自剪燈芯,又生了火盆。
聽著三個方位的三盞油燈的火苗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看到火苗一竄一竄的。他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站在破舊的飯桌前陪著小心說:「金公子,飯好了。可以吃飯了麼?」
菜二娘子也垂著雙手站在菜二身後,她已經擀好了細長的麵條,菜都配好了。就等著金小光發話。
林株倒換著雙腳站在金小光身後,燕無憂不在。金小光沒帶柔旎,她的充當金小光的丫鬟。
心裡很不高興,忙碌了一天。平時這個時候可是該舒舒服服的燙個腳,洗洗睡了。早起早睡才是個好習慣。
金小光細膩光滑的麥色臉龐在燈光下閃著光澤,一雙深邃不見底的雙眼此刻也閃著暖暖的光。不過這種暖光在在林株看來有點詭異,就像童話中那些個巫婆的目光。他的嘴唇不薄不厚,嘴角時不時地微微上楊,很是溫和。林株卻看出了一絲諷刺,一種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味道。
說實話,這個世子爺絕對妖孽級別的男子。比燕無憂多了分成熟,比金臻少爺多了份陽剛。整體感覺是那種成熟中透著酷的。
他平時看起來不怒而威,親爹都不怕的燕無憂也怕他三分,很有領袖風範。現在這個時候不端架子看起來倒是個暖男,微微一笑就像一股徐徐而來的春風。讓林株瞬間感覺到就要春暖花開的節奏。那雙平時看起來捉摸不透的眼睛也似暖日的陽光,只有光芒沒有寒冷。
只不過這春風平時實在太罕見。平時的笑容在她現在看來都是些皮笑肉不笑,笑里藏著利刀的。
所以春風一吹而過之後,就覺得冷嗖嗖的。
她低著頭儘可能不去看金小光的臉龐。菜二不停的揉搓著自己粗糙的老手。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只好不住的提醒林株添水倒茶。
金公子能留在菜園吃飯。也許是住下來,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這些天來他心慌意亂,他從沒想到小時候留下來的傷疤又被無情的撕開,他覺得無顏面對受了這麼多年委屈替他背了這麼多年黑鍋的妻子,也無法面對女兒純淨的眼神。他不敢嘗試去喝下那明知無濟於事的苦藥。藥喝下了,這個話題就要繼續。
他很想逃走。逃得遠遠地,
可是又捨不得妻女,這麼多年他習慣了妻子的逆來順受,喜歡看她低著頭默默地幹活。也習慣了女兒的嬌小身影在眼前跑來跑去。雖是越來越覺得女兒比他強,比他有主意。卻是一心想要看著她長大成人成親生子。
還有讓他又氣又可憐的親娘。沒有勇氣逃開,又不知該怎樣面對。
只好狠著心,裝兇狠,除了拒絕喝下藥之外。對妻子說話的語氣也冷了許多。
可是端了這麼多天,也實在是端不下去了。還好今兒金公子來了。竟然同他討論起了蓋木屋的事兒。還說的頭頭是道,想法跟他很相似。
他打小喜歡做些手工活兒,也跟著爹學了點木工活兒。只要有時間他倒是喜歡做些箱子柜子凳子之類的東西,編些籃子笸籮簸箕罩濾,扎些掃把笤帚刷子紙鳶燈籠什麼的,菜園一年四季的燈籠都是他扎的。現在就連燕府後廚院子裡的燈籠都是他扎的。
只是平時也沒有木料,大的東西做不出來。現在既然公子給了木料工具,正好滿足了他的想法,他便充分買個發揮自己的想像。想將兩座木屋建得很有特色。
金公子是何等尊貴的人,都能認同他做的東西。簡直讓他受寵若驚。
他眼巴巴地看著金小光,生怕他早早吃完飯離開。白天這麼充實,晚上面對妻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樣。作為男人,雖然沒有功能,但是也聽大哥三弟說過男女之事,也曾嘗試過。
可惜心裡有想法下面沒辦法。好在妻子實在是本分人家的女子,又自小沒了娘,並不知道男女之間真的事兒,所以也就這麼摟摟抱抱的讓她背負了二十年不下蛋的母雞的罵名。
現在這事兒明了。他真不知道她知道了什麼。
