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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貴聽完蘇青珞的安排後想了片刻,問:「夫人,咱們要不要回去跟大人說一聲?」
「不行。」蘇青珞斬釘截鐵道。
她先前夢到的事都已經跟陸衡之說了,但他依舊有危險,說明這件事比他預料的兇險許多。
而且,夢境不是一成不變的。
譬如這次就同上次有區別,如果再告訴陸衡之,萬一又引出變化她卻沒繼續做夢,陸衡之只會更加危險。
她想了想,給出一個難以反駁的理由:「陸衡之旁邊一定有人監視,我們藏在暗處,反而更好幫他。」
長貴立刻便被說服。
這一系列乾淨利落的安排下來,長貴對蘇青珞大為改觀。
原以為她只是個嬌滴滴的女子,做什麼也要大人護著,卻沒想到她竟有如此膽識和智謀。
姬鵬天也看了蘇青珞一眼,道:「妹妹思慮周全,我也有所不及,不過妹妹是如何知道會發生什麼的呢?」
長貴一頓。
這麼大的秘密,蘇青珞只可能跟陸衡之說。
她頓了頓,決定一股腦兒推到陸衡之頭上。
「是夫君昨日說碼頭很關鍵,所以我才有一番布置。」
姬鵬天也不知是真信還是假信:「原來如此。」
*
蘇青珞雖然夢到了具體的事情,但卻不知道具體發生的時間。
她跟眾人只能每天夜裡都去碼頭暗處等著,等這件事情發生。
然而一連六日,碼頭附近都風平浪靜。
反而傳來了王良翰被下獄的消息。
蘇青珞臉上點了麻子,戴著面巾走在路上,停在一個雜貨鋪的攤位前,聽著百姓們的紛紛議論聲。
「首輔大人不愧是首輔啊,竟從贛州借了兵過來將王良翰手底下的人一股腦兒全端了!」
「但聽說厲盧功夫好逃了。」
「首輔大人真是好手段,不過他到底什麼時候查的稅銀案啊,竟一點兒風聲都沒漏!」
「聽說了嗎?光抄王良翰的府邸昨日便查抄出來八十多萬兩紋銀,八十多萬啊!夠買多少米啊?」
「首輔先前一來杭州城查厲倫的案子就查了兩個多月,我還以為他要在這地界待很久呢……」
「你沒聽說嗎?首輔大人可是說了,他急著陪夫人回金陵娘家呢……」
「噓——閉嘴吧你。」聲音忽然小下去。
蘇青珞感受到什麼,脊背一涼,倏地回頭。
陸衡之果然出現在方才那幾個議論他的人身後。
跟她就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她甚至能聽到他說話。
他依舊穿著一襲月白的長衫,眉目沉靜,淡淡地瞥了方才說他八卦的男人一眼。
男人立刻賠笑道:「首輔大人贖罪,是小人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陸衡之倒也沒惱,反倒笑了聲:「也不是胡說,我的確有些想念我家夫人了。」
隔著老遠,他的聲音落在風裡,顯得有些縹緲,不太真切。
蘇青珞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心裡仿佛被什麼擊中了,劇烈的情感洶湧澎湃襲上心頭,幾乎要忍不住衝過去抱住他。
但是她生生忍住了。
她低頭,恰好看見攤位上一面護心鏡。
她拿起來看了看,也不知道做工如何,管不管用,但有總比沒有好。
她付錢買下,拜託攤主:「可否麻煩你幫我將這個送給首輔大人,就說,就說我哥哥是被王良翰冤死的,我想謝謝他,也請他保重自己,因為王良翰一向睚眥必報。」
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還能在首輔大人面前刷好感,攤主自是應下,立刻拿著護心鏡奉到陸衡之面前。
「就是那位姑娘送——咦,人呢?」
攤位前早已沒了人影。
陸衡之看著眼前的護心鏡,拿在手裡,上頭好像有淡淡的薔薇露味道。
但是姑娘送的禮物,他家夫人會吃醋吧?
