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社 第五百九十八章 如流星般隕落

    苟爺抽著煙，說道：「就這麼死了，我認了，可為什麼吹我飯食五斗米啊？我飯桶啊？」

    「哈哈，不要在意，我還鐵錘神醫呢……編身份嘛，這麼傳比較利於取信。畢竟這時代的人，就信這個，你吃得多自然厲害，以前名聲不顯，是因為吃不飽飯。」姜龍說道。

    墨窮也笑道：「差不多了，該我死了，我一死，姜龍你也可以去死了。到時候沒了我們三神將，還堅持要抗元的人，都不會是投機分子，他們要反就反吧，反正大元幾十年的國祚，就沒有哪一年是不造反的。」

    「苟爺別急，我這就來陪你！」

    苟爺問道：「你要怎麼死？」

    墨窮說道：「被蒙軍殺死唄，江城上朝的時候，讓百官招我回釣魚城，剩下的就是……」

    第二天，蜀中一小城，有一名打鐵匠向元朝官員告發，說自己是錦衣衛，知道明天釣魚城西山外，宋軍神將墨窮將要秘密從那裡回城。

    元朝官員大驚，連忙把這事告知了駐紮在釣魚城外的阿術。

    阿術招來這個叛徒，問清了墨窮的行蹤，給了他一個小官，又賞了千金。

    作為蒙軍主帥，阿術深感墨窮為心腹大患，於是派了一支騎兵偷偷趕往那密道地點。

    果不其然，墨窮真的在那，因為見到大軍，不敢暴·露密道，於是轉而殺出重圍想要走。

    阿術大喜，發現他還沒有馬，更是決意要趁此機會滅殺墨窮。

    他令大軍不要冒進，只遠遠地射箭，致使墨窮搶不到馬，始終無法擺脫蒙軍。

    墨窮且戰且走，箭矢用盡，來到了釣魚城下。

    阿術也趁這時間，調來了所有的兵馬，直接攻城！

    他這一攻城，就逼迫釣魚城不敢開門。

    「墨窮！你怎會在這！」城頭上姜龍率軍守城，見到墨窮『大吃一驚』。

    墨窮大喊道：「有叛徒泄我行蹤，你們不用管我，守城為重。」

    隨後單槍孤人，在城下被圍。

    阿術對他是極為重視，對這種萬人敵，早有研究，直接調來了數百輛精鐵戰車圍堵墨窮。

    這些戰車十分沉重，又是精鐵打造，完全是烏龜殼，合圍過來，就算有天大的勇武，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厲害……我不用特性，真的會死！還好這是我的『最後一戰』。」墨窮驚嘆道。