如果金公子晚飯吃的時間長一點,留下來的話,他寧可去睡那間倉庫,也許以後可以藉口多住幾天。先推一天是一天。
金小光的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緊不慢地說:「如果好了的話, 就吃吧。你也坐下來吃。菜二啊,今兒小爺我是客人,你是主人不必站著了。書墨去鎮上打些酒來。我要同菜二喝上幾口。難得我們投緣。」
書墨已經看過天色,知道公子今晚一定是不回去了。也沒再堅持,應了聲走了出去。
公子這些天也夠煎熬了。喝點小酒放鬆放鬆也好。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
才跨出門檻,就聽身後傳來林株脆生生的聲音:「雲大人云大人。我陪你去吧。天黑了。店鋪都打烊了。只能去戚掌柜那裡,他認識我。」
這麼晚了,還要喝酒。不過看得出爹這些天實在是壓抑,既然已經騙他喝下了藥,就讓他高興高興,說不定喝了酒之後,他就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
聽聽他是怎麼說的。反正金小光不走,也沒辦法。
不過留在屋子裡伺候金小光,總是要看著他聽他說話,心裡很不踏實。不如跟著書墨出去的閒散。
書墨回頭迅速的看了眼金小光,見他沒反對。慢了一下等林株一起出門。
林株將頭探出菜園伸長脖子看了好一會兒,小聲對前面的書墨說:「雲大人云大人,稍等一會兒。」
書墨不解的回頭問:「等什麼?還要帶什麼麼?」
林株很神秘的小聲說:「雲大人,你沒看我大姐二姐還沒回去麼,她們就在牆根處站著。不信你看看那影子。如果被我二姐看到我同你出去,還不恨死我了。」
說完捂著小嘴偷偷地笑。笑的意思很明顯。
笑的書墨無話可說,看樣子她已經看出了什麼。也是啊,那個花痴般的林朵看他的眼神,害他每次都的咬著牙忍著想要挖出她的眼睛的衝動。
這麼明顯誰看不出來,況且林株這麼聰明。
他也跟著很尷尬的笑了一會兒。真的探出頭去看。果然掛在籬笆門上的昏暗燈籠光中搖曳著兩個模糊的人影。
這自然就是林雲林朵了。
剛才她們幫著做好了飯,菜二娘子看天已經黑了。便讓她們吃了幾塊烙餅。先回去。
免得一會兒林張氏殺上門來,讓金小光生氣。誰知這兩個女子竟然不回家躲在牆外。
實在是煞費心思。
書墨無可奈何的看了林株一眼,彎腰順手從地上摸起兩個小石子兒隨手扔了出去。就聽見兩聲輕微的哎呀。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很快遠去。
林株這才走出大門,順手取下掛在籬笆門上的燈籠,看了看裡面的蠟燭。蠟燭是菜二自己用羊油灌出來的,很粗,耐燒。還有很多完全夠用。
她提著燈籠。笑嘻嘻的對書墨說:「雲大人,你也太狠心了吧。我二姐可是對你一見鍾情,情不自已。」
書墨也不著急,乾笑著說:「株兒,你想多了吧。沒有的事兒。我哪兒有那麼大的本事。」
林株縱了縱肩,說:「雲大人本事大著呢。你看看我二姐那雙眼睛,今兒差點就殺了我。以後啊得離雲大人遠一點。」
書墨乾笑著不說話。
林朵對他那種毫不掩飾的目光也讓他實在是受不了,就連一向不喜歡開玩笑的公子也取笑過他。當然這樣的女孩子他見的多了,比這還誇張的他也見過。他自然是不會有任何感覺得。
但是這個愚笨的女子是林株的堂姐,公子交代要時刻注意她的動向。手下那些人自然不能時時刻刻盯著。燕無憂就在這裡。他也不是一般人,沒被發現了很麻煩。
所以這個略顯笨拙的女子便是最好的人選。
她雖然很煩,自己卻是真的招惹過她。
夜很黑,除了燈籠微弱的一片光亮,看不到遠處。寒風冷簌簌的。
書墨伸手從林株手裡拿過燈籠說:「株兒,你筒著手,天冷。」
林株搓了搓已經有點僵的手,然後筒了起來。
跟在書墨身後走。對於書墨她也是有所風範的。他同金小光是一體的。
一路無語,很快就到了鎮上,果然家家店鋪都關門了。街面上的人家也都是大門緊閉。
兩人徑直到了聚賢酒樓門前,書墨敲了好半天門,門內才傳來懶羊羊的聲音:「誰啊,這麼晚了還敲。讓不讓人睡了。」
