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一人默默的咀嚼蘿蔔乾的時候。玉珠也是在一人就著從姐姐那帶來的蘿蔔乾吃著晚飯。
因為看她愛吃,二姐特意多帶了些給她。而堯暮野從晚上見部將起,便一直沒有出客廳。
今日城門之亂,她自然也看在眼中。玉珠曾經遭逢過家變,心內對於這種風向變化更是有種類似天然的敏感程度。
雖然不通政治,但是玉珠心內明白,那江西水兵營的變化勢必是衝著太尉而來的。
直到深夜,玉珠已經躺下很久了,堯暮野才回來。
當他輕手輕腳地倒在玉珠的身邊時,才發現玉珠竟然是醒著的,於是皺眉問道:「怎麼還沒有睡?」然後替她蓋了蓋被子。
「是我吵醒了你嗎?快睡吧,明天一早便要起身回京,休息不好又要鬧得眼兒烏青了。」
玉珠本以為太尉當是煩躁心情陰鬱的,卻沒想到他倒是一臉的平和,仿若全無事情一般。
看玉珠一直拿眼打量他,倒是忍不住低頭在她的腮邊輕吻了一下。
玉珠想要張口問詢一二,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既然不喜女子過問,自己又何苦自討無趣,於是動了動嘴後,又將話給咽了下去。
雖然屋內略暗,但是堯暮野卻將她欲言又止的舉動看在眼裡。
看她最後到底是沒有說話,堯暮野不知為何心內很是不舒服,那個在他面前敢說敢言的小女子,到底是被他自己個折騰得丟了。
一時室內靜默極了,看她閉上了眼,堯暮野也慢慢合攏了眼睛,可是過了一會,當他睜開眼時,卻發現那小婦人還是拿著一雙烏溜溜的眼兒略有擔憂的望著自己,壓根沒有睡著的樣子。偏偏見他猛然睜眼,她有些躲閃不及地連忙合攏上了眼睛。
這彆扭小婦!堯暮野突然心內一松,再次探過身子親吻上了她的嘴唇。
兩片嬌軟軟的唇像裹了蜜糖一般,叫人含住便捨不得放,
更何況是幾日都沒有與佳人近身的堯暮野了,不過所幸他牢記太醫的囑託,最後到底是呼吸微喘地鬆了嘴。
玉珠也被他吻得呼吸急促,有些懊惱地低聲道:「競還有這般心情……」
堯暮野低聲地笑了:「怎麼,難道我不該親我的娘子嗎?」
說完這話後,他倒是主動說出了玉珠心內擔憂的事情。當聽聞了耿亮之事後,玉珠低低問道:「那太尉打算如何安排耿將軍?」
堯暮野平靜地說:「我已經派人將他送到漠北軍營了,那裡皆是我的將帥,自然會安頓好他。」
玉珠沉思半響,低聲道:「那朝堂上,白家若發難,太尉該如何應對?」
堯暮野道:「監管犯人不力,任憑皇上處罰了。」
可是玉珠卻知道堯暮野向來是說慣了上句的。他豈會這麼坐以待斃,等著聖上的處罰?雖然心內擔憂,不可被他的胳膊環抱,竟然睡意襲來,也跟著他一起跌入了夢鄉。
果然在第二日的朝堂上,御史大夫便因為此事而發難,向皇帝諫言了堯暮野包庇犯人之事。
皇帝開口問道:「愛卿可有此事?」
堯暮野抬起鳳眼掃視滿朝文武的神色,出列抱拳說道:「犯人武藝高強,一時不慎覺察,在押解時被他跑掉了。」
范青雲也出列道:「下官昨日派人一直盯著犯人的行蹤,怎知在太尉大人京郊別院監視時,卻被人用悶棍從背後敲暈……有此可見,耿賊逃離是有內應的……太尉大人,不知你要作何解釋?」
堯暮野冷著眉眼道:「耿亮是在漠北記了一等功勳的武將,因為他奮勇殺敵,在同伴重傷被圍時不肯獨自逃離,愣是帶領兵卒殺出一條血路而叫同袍欽佩,所以,想必是他人緣好,有人幫襯著逃走了也說不定。只是本官有一事不明,當時朝廷賞金千兩,他一夜的功夫儘是分給了戰死了的同袍遺孀。至今他老家的屋舍還是糞土夯牆,屋頂上長著雜草。可是這樣一個人物,卻因為那水寇區區千兩的銀子酬謝,便賣了朝廷的戰船,成了軍中的細作……范大人,你說是不是那東海水寇的銀子比我們魏朝的金子成色好,所以耿將軍才性情大變,吃相難看地賣了戰船?」
范青雲哪裡回答得上來,只能語氣發急道:「他叛國證據確鑿,下官哪裡能理解他為何這般?只是太尉大人是否在強詞奪理,現在明明查問的是那賊子的去處,拿了他才好審問期間的案情啊!」
堯暮野目光冷厲道:「原來還有審問這一說啊,我還以為江西水營只要拿了人,不必過審,全是拿下就地切了腦袋呢!」
「這……」范青雲一時語塞。就在這時,朝中有人諫言:「請皇帝明察,為何江西水營不經刑部過審,便連斬殺了幾位有功的將軍,是否有草菅人命的嫌疑?」
有人開了頭,立刻有人紛紛複議。朝堂之中,庶族的勢力漸強,而庶族官員們最恨的便是「不平均」,耿亮還有那幾個被斬殺的武將乃是寒門出身,滿身功勳卻落得如此下場,怎麼能不叫人為之心寒?是以,雖然不管這些官員的事情,可是唇亡齒寒,他們當然希望聖上能全力徹查此事。
倒是皇帝打了圓場:「行了,犯人逃脫,堯太尉會去懲處了監管的兵卒便是。至於此案的內情,還希望范大人能查個明白,給朝廷一個交代……」
