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不由得咬了咬牙,心中大叫不好。原來只覺得這大姑娘眼高於頂,眼高於頂的人李管家自覺地見得多了,端木昕就是一個,這樣的人比較好糊弄,幾句話就能擺平。
可沒想到這蕭大姑娘的眼光竟是這麼的毒辣,說話也是分外不留情面,與端木昕根本就不是一個路子的。打了一輩子雁,今天倒叫雁抓了眼珠子!雖說越想心中越不痛快,可李管家還是出聲詢問,「你是不是把青樓的人帶來了呀?」
「啊?這這怎麼會呢?」人伢子大呼冤枉,「我這都個頂個的好,哪裡有什麼青樓紅樓的?」
李管家對於這話十分受用,忙轉過頭來看向蕭瑾然。「大姑娘定是看錯了。」
「哦,看錯了。」蕭瑾然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管家。
這一眼不要緊,卻讓李管家覺得渾身不舒服,後脊樑冒涼風。也不接茬,忙轉過頭讓這些人安排。「識字的往前走,不認字兒的往後去。趕緊,趕緊的,後面的別磨蹭。」
磨磨蹭蹭也不過是幾個人往前湊了湊。李管家趕緊轉過頭詢問,「大姑娘下來挑一挑吧,這些是識字的。」
蕭瑾然微微搖了頭,「我話沒說完呢,這些人裡面,會養花的往前,不會的往後。」
此言一出,幾個人伢子紛紛挑了眉。「蕭大姑娘要是不誠心,咱們走就是了,這些事情,非要那大家大院裡的人才行啊。咱們廟小,可容不了那些個大佛。」
「有一個,我便留一個。有兩個我便留一雙。」蕭瑾然微微笑了笑,「買丫鬟是我的事情,還沒輪到你們替我做主吧。也是,這受人之託,拿了人家好處又辦不成事兒,也是說不過去。」
這話說完,很快下面就有了動靜,有些人抱怨,「這招工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有必要走後門麼?再說了蕭府名聲不好,但分有些出路,誰也不會到這來啊!」
蕭瑾然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用手一指,「哈哈,對,就是你,來來來,你留下了!」
大家紛紛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讓出一條路一看,竟是一個婆子。
「會做飯麼?」蕭瑾然站起身走了下去。「還是會做些別的?」
那婆子本就是抱怨幾句,話說的聲大了些,偏叫正主聽見了,此刻也有些訕訕然。把頭縮了縮,「回大姑娘話,會做飯,做的不好。」
「哦?那你之前是做什麼的?」蕭瑾然打量了那婆子一眼,「看你言語之間,應是在哪家做過差事的,怎麼想著到我蕭府了?」
「回大姑娘話。」那婆子面色一紅,「我本在刑部尚書府內當差,因著主人說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偷了她家的東西,我們一家也因著就都被打發出來了。」
蕭瑾然微微一怔,刑部尚書家的那件事,自己是聽說過的。說是下人偷了一尊少夫人嫁妝里的玉佛,被少夫人知道了,沒經過老夫人就擅自將人打發了。
但是當時那尊玉佛並不是下人偷走的,後來一婆子從老夫人庫房裡找到了的。大家大戶誰家沒個腌臢事?為了保護一家人的名聲,那老夫人生生將玉佛給碎了。不但趕走了那下人,還趕走了那人的老子娘。甚至放出話來,說誰若僱傭那家人,就是與他家為敵。
這件事是從淑婉口裡聽說的,當時是拿著這件事說悶子聽的,因為刑部查出幾樁案子,說是尚書大人受賄後的誤判。扣了半年的俸祿不說,他家老夫人出門遊玩,坐在馬車裡因為路途顛簸,車輪硌在石頭上,老夫人竟是因此斷了一條腿。少夫人也得了肺病,最終總結起來,淑婉說是玉佛碎了的緣故。
但那也不過是玩笑話,今日卻見了本尊。京城裡面看似銅牆鐵壁,可是誰家也沒有那堵真正不透風的牆。孰真孰假,全憑聽故事的人罷了。
回想了一下,那刑部尚書家的老夫人是戶部尚書的堂妹。少夫人卻是鄭秀秀的親姐。蕭瑾然勾了勾唇角,不由感嘆這世界可是真小的可憐。「家中可還有閒人?」
「有著呢!」老婆子看著這大姑娘一副菩薩相,長得圓圓潤潤,也覺得是個好像與的,趕緊回話。「我那兒子還有媳婦都在家閒著呢。我媳婦燒了一手好菜。我兒子會養花,對,他經常擺弄一些花花草草的。」
蕭瑾然聽了哈哈大笑,「婆婆您倒是會投巧啊,知道我想要個會養花的。」看了看四周站的這些人伢子咬牙切齒的樣子。「看樣子,你不是隨他們一起的啊。」
