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風雨下 第八十九章（一條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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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魚。

    一條無比尋常的魚，沒有光鮮艷麗的鱗片，沒有曼妙柔順的體態，雜著暗斑的白肚，灰褐癍雜的鱗和皮。

    我是魚。

    遊蕩於這一方豐盈的天池，沒有什麼必要去憂慮，清澈的泉水滋養了這一片生靈，池底的鵝暖石也有了生機，終日與他身上的青苔交談，嬉戲。

    我是魚。

    熟悉這一池春水的每一寸肌膚，輕輕柔順她翡翠般的長髮，回報自己每日的汲取，溫和，輕細，她伴著風輕輕呼吸，一道道的波紋秀出她的欣喜。

    我是魚。

    認識這一池的每一條魚，卻又常常覺得孤獨。她們曼妙柔順，她們光鮮艷麗，水池饋以美酒，岸邊亂石滴答下涼茶，是我的歸息。

    我是魚。

    活在這太平景象里，卻連其他魚的目光也畏懼。暖風徐來，摘下朵朵桃花，輕輕拋灑與池水共浴。幾片殘片落入我的心穴，我驚喜，卻又看著她轉瞬流去。

    我是魚。

    嚮往池邊纖細的溪，夜裡悄悄的望向她，野蘭在默默開放，不似池中的百花那麼美麗，卻常常帶著香氣飄進我的夢裡。太陽似乎也眷戀著天池，只在清晨給我溪送過去片刻溫馨，她不在乎，緩緩流去，每日用叮叮咚咚的搖籃曲安撫我失眠的心。

    我是魚。

    希望成為偉大的魚，可以躍過那道龍門。想順著飛瀑激流而下，用山下的泉水證明自己，哪怕被飛鳥覓食也在所不惜，傷疤是我的王冠，自由是我的權利。

    我是魚。

    想著榮耀的泉水，想著平靜的小溪，放不下任何一個，卻不敢跨出天池一厘，也許這就是畏懼了自己，害怕了生活。

    我是魚。

    終日遊蕩在這池水裡，機械般遵循這天池的規律，假惺惺的融入自己不愛的群體，麻木，封閉。

    我是魚。

    靜靜的躺在池邊的巨石上，等待著太陽的洗禮，記不清何時躍上巨石，只看見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在空靈的氣泡中啪啪的解離。

    我是魚。

    千百年來躺在地底，也許哪一天會被發現，會聽到一句「多麼悲慘的魚。」

    我是魚，一條鹹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