這般輕描淡寫地將此事推給了范青雲後,皇帝並沒有再提懲處包庇犯人的堯暮野。
於是本該劍拔弩張的朝堂議事,便這般結束了。
不過堯暮野的心情卻並沒有就此平靜下來,因為在今日朝堂之上,他聽到了白水流宣念了他新近錄用的名單。其中赫然有堯正堂的名字。
這位堯家子孫與堯暮野的關係向來不甚和睦。只不過這麼一個無用的人,堯暮野向來懶得與他計較,身為家中的族長,也不好事事苛待了族中之人。
但是白水流啟用他的用意如何,簡直昭然若揭。
從朝堂回來時,堯夫人也從轎子裡出來,她是剛從宮中見了太后回來的,見兒子下朝歸來,便叫上他說了一會子話。
「聽太后之言,她倒是對皇上現在重用白家不以為然,言語間,對那白妃也多有不滿……若是太后能在聖上面前多多諫言,堯家與皇族也不至於鬧得太僵。」
堯暮野聽完了母親的話,冷冷說道:「以前沒發覺,現在才看出,這母子二人都是紅白臉兼唱的。皇上恩寵白家,而太后則是適時潑些冷水,免得白家忘乎所以。那白妃那般受寵,卻一直不得晉升了皇后也是這般原因。眼看這最後一階馬上便要登頂,卻一直走不到,這才催人奮進,叫他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呢!」
堯夫人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道:「那堯正堂這般受了重用又是為何?」
堯暮野清冷地說:「聖上有心消磨世家的元氣,恢復皇權。還有什麼比坐山觀虎鬥更一勞永逸的?當年的袁家,不也是生生叫我們堯家給磋磨得沒落了嗎?而如今皇上便是依樣畫葫蘆,用白家來消磨堯家的元氣。」
堯家的興盛,與堯家二郎密不可分。對於皇上來說,他能容得堯家,但是卻容不得堯家二郎。只要時機成熟,使出殺招。堯家的族人,必定會像當年的袁家一般,割肉止損。只要捨出堯家二郎一族的宗親,皇帝肯定會仁慈的放過堯家其他的族人,一如現在他寬待袁家一般。
堯暮野如今徹底明白了聖上的意圖,而堯夫人聽了兒子之言,也是後脊骨微微冒著寒意。
可是經歷了幾多風雨的婦人畢竟不會這般被輕易嚇倒,她的果斷與兒子頗為相似,當下便說:「敬棠,你帶著媳婦與你妹妹去漠北吧。那裡雖然荒涼,但是有兵強馬壯的軍隊可擔保你的安全。天高皇帝遠,那楊家就算想算計你,也伸不出胳膊。
堯暮野不動聲色道:「那您與大哥一家呢?」
堯夫人道:「你大哥是天上的仙人,清談的雅士,書畫家裡的隱者,他在世家子弟的嘴中,可比你的口碑要好得多,動了這樣的無用廢人,皇上未免要在文人里留下暴君的臭名。至於我,一婦人爾,又怕他幾何?」
她向來心知自己二兒子的脾氣,那是寧折不彎的倔勁兒,於是在堯暮野要開口之前,她又開口道:「你這一輩子都不太聽娘的話,但是我希望你這一次能聽我的。你固然有通天的本事,能掀翻了大魏朝這灰濛濛的天,可是然後呢,你去坐那個位置?你不是滿腳沾著泥土的莽漢,那樣的人叫草莽英豪,成事了,便叫草根的皇帝,開國的元宗。而你若是這般做,卻是竊國的賊子,萬世都要承擔罵名啊!兒子,我心知你對捨棄現在的一切一定幾多不舍,可是記住無論你心中有何種雷霆手段,現在的時機都還不到,能忍才有厚積薄發啊……」
說到這,堯夫人一向精緻的臉上倒是露出了舒心的笑意:「至於京城這裡你莫要擔憂,只要你好好的,為娘便也會好好的。」
母子密談之後,堯暮野立在院中望著北方沉思了良久,最後終於痛下了決心。
中秋之後,是堯家的祭祖之日。當時折返回堯家的老家——臨近江水的堯縣。因為風景秀美,所以每次祭祖後,堯家人都會在此處逗留月余。
因為玉珠不放心自己快要臨盆的二姐,便也帶著她一起回來堯縣,準備在那裡待產。
只是這一次,堯家人逗留的時間較之以往更長了些。
待迴轉之日,只有堯夫人與其他族人歸來,卻不見太尉的蹤影。這時皇帝才得密探的回報,堯太尉不知何時,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度過了江水,帶著他的嬌妻與妹妹渡江而去。
其實說太尉只帶了兩人,不甚準確,其實還有一人也被堯太尉帶走了,那便是大著肚子的淑慧夫人。
當皇帝驚聞這消息時,一向愛笑的皇帝不知為何臉色鐵青,竟然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桌子,驚得在一旁的白妃肚子抽搐,破了羊水露了早產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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