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瑜瞧著他那得意的神情,有些鬱悶,不由得埋怨道:「你總是套路我。」
傅涼梟眉頭微揚,「套路?何意?」
「總是給我下套的意思。」杜曉瑜氣鼓鼓地盯著他,「你就不能真誠一點嗎?」
傅涼梟望過來,雖然沒吭聲,可那眼神好似在說:你見我哪裡不真誠了?
杜曉瑜喉嚨一堵,扁扁嘴巴。
罷了,這種人的性子,想讓他不走套路,直來直去地跟她說話,怕是也不容易,何必浪費精神。
自行想通了,杜曉瑜就不再糾結,身子往後一靠,閉上眼睛打算先睡一覺,畢竟從這裡去楚王府可還遠著呢!
傅涼梟怕她睡不舒服,乾脆將她摟入懷裡。
杜曉瑜也不抗拒,靠在他的臂彎里就睡。
外面芸娘特地將速度放慢了些,因此走得很平穩,一點顛簸也沒有。
到楚王府的時候,杜曉瑜還在熟睡,傅涼梟不忍心叫醒她,便用厚實的披風將她裹在裡面,然後輕輕抱起來,朝著大門內走。
楚王府太監總管李忠這還是頭一回見到自家主子帶別的女人回府,因為沒看清楚傅涼梟懷裡的人是誰,一時之間怔愣在原地,反應不過來。
傅涼梟沉聲道:「別杵著了,吩咐後廚做些吃食,煮些甜湯來。」
李忠馬上回過神,「奴才這就去。」
主僕二人的對話把正在熟睡中的杜曉瑜給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正被傅涼梟抱著,而當下所處的地方十分陌生,不過從周圍氣派的殿堂閣樓也不難猜出來這裡便是楚王府。
嚶嚀一聲,杜曉瑜在他懷裡掙扎兩下,「放我下來。」
「醒了?」頭頂傅涼梟的聲音幽幽傳來。
「你剛才怎麼也不叫醒我?」杜曉瑜一想到自己還未過門就被他如此對待,肯定被這府里的人都瞧了去,她趕緊伸手拉過蓋在身上的寬大披風遮住臉。
傅涼梟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低笑一聲,聲音好似泉水擊在冰玉上,悅耳動聽。
杜曉瑜捂著臉,「都怨你,你還好意思笑話我。」
傅涼梟道:「又不是第一次抱你了,還沒習慣過來?」
杜曉瑜心道:換了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像個懶蟲似的被抱著進來,能不臉紅啊?
沒讓人單獨安排客房,傅涼梟直接把杜曉瑜抱去了他的房間。
杜曉瑜已經醒了,不想躺床上,進了屋就下地,仔細打量了一眼,發現傅涼梟的房間裡貴重之物不少,但色彩都不鮮艷明麗,沒有少年人的花哨,倒是多了幾分深沉厚重的質感。
奢而不華,品味極高。
由此驗證了杜曉瑜一直以來的那個猜想。
傅涼梟雖然才二十出頭,但撇開他給自己做的那層暴戾偽裝,他的骨子裡比同齡人多了一種歷經千帆閱過萬難的成熟穩重。
杜曉瑜甚至還有一種錯覺,哪怕是四叔那樣的人,在真正的傅涼梟面前,也會被對比出幾分幼稚輕浮來。
想到這裡,杜曉瑜不禁唏噓。
沒想到當年霓裳的經歷給他的打擊竟然這樣大,讓一個原本該正常長大的皇子年紀輕輕就早熟,蛻變得「面目全非」。
杜曉瑜隨手從多寶閣上拿起一個甜白釉的花瓶,問他,「這些都是上品吧?」
傅涼梟回過頭,淡淡一笑,「算不上。」
杜曉瑜不信,她聽人說起過,楚王眼光挑剔,非上乘貨色不要。
所以多寶閣上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一排排擺件,肯定都是十分貴重的上乘貨。
眼珠子轉了轉,杜曉瑜道:「你說不算上乘品,那我可扔了。」
傅涼梟眼睛都不眨一下,唇角的笑容一如先前的溫柔,「嗯。」
那頭點的,輕描淡寫。
「你真捨得?」杜曉瑜皺皺眉,暗暗想著難不成自己拿的這個真不值錢?
正巧這時李忠進來奉茶,見杜曉瑜手裡拎著個甜白釉花瓶,似乎想摔在地上,他面色大變,「姑娘,那可是上好的甜白釉,您仔細些。」
杜曉瑜忽然樂了,看著李忠,揚了揚手中的花瓶,「這個很貴重嗎?」
「很貴重。」李忠忙不迭點頭,生怕杜曉瑜一個任性把寶貝給扔在地上摔碎了。
不止是甜白釉,這多寶閣上的擺件,有一半多是孤品,其餘的也全都是上等品,隨便一個拿出來,那可都是有價無市的搶手貨,賣一件就夠京城本地一戶普通人家嚼用幾代人的。
杜曉瑜「唔」一聲,「可是剛剛王爺告訴我,這個不算上品,不貴重呢,那你們兩個,到底誰在撒謊?」
「這……」李忠無奈地看向傅涼梟。
傅涼梟正坐在桌前,用湯勺把甜湯盛出一小碗來,湊在唇邊輕輕吹冷等下給杜曉瑜喝,好似壓根兒沒見著李忠的眼神。
李忠當然不敢說是王爺撒謊,只好硬著頭皮道:「是奴才多嘴。」
杜曉瑜挑眉,「這麼說,你剛才在騙我了?這個花瓶,其實不值錢的吧?」
杜曉瑜說完,手一松,那個白如凝脂素猶積雪的甜白釉花瓶便直接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李忠一陣肉疼,這摔的都是錢啊!