    他不料阿術想到這種辦法，得虧這是最後一戰，否則在武器對等作戰下，他真會被困死。

    於是墨窮趁著還沒圍死，左突右沖，終於找到一處坳谷。

    釣魚城外地形極為複雜，多有峭壁，這處坳谷裡面很小，口子也只能容納兩人進出。

    他鑽進坳谷，單槍守在這，如此只需要應對面前的敵人就好了。

    釣魚城下，蒙軍瘋狂攻城，同時又有數千人輪流攢射坳谷，甚至還炮擊。

    墨窮單槍死守，藉助坳谷地形，躲避炮擊，又依靠一身武藝，格擋箭雨。

    但坳谷外是數百輛戰車形成的包圍網，也致使其無法逃脫。

    「這是死地……好！活捉他！城攻不下來不要緊，今日絕不能讓此人走脫！活捉敵將者，封萬戶侯！」阿術敬佩他的勇武，想要活的。

    於是蒙軍用命，大軍壓上，衝擊坳谷。

    墨窮扼守狹小坳谷血戰了一天一夜。

    他二十多個小時沒合眼，蒙軍拿他不下，阿術又驚又怒。

    「元帥，他困死在釣魚城下，已經是必死之局，沒必要浪費將士性命。」有人諫言道。

    「是啊，熬也熬死他了！何苦活捉啊！」

    阿術無奈，只得下令放火燒谷，逼他出來。

    同時派人喊話：「墨窮，我敬你神勇，不如歸順大元，我必求大汗封你為王！否則你必死於此！」

    元朝可以異姓封王，反正國土大，爛地多，很多功臣都有實封的土地。

    墨窮見狀，反而大喜：好傢夥，你們終於不打了！再這麼耗，我可能真被耗死。

    現在蒙軍不靠近這裡，他終於可以偷摸在坳谷里撤了。

    於是他喊道：「我寧可做大宋的小兵，不願為蠻夷的王。」

    阿術勃然大怒，令人加大火勢。

    墨窮躲在坳谷里，濃煙滾滾地被吹進去。

    大火又燒了半天，蒙軍才撲滅火勢，派人進去，果然發現了墨窮的屍體。

    至此一代神將，活活被煙熏死於釣魚城下。

    蒙軍得到他屍體時，其渾身上下，竟沒有一處傷口。

    阿術大驚，問左右，得知戰場上從未有人能傷害他，其百步之外例不虛發，天下人莫有能與之對射者。短兵交接，一桿長槍矯若游龍，又無人能近其兩尺內。

    是以其身經百戰卻從未受傷，連被逼死在釣魚城下坳谷里時，其立在谷口，也沒有誰能殺進去傷他，最後也只是被煙熏窒息而死。

    「宋主麾下竟有這等人……」阿術痴痴道。

    眾人連忙吹道：「縱是如此神將，宋主不令其為帥，坐鎮於城中，反行巡捕間諜之事，使其孤身犯險，可見宋主昏庸。大帥英明神武，將其殺於釣魚城下，可見天命在我大元，宋人氣數已盡。」

    「大帥當令人分其屍，把頭顱送入釣魚城，挫城中士氣，釣魚城內必然人心惶惶，想來不日即可攻破。」

    阿術搖頭道：「厚葬之。」

    他震其勇武，未敢傷其屍體泄憤。竟還請大喇嘛為其誦經慰靈，以繡滿經文的棺被包裹其身，葬於蜀山。

    隨後知道釣魚城太過難打，弄死一個神將已經夠了，再等時機吧，於是紮營休整，又不再攻城。

    消息傳到城內，儘管早有預料，但神將又隕落一個，本來還以為大宋一定可以復國的眾人，頓時氣勢受挫，意識到他們並沒有天助，所謂的天助，只是人做出了常人不敢置信的事，但終究不是神。

    墨窮身死，弘光帝大悲，追封其為國公，諡號『穹武』。

    已經加封樞密副使，兼殿前司都指揮使的姜龍，得知消息，悲痛萬分，自愧未保釣魚城不失，而沒有出城救他。

    「墨窮與我同生共死數十陣，如今竟死在城下，而我就在城上，不能救他……」姜龍哭嚎一聲，竟吐血昏厥。

    眾人大驚，連忙把他送回府邸休息。

    不久後傳出，姜龍竟因此憂慚成疾，一病不起，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城中數位名醫皆不能治好，發現他暗傷太多，此刻傷心憂思之下，竟瞬間拖垮了他的身體，數日之內，多次彌留。

    弘光帝大急，攜百官去看他，說道：天賜三位將軍於朕，方才得保社稷，如今三神將已去其二，將軍若再有失，誰人能助我光復山河。

    姜龍言：「自古得國，未有靠一將之勇武而成大業者，陛下要復國，張世傑可以相助，百官可以相助，城中軍民人人可以相助。若想光復山河，唯有天下無數人都願意相助方可成大業，而不是我一個。」

    「臣本大嶼山布衣，平生之志在於醫病救人，以醫者之名傳世，卻不料神州陸沉，只好投軍，陛下不以臣卑賤，拜為上將，臣不勝感激，本欲為陛下醫國救世……」

    「然……今所志未從……奈何先死……」

    弘光帝涕淚橫流道：「將軍乃我腹心，蒼天又豈忍奪之，城中名醫盡在於此，必能醫好將軍。」

    姜龍言道：「臣也會醫術，自幼每有傷痛，便以藥力鎮壓，如今命氣已泄，暗傷迸發，臣深知藥石無用了……臣一生醫術早已編撰為冊，望陛下傳以天下，成全臣生平之志。」

    言罷，姜龍傳下醫書十三卷，圖文並茂，多為刀開針合之術，稱為外科，御醫驚為天人，直言此乃開宗立派之奇書。

    弘光帝哭道：「將軍醫術如此高明，何以病痛至此？」

    姜龍彌留道：「醫者不能自醫也……」

    之後，姜龍病重昏厥，於當夜病逝。

    弘光帝痛心不已，命醫者研習此書，開外科道，立軍醫於三軍。

    又厚葬姜龍，追封姜龍為國公，諡號『義武』。

    朝廷兩月連失三大肱骨，釣魚城內文武再無力布置收復蜀中的戰略，原本他們想好了各種利用神將之勇的方法，統統作廢。

    一時之間，因神將的存在而升起的宏圖野心，又因神將如流星一般的隕落而消弭。

    唯有緊閉堅城固守，割據一方，以待天下之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