好在宋聞出聲道:「大人,不如戴著過了今夜再說。」
「也好。」陸衡之略一思忖,便將這面護心鏡揣在了懷中。
*
下午抄家結束時,陸衡之來到了王良翰府中。
這次不僅抄出了巨額金銀珠寶,充盈國庫,還抄出了他同朝中眾人的往來書信。
太子的親筆信便有厚厚一疊二十來封,上頭還印著私印,也難怪太子會按捺不住竟派了暗衛過來處理他。
陸衡之想了想,拆開一一掃過一遍,挑出三封足夠致命的,將剩下的信件丟給仇廣:「今晚你從碼頭將這些信件送回京城。」
仇廣沉聲道是。
另外三封,陸衡之將信紙取出,想了想,封在懷中的護心鏡內,將信封也丟給仇廣。
清點完查抄的物品已經入夜,他便帶著人離開了王良翰的府邸。
只要這些信送出去,此間事便算了了,剩下的一些收尾的事叫杭德佑來做便是。
但他知道,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剛走出王良翰的府邸沒幾步,陸衡之便微微一凜。
仿佛有一陣風吹過,數十個黑衣人瞬間散在陸衡之左右。
陸衡之周圍的一隊將士立刻將他護在中心。
陸衡之目光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數十個暗衛,沒應聲。
他調來贛州兩萬人馬的消息早放了出去,他們竟還敢來,果真是死士。
為首的暗衛將刀抽出來:「陸衡之,將信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陸衡之揮手,一顆信號彈在空中炸開。
那暗衛笑了:「陸衡之,難道你以為我們會毫無準備便來嗎?」
陸衡之蹙眉。
忽然聽到杭州城外震天的喊殺聲。
戰鼓忽然響起。
宋聞一慌:「水寇,是水寇。」
陸衡之臉色一沉:「你們竟勾結了水寇。」
完全置杭州城的百姓於不顧。
本朝這幾十年來不時便會受海寇騷擾,掠奪完金銀珠寶和女人便跑入茫茫大海,尋不到蹤跡。
如今看來,恐怕浙江一地早有人跟海寇勾結,才會讓海寇來去自如。
是他大意了。
認為太子不敢調兵此局便萬無一失,畢竟兩萬人馬不可能打不過十個暗衛。
等信送出去他便安全。
而如今,兩萬人馬恐怕都要應對海寇,他只能自救。
他手握成拳,看仇廣一眼,低聲:「若是逃不走,便將信公開。」
仇廣沉聲道是,轉身便跑。
*
烏沉沉的夜空沒有月亮,一時間,街道上只有兵器碰撞的聲音。
陸衡之和宋聞雖都有些拳腳功夫,但遠不是暗衛的對手。
這一隊兵馬也只是拖延些時間罷了。
電光火石間,一劍直直向陸衡之心口刺來,另一劍則刺向他雙腿。
陸衡之迎上心口那劍的同時,一劍落在刺向他腿的暗衛後背。
那人刺上去才發現陸衡之懷裡有護心鏡之類的玩意,沒防備,猶豫的一瞬間被陸衡之割斷了喉嚨。
幸好有這個護心鏡。
陸衡之不慎胳膊也挨了一劍,且戰且退,正思忖要不要退去城門,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尖銳的哨聲。
兩匹馬迎面飛奔而來。
馬上是他派送蘇青珞回金陵的兩個心腹。
二人一人拉起陸衡之,一人拉起宋聞飛快飛奔。
長青輕功本就好,不用太管他。
二人出現得太過突然又快,留下的幾個暗衛一時沒反應過來,也立刻用輕功去追。
陸衡之也來不及問二人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只道:「去城門方向。」
如今只有混戰方才解圍。
結果騎馬的人說:「夫人說了,要我們帶大人去碼頭。」
陸衡之一震:「夫人沒去金陵?」
「沒有。」那人道,「夫人說了大人有危險,她要回來救大人。」
陸衡之內心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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