杜曉瑜沒看他,倒是從鬆手的時候就一直注視著傅涼梟,見他只是專心地吹著甜湯,哪怕是花瓶碎了也不曾看過來,她抿了抿唇,走過去,「那麼貴重的花瓶被我打碎了,你也不心疼嗎?」
傅涼梟用調羹舀起湯餵到她嘴邊,輕輕勾了勾唇,「花瓶而已,不過是擺設罷了,碎便碎,不值得我心疼。」
杜曉瑜就著他的手喝了那一勺湯,扭頭看了花瓶碎片一眼,李忠正在收拾。「剛才這個是甜白釉,市價可不低。」
將近半年的課自然不是白上的,多寶閣上那些擺件,她都能叫得出名字來,只不過要分辨真偽的話,她還需要多多學習。
「那又如何?」傅涼梟繼續給她餵湯喝,唇邊笑意不減,「花瓶就是花瓶,別說有價,就算是價值連城,它也只配做個擺設。」
杜曉瑜假裝沒聽懂他這番意有所指的話,低頭喝湯。
甜湯已經被他吹冷了一些,溫度剛好合適。
喝完湯,廚房那邊又送了一些精緻的宵夜來,杜曉瑜本來沒什麼食慾,但面對那麼精緻誘惑的宵夜,又忍不住犯饞。
傅涼梟陪著她吃了一些,直到杜曉瑜搖頭說不要才停下來。
外面李忠等人早就已經目瞪口呆。
要知道自家主子可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不近人情,哪怕以前府上有過其他女人,也不曾有誰得過這樣的寵愛。
雖是即將過門的正妻,可說到底身份也夠卑微的,若不是因著救治江北瘟疫有功,憑著杜家的家世,還遠遠爬不到王妃的位置上來。
按理說,這位準王妃又不是什麼傾城絕色的大美人,王爺不該這麼上心才對,可屋裡的情形……
李忠光是想想,雞皮疙瘩就落了一地。
至於其他躲在暗處的隱衛,早幾年就被傅涼梟安排出去找杜曉瑜了,傅涼梟怎麼對杜曉瑜,他們都見怪不怪。
而杜曉瑜本人,喝了甜湯,吃了宵夜,整個人都精神了,這才想起來問:「你為何要帶我來楚王府?」
傅涼梟莞爾道:「交差。」
杜曉瑜一愣,「什麼意思?」
「皇上以為你被我逼急了要自殺,之前我出宮的時候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務必要親自去杜家把你給哄乖了。」
說到這裡,傅涼梟頓了一下,彎唇看向杜曉瑜,「那麼,筱筱如今可被我哄乖了?」
提起這事兒,杜曉瑜就只想沖他翻白眼。
若不是他,她能狼狽成那樣嗎?還自殺,得虧沒傳到杜家長輩耳朵里,否則還不得急死人啊!
而與此同時,負責監督楚王去杜家納采的那幾位大內高手紛紛撤離,回宮復命。
「皇上,楚王把杜姑娘帶回王府了。」
「這麼說,那個孽障是真把人給哄乖了?」弘順帝嘴裡罵著孽障,臉上的表情卻很欣慰,甚至有些自豪。
所有皇子裡面,就數那個孽障兒子皮相生得最好,玩過的女人最多,手段肯定花哨,只要他肯出手,杜家那個小姑娘還不得被哄得心花怒放啊!
說來說去,都是他這當老子的種撒的好,否則哪來這麼個妖孽?
不過,這逆子是真猴急,眼瞅著都要大婚了還把人給騙到府上去,一邊說著新鮮勁兒過了不喜歡,一邊又迫不及待,這又當又立的,實在不要臉!
楚王府。
被妖孽盯著看了半天的杜曉瑜再一次覺得困了,擺手道:「我不陪你守歲了,困得很,能不能現在就送我回去?」
「回去?」
杜曉瑜一聽這語氣,心裡咯噔一聲,「怎麼著,難不成你還想把我留在這兒過夜啊?」
傅涼梟一臉的「我正有此意」。
杜曉瑜的睡意瞬間被嚇跑了大半,小臉發白,「不行不行,我必須回去的。」
「不能留?」傅涼梟問。
「不能!」杜曉瑜堅決不同意。
未婚呢,這可是古代,留一夜,毀一生啊!
傅涼梟沉吟片刻,站起身,「走,我送你回去。」
「好。」杜曉瑜如蒙大赦,馬上跟著他走出楚王府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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