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風雲 第八十章 汝非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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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逛悠了直約兩個時辰。

    其時陽光漸漸西斜，歸雀喳喳於天空成群飛入林梢；風呼呼吹過曠野，枝葉簌簌而響，長草又隨風勢起起伏伏……

    這無邊無際的曠野競是無比高闊而寂寥。

    馬蹄嗒嗒駛過一處緩坡，巽叔抬首四望，但見林木簇簇荒草淒淒，火紅之霞光己掩去了半邊太陽，

    巽叔拉馬緩行，沉聲道：「女郎…天色己晚…不若回去罷"

    蘇玉探身窗前正望了窗外夕陽半落的景色，聞言掩嘴打了個小呵欠，懶懶道：「那就回罷…"

    巽叔便駕馬下得緩坡，於荒草之中尋了路向城門而行。

    一旁子夜撇嘴道：「溜達近一日矣…連個人影都末見……"

    蘇玉不由笑道：「怎麼？……手癢了麼？"兩人正咭咭咕咕鬥趣，車外馬匹一聲嘶鳴，車子劇烈顛簸之中只聽得巽叔沉聲呼道：「女郎…來矣!"

    子夜立時睜大雙眼，小手緊緊捂住嘴巴，吱唔道：「女郎…不是我說得哦…"

    蘇玉瞟了子夜一眼，淡然道：「是與不是…有甚分別麼？"

    二人說得這兩句，馬車已停止不前，這裡蘇玉主僕正待推了車門，便聽得巽叔沉聲喝道：「爾等何人？為何攔我去路？"

    一尖細刺耳之聲桀桀笑道：「我等跟了許久矣…為得車上兩個女郎成仙而來"

    另一音焦燥道：「休得囉嗦…殺了這人速速離去"

    蘇玉於車內聽得四處呼呼風聲之中並無他人呼吸之音，心道…不是有四五個人麼？怎只兩個？

    正自思忖之間，便聽得巽叔又道：「某懷中有金……"話音一頓，便是衣襟悉索之聲，妨似巽叔於衣襟中掏了甚麼物什出來「…金在此…速放我等離去"

    「殺了你…金一樣是我滴"先前焦燥之男子粗聲叫道，

    車內蘇玉聽得兩處呼吸一窒，又有「嗖嗖"兩聲輕響，隨之一物尖削破空之聲由近及遠，巽叔沉聲喝道：「還你…"伴一聲悶哼又一聲厲喝。

    蘇玉攤了兩隻手聳聳肩膀，斜睨子夜道：「再等下去…你湯都喝不到"

    子夜剎時兩眼晶亮，慌慌推了車門脆聲喊：「巽叔…留塊肉給我"

    子夜躍下車去，蘇玉便開了窗觀看；

    只見巽叔立於車轅之上，馬匹前三四步處一麻袍男子倒伏於地，又一雙頰青白長有短髯的男子捂了右臂恨恨立於一旁，

    子夜下得馬車跺足道：「巽叔…你怎麼不留一塊給我？"

    蘇玉暗嘆，原本之策是蘇玉子夜被擄…巽叔與潛蹤一眾暗暗跟隨…待摸至這些人巢穴之內…救下存活的被擄女郎…再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只是…計策是美好滴，現實是無奈滴；巽叔萬分不願蘇玉涉險，更毋需說還要於這些噬血詭詐之人的手中再行一程路。

    但巽叔亦知，自家女郎說出來的話，那是再無更改；巽叔心內反覆思忖已定，當下悶聲不吭，上來既痛下殺手…殺一人傷一人，那個…女郎這下毋需被擄了罷……

    車內蘇玉自是猜到巽叔心思，見子夜這傻妞氣哼哼圍著一屍一人團團亂轉，妨似找下口之處一般，當下懶懶道：「問這人所擄女郎藏於何處？同夥幾人？如今都在哪裡？"

