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這樣推開窗子的時候,卻不知湖對岸的那間院落里,也正有人推開了窗子往外瞧著。樂筆趣 www.lebiqu.com
那人,是今日回到京城的宋思,因一直看著這個方向,故而當安妘推開窗子時,他便已經瞧見了安妘,一時心中思緒翻湧,想到了自己在仙緣島時收到的信件,許多想法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
然而,宋思心中卻始終無法確定這封信是不是真的出自安妘之手。
湖光瀲灩,有飛鳥略過,層層漣漪盪了起來,宋悠眼前被湖面上的光閃了一下,人也緩步從窗前離開了。
其實,到底是不是出於安妘之手,也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一時心中大起大落間,宋思忽覺血液翻湧,腳下踉蹌一步,整個人跪跌在地上,手緊緊攥住了領口,一時冷汗從額上滴答落下。
而碧霜正拿著安妘交給自己的東西朝著這邊的院子走了過來。
她推門進到了院中,院內幾個打盹的小丫頭從廊下站了起來,給碧霜問了好。
碧霜伸手指著她們笑道「你們倒是會逃懶。」
說完,人推門走到了正屋門前,推開門進到了屋中,不見人在廳中,她聽著動靜朝內室當中而去,卻在繞過那竹木繪墨梅的屏風後,驚得又退後了幾步。
那宋思坐在床榻旁邊,淡黃色的衣衫上面沾著零星幾點血紅,唇旁也沾著血漬,面色蒼白,而他的手臂上,已經被紮上了三根銀針。
見到碧霜驚恐的神色,宋思有些無力的笑了一下「我無事,只是之前受了些內傷,長期調理就匯好了。」
碧霜看著宋思面色蒼白的模樣,牙齒都顫了顫「奴才……還是去和姑娘和姑爺說一聲吧。」
宋思睜大眼睛,連忙叫住了將要轉身而去的碧霜「不必——」
因著心緒太過激動,又是一口鮮血嘔出。
聽見嘔血之聲,碧霜連忙轉身「可是五哥兒……」
宋思右手捂著胸口,艱難的喘了口氣「不必告訴三哥他們,我是大夫,雖說不敢是最好的大夫,但也是能自救的大夫,你去告訴三哥他們,又能如何呢?不是平白讓他們擔心嗎?」
聽著宋思的話,碧霜點了點頭,沒有退後,更沒有上前。
宋思見自己已經穩住了碧霜,心緒也平復不少,抬頭問她「你來這裡,想必是你家姑娘有事?」
碧霜點點頭,拿著手中的十幾份身契朝宋思走近了兩步,卻不敢靠得太近「現在園子裡出了事情,姑爺他前幾日發賣的十幾個奴才好像都被人殺了,對方很可能會用這些事情來為難姑爺,因為這些奴才,有些是死契,有些是活契,不過幸運的是,姑爺早有準備,已將……」
宋思打斷了碧霜的話,微笑「總而言之,死的,全是簽了死契的奴才,三哥不會被大理寺為難,只會問責幾句,是吧?」
碧霜頷首「是這樣。」
說話間,碧霜拿著身契又朝宋思走近了一些「原本該是姑娘拿著身契去為姑爺作證,但姑娘說自己有另一件事要做,屆時還得勞煩五哥兒去做。」
宋思垂眸,看著碧霜彎腰將手中的身契遞給了自己,溫聲「好,我知道了。」
聲落,手抬起,將手臂上的銀針一一拔了下來。
在宋思拔針的時候,碧霜不由皺了一下眉頭,看著宋思拔針的手。
宋思將針收了,握緊了手,藏於寬袖之下「碧霜姑娘還有何事?」
碧霜微愣,搖搖頭「沒有,奴才……五哥兒身上有病,當真不用告訴姑爺和姑娘?」
宋思頷首微笑「不必,還煩請碧霜姑娘為我尋件乾淨的衣裳過來。」
聽到對方肯定的答覆,碧霜也只能起身應了宋思說的話。
待乾淨的衣裳送到宋思房中後,宋思一個人換了衣裳後,也就出門到了前廳那裡去尋宋悠。
彼時已經過了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有微風夾雜了湖面上的水汽吹拂過來,緩解了夏日的燥熱。
可這一陣風吹過時,走在樹蔭當中的宋思卻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宋思腳步一頓,抬眼深吸了一口氣,腳下步伐加快到了前廳門前。
廳中的宋悠,已經將二十多盞荷花燈中都塞上了一張張旖旎的情詩,那是他今天晚上一定要給安妘的驚喜。
宋思進到屋中時,宋悠驚訝抬頭,放下了手中的筆「怎麼了?」
腳步停了下來,眼中看著放在桌上的那一盞盞荷花燈,宋思笑了一下「這是三哥為三嫂準備的?」
宋悠唇畔有一抹微笑,點了點頭。
宋思也笑了一下,很是溫和「之前我聽聞三哥除了三嫂,還……」