老婆子面上一訕,「我是跟著來的,那就是我們東家。」伸手一指,是個粗布麻衣的中年媳婦。因著一直躲在人群里,蕭瑾然還以為是過來做工的呢,壓根兒沒把人往人伢子方面靠攏。
「這婆婆的賣身契是我與你簽還是,我與她簽?」蕭瑾然掏了掏滿是泥土的圍裙,拿出了一塊銀錠子。「這個夠了吧?」
那中年媳婦忙搖頭,「不用給我,我帶來的人都是自己握著賣身契的。他們要是被留下了,每人給我二十文的牽線費就是了。」
「你帶的人呢?還有幾個?」
中年媳婦忙又推出幾個,可是那幾個,蕭瑾然就看不過去了。不憨厚不說,還有些刻薄樣子。蕭瑾然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我只能留下她自己了。不過我給你一吊子。」說著從圍裙裡面掏出了一張小紙片遞了過去。「拿著這個去瑾然胭脂行,自會有人給你銀錢。莫要再跟婆婆要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媳婦看著紙條上畫了一個大圈,下面又寫了幾個小字,也不認得,可也沒想著真假,直接裝在了衣服里。
「婆婆,我這院子裡缺個打雜兒的老婆婆,您就給我當打雜兒的吧。」蕭瑾然拿過了老婆子手裡的賣身契。將剛掏出的銀錠子遞了過去。「叫你媳婦下午也過來吧,賣身契也拿來。不過咱們可得說好,若是菜燒的不好吃,那人我可是不能留的。」
「肯定好吃,老婆子我敢打包票。我那媳婦家裡也是落了難的,不然的話,人家祖上可是御廚出身啊!」老婆子信誓旦旦,「您只管放心,就我家媳婦的手藝拿出去,那真真是開個酒樓都不在話下。」
看著周圍人對她有些嗤之以鼻,蕭瑾然搖了搖頭,這些人果真是上眼皮看下眼皮,總想比出個高下。「你那兒子我這裡用不上,若是在外面有事情做就先做著。今後要是走投無路了,再來尋我。」
老婆子千恩萬謝拿了銀錠子離開。
蕭瑾然微微撇了嘴,那銀錠子不大可也不小,可是能雇下五六個壯漢的量。原本想著留著這婆子管事兒,可又覺得,這婆子怕是個窩裡橫的主,根本對付不了府里的那些人,不過留著給鄭秀秀添堵也是一樁美事。
「你們幾個說識字,我可得考一考了。」蕭瑾然背著手進屋取了紙墨。「先看看大家研磨的本事吧。」
雖說剛才站出來的人不多,可也不少。一個簡單的研磨就看出了其中濫竽充數的人。蕭瑾然不由得把臉板了起來。「這種事也要濫竽充數,想來是進府之前,管家沒跟你們說清楚要求啊!」
李管家一個瑟縮,心道,這眼神也太嚇人了。說要求?自己哪裡知道這大姑娘的要求?常年不在家,見面不說話就笑,能有什麼要求?就連死去的主母端木昕,當初選下人的時候不也是沒要求麼!
可是這僅僅是之前的認知,李管家看著蕭瑾然辦起事情絲毫不拖沓,又一副完全憑心思的樣子,心裡難免有了小嘀咕。這大姑娘根本與傳說中的不同。什麼溫文爾雅?什麼和善親良?就單看那粗布麻衣穿在身上毫無違和感,就能看明白,這人是吃過苦的,絕不是養在皇貴妃那溫室里的花!
「啊,這」汗從腦門子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李管家甚至一時間想不出自己應該用什麼語言來搪塞蕭瑾然,好像無論自己說什麼,在蕭大姑娘那裡都能一眼被揭穿。
「罷了罷了,你們過來寫幾個字吧!」手一招,剩下的四個人趕緊上前。「寫下你們的名字吧!」蕭瑾然背著手,等著這些人上前面寫字。
最後除了一個小丫頭寫的七扭八斜之外,其餘的寫的都很好。蕭瑾然拿著這張寫了四個名字的宣紙,讀道,「秦初滿、秦亦舒?你們是一家的?」並抬頭看了看兩個人。
「回大姑娘的話,我們並不認識。」亦舒趕緊回話。又好像刻意一樣,往自己的人伢子邊站了站。
「哦?那真是巧了。」蕭瑾然笑了笑。「方婉如?」看了看站在一邊不做聲的婆子,「方婆婆倒是有個好名字。字寫得也好。就是不知道婆婆之前在誰家做事啊?」
「謝大姑娘誇獎。老婆子我從未在誰家做過事,無兒無女。自小就是夫家的童養媳,就是這名字也是丈夫給取得。丈夫死了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了。丈夫生前行醫多年,我也跟著學了寫字的本事。若是有用,您就留下我,劈柴燒水我還能幹都能。若是無用,那便算了。」
幾句話說的是錚錚傲骨,不過在蕭瑾然看來確實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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