    聽得蘇玉開口，不待巽叔下得車來，子夜便「啪"一掌擊在麻袍短髯，仍瞪目咻咻喘息的男子肩臂之上，這男子咬牙不吭，只胳膊脫垂下來抖抖顫顫，再也抬之不起。

    子夜拍拍小手道：「聽得我家女郎說的話麼？快說…擄走的女郎藏於何處？同夥都去了哪裡？"

    麻袍男子忽爾桀桀笑將起來，其時風聲呼呼又夾雜著滑過樹梢林畔的尖削，使得這笑聲時斷時續，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麻袍男子直笑的臉頰泛紅，方看了車窗道：「女郎自是都藏在一處…只是汝等…要與之做伴去麼？"

    話至此處，麻袍男子竟然兩眼上翻，兩隻白滲滲的眼珠盯了地上伏屍，口中發出似哭似泣又一串古怪的話語…子夜唬得一跳，

    四野茫茫，暮色己漸漸彌散而至，男子古怪而微啞的聲音於風中遠遠傳了開去。

    蘇玉坐於車內，小手託了下頦妨似看戲。

    自家女郎不動，巽叔子夜兩人亦不會動；兩人盯著這兩眼翻白，口中念念有詞，狀若瘋顛的男子…好似嚇呆了一般。

    時間妨似已靜止，又或是…一呼一吸之間……

    暮色之中一聲冷笑傳來，竟有嗅之欲醉之香味隨風飄散；蘇玉曲指叩叩車壁，巽叔即從襟中掏出一小木匣打開，捏出兩粒藥丸，一粒吶入口中一粒遞於子夜。

    這裡兩人忙著吃避毒藥丸，

    一修長秀逸的身影，已衣袂飄飄踏了長草而來，眨眼間便立於馬車前。

    香味愈加濃郁，蘇玉託了下頦看著這人…暮色之中這人膚色白得好似發亮，雙眉之下一雙深邃幽暗的眸子，似帶著譏誚般望了這處……

    蘇玉心內暗嘆：這男子秀美若此，只可惜…兇殘傲驕騷包自大……了點。

    麻袍短髯的男子忙伏地叩禮，顫聲道：「公子…仆無能，這人……"

    對這跪地仆持，男子連眼尾也末掃得一下，只冷冷看了巽叔道：「棄車…便可活命"

    矮油……裝酷噠

    巽叔仍穩隱坐於車轅之上，只斜視少年道：「出手罷"

    呃……比這人還酷…

    罷字似將出未出，男子己消失不見…長風呼嘯，馬兒亦不安的刨蹄後退；巽叔與子夜凝神四顧，只見團團暮色涌於身周……

    那秀美清俊的男子…那屍…那伏地叩拜的麻袍仆持…亦失了蹤影。

    巽叔心下微驚，子夜亦覺心底發寒。

    一手於兩人肩上略按得一按，耳中聽得自家女郎清脆而微帶糯糯的話音：「毋慌…閉上眼晴"

    暮色滾滾，兩人目不能視物，只鼻端嗅到陣陣令人慾嘔之異香，耳中聽到妨似磨牙又妨似剖肉據骨的「咯吱"聲響。

    蘇玉立於兩人身側，對了虛空之中朗聲道：「…何必招這些厭物前來…難道公子自知不敵我麼？"

    其聲朗朗，壓下一切諸鬼所發之魔音，由滾滾暮色之中遠遠傳揚開去。

    俊美男子衣袂翻卷，立於濃暮黯黯之處冷冷盯看蘇玉…這身姿嬌弱的小女郎非但不懼諸鬼環噬，反而糯糯對自已叫陣……

    蘇玉等了一等，眼見黑暮已掩了巽叔子夜兩人，當下默調內息，見得四方濃暮包裹中拿鏈執叉，舉骨啃齧之獠牙惡狀之物紛紛擠挨而上……

    蘇玉便在這男子的盯視之下倏忽而失，滾滾暮色之中陣陣哀嚎，抽泣骨斷器裂之聲…

    蘇玉拍得正歡，身後一寒，一人已貼在自己身後，冷冷道：「汝非人矣……汝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