聲音慵懶中帶著粗厚。林株聽出是戚掌柜兒子的聲音。那個長的黑黑壯壯的大家都叫黑敦的少年。
她忙大聲說:「黑敦哥,我是株兒,無憂公子要我來拿罈子酒。」
這個時候將無憂公子的大名抬出來最管用。果然店門吱紐一聲就開了。,黑敦披著外袍站在門內。
看見書墨忙陪著笑臉,進櫃檯抱出一罈子好酒,討好的說:「 株兒。嘿嘿,我是給你們送去呢還是……。」
他現在是燕無憂敢死隊裡的骨幹,經常可以見到書墨,知道他也是個官,卻不知怎樣稱呼。
書墨看了看酒罈子,說了聲:「不用了,有勞了。」便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抱著酒罈出了聚賢樓。
林株忙跟在身後說:「雲大人,燈籠給我提著,你抱著酒罈子就好。」
書墨很輕鬆地說:「不用,你只管跟著走就行,今兒虧了你,要不然看架勢那個小黑胖子是不會給我開門的。」
其實他完全可以自己很輕鬆的將門打開。
林株忙說:「小意思了,天黑了。雲大人一個人走夜路也無聊,兩個人說說話,不害怕。」
在她看來,天這麼黑,不管是男是女心裡一定是害怕的,有個人說說話,恐懼感會減少。
她只是隨口說說,卻讓書墨十分的感動。他自小跟著金小光,鞍前馬後的,小小年紀已是戰功赫赫。披星戴月夜出晝伏早已習慣。
從來沒人這麼貼心的說過一個人走夜路會害怕。
他側臉看了眼走在身旁的林株。弱小的幾乎還不到他的肩頭。她走路輕飄飄的。手臂不時地碰上他提著燈籠的胳膊,還不時地扶一下。
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這個小小的女子可是前朝的小郡主。如果她現在還是郡主,一定是位有著悲憫之心的。
感覺林株雙腳飛快的轉換,他放慢了腳步。
小聲說:「株兒,慢點走。」
林株說:「是你走的太快,雲大人。你看看這夜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話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偷雞摸狗最佳時。我們殺人不可能了,像不像偷雞摸狗的。」
走得有點太嚴肅,來點幽默點綴點綴。
書墨輕聲笑了笑:月黑風高殺人。他已經記不清多少個夜晚去做這種事兒了。以前定遠侯為了排除異己,殺幾個反對黨很平常。他還記得他滿十四歲的時候就跟著公子殺了第一個人。
現在這種事情少了,但是一兩個月也會有的。
當然偷雞摸狗這種事情與他無緣。
他低頭笑了笑說:「我覺得像拐賣婦女的。」
這麼黑的天,帶著個女子。
林株說:「好,你將我先賣了,然後你再將我救出來。錢我們平分。」
「那要將你賣多少錢呢?」
「五十兩吧。不行,沒人給的太貴了。可便宜點吧我掉價。哎,雲大人。不如這樣,我們將你先賣掉,就給人家做苦力,你這麼高大強壯,一定很值錢。到時候我拿了錢先走,然後你自己逃出來。你拿八成,我就拿兩成,你看怎樣?」
「賣你可以做丫鬟媳婦兒的,賣我誰要啊。還要吃飯穿衣。還是賣你吧。」
兩人說說笑笑的,就回到了菜園。剛到門口就下起了雨。
看來金小光今兒不打算走了。她隨手將燈籠提到了屋檐下。推開屋門,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菜,除了紅白蘿蔔絲兒,全都是鹹菜。金小光已經吃過麵條,正在同菜二探討各種蔬菜。
書墨忙將酒罈子打開。
大門外,李竹山一雙銅陵般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輝,他咬著牙問默默地站在黑夜中的金臻少爺:「少爺,我們要不要下手?」
金小光沒去燕府沒回都城。如果今夜下手,完全可以說是意外。
只要他走出菜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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