對方連忙打斷了宋思的話「都過去了,這一次,我是和夢文約定的,除了她,我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雲之,我知道,你很珍惜她,我也很珍惜她,所以我活著一天,就會盡全力對她好的。」
看著宋悠堅定的神情,宋思臉上的溫和笑意沒有褪下,卻添了幾分落寞,聲音低沉「三哥近幾日身子如何,毒性發作時,胸口疼得厲害嗎?」
宋悠垂眸,輕嘆一聲,從桌旁離開「說不疼,那是騙人的,只是,我也沒法說什麼,很多事情只能咬牙自己挺過去。」
宋思聽後,笑著搖了搖頭「可我聽說,三哥已經做好了去牢裡里做客的準備,那裡陰寒無比,會加重毒性發作,你一下午也不來尋我治病,只在這裡準備給三嫂的生辰禮,當真是痴了。」
宋悠低頭笑了一下「我琢磨著,這毒很是厲害,想來要治好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就算今兒下午去找你,也沒什麼意義啊,但若能一下將毒清了,我能運氣運功,事情也就有不一樣的解法了。」
聽著宋悠的話,對面宋思沉默一瞬,隨後笑道「解毒,一兩個時辰就好,三哥此去大理寺,倘若能恢復功體,事情一定事半功倍。」
宋悠聽後蹙眉「可我聽方恆文說,你和他共同醫治風元嬰,也醫治了有將近一個月,才將這毒全數清除。」
宋思負手,將身轉向一邊,目光溫和的落在了一盞荷花燈上「是啊,因為之前的治療方式全是錯的,三哥,去房中吧,讓人煎上了湯藥,我為你施針解毒。」
聽到這話後,宋悠笑了一下,輕鬆道「真是多謝五弟,我原本都做好半死不活的從大理寺出來了。」
宋思抬腳走向門前「不會,你畢竟有個做醫者的弟弟啊。」
宋悠抬腳跟了過去,道「誒,天不亡宋悠,何等幸運。」
宋思聽後,笑了起來,與宋悠一左一右的走在路上,繞過湖畔,穿過石子路,到了鰜鰈院的門口。
這時,安妘正和心雨拿著已經做好的擦臉膏子往南屋中放,卻在院中看到宋思時,一時愣住了。
心雨也愣了一瞬,隨即驚道「是五哥兒?」
宋悠笑著點頭「是,但不要對外聲張。」
心雨點頭,應了。
宋思上前一步,和心雨道「我到屋中寫個方子,你按著方子上的藥煎好了,送到屋中。」
心雨聽後,抬眼看了看宋悠和安妘。
宋悠頷首「照你五哥兒說的做。」
心雨頷首,跟著宋思走到了屋中。
宋悠盯著安妘抿緊了嘴唇,伸手拉住了安妘的手腕,讓安妘坐到了石桌旁邊「你……」
安妘嗔道「我什麼啊!」
他盯著她的雙眼「好長時間見不到的故人,今日突兀出現在眼前,有沒有幾分悔意啊?」
安妘愣了一瞬,遂又笑了「悔什麼?悔我當時沒有直接選你?」
對面的宋悠挑眉,眼中難藏欣喜之意,輕咳一聲伸手握住了安妘的手「夢文,我若能活下去,以後這園子裡,要養上好多兒女,熱熱鬧鬧的。」
安妘將手抽了回來,滿臉寫著拒絕「我和你講,兩個,頂多兩個,一兒一女,正正好。」
宋悠盯著安妘的雙眼「也好,兩個就好。」
屋門被人推開,心雨拿著藥方從屋中走了出來,宋思也站在門前,看著宋悠輕聲道「三哥,進來吧,我先給你施針。」
安妘也站了起來,看著宋悠正往屋門前走去,卻和宋思鄭重的點了點頭「多謝你了。」
宋思微笑點頭「不必多謝。」
言罷,宋思已經和宋悠走進了屋中。
內室當中宋悠將上衣褪去,躺在床榻之上,宋思送腰間摸出來一個軟包,那裡面是他慣用的銀針,伸手將幾根銀針扎在宋悠身上後,宋悠不由疑惑道「你封了我的內力?」
宋思頷首笑了一下「是啊,不過只是一時,待毒解了,就好了。」
說話間,他抬手又扎了一針,這一針下去後,宋悠眼前模糊了起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竟是睡了過去。
院中,安妘剛剛將東西放到南屋當中,推門出來,卻見心雨很快的拿著一些東西走了回來,不由奇怪了起來「怎麼這樣快,那些藥材,咱們府上都有?」
心雨頷首,也皺著眉毛點了點頭「是啊,說起來也是奇怪,五哥兒開得這些藥,不過都是些尋常補血養氣的藥材。」
安妘挑眉,愣了一瞬,和攜著心雨往後院走去「先拿過去,讓碧霜煎上吧。」
心雨應了一聲,和安妘到了後院的小廚房當中。
進到小廚房當中,心雨將要給了碧霜,碧霜也是一愣。
安妘瞧著碧霜的神色,想到了剛才看到的宋思,那張略顯蒼白的臉。
她蹙眉低聲問道「碧霜,你今日前後跟五哥兒接觸了兩次,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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