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八里橋之戰

    武清縣的抵抗持續了三天，巨大的傷亡之下，清軍終於頂不住，在奎林的組織下撤退了。

    奎林的副將文達帶著兩千名或多或少受了傷的八旗兵留了下來，與蘭芳軍隊進行了最後的對決。

    蘭芳軍隊繼續用重炮轟擊武清縣城，文達帶著兩千名八旗兵展開最後的衝鋒，爭取到了寶貴的撤退時間。

    而作為代價，兩千八旗軍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全都死了。

    死在了衝鋒的路上。

    蘭芳軍隊的火力過於兇猛了。

    不過對於撤退這件事情來說，清軍有戰馬，撤退較快，蘭芳追不上，也沒打算追，打掃了一下戰場之後，李闖下令休息半天，大家用繳獲的清軍糧秣做了一頓熱飯，美美的吃了一頓熱飯。

    飯後，士兵們幸福的掏出配發到每個人手上的水果糖，美滋滋的含在嘴裡，在甜蜜滋味的鼓舞之下，踏上了繼續進軍的征程。

    此時是四月初九。

    九天征戰，蘭芳軍隊戰死十一人，受傷二百一十三人。

    九天防守，清軍戰死八千餘人，另外有一萬五千多人投降了，還有很多士兵因為受傷生病跟不上潰退的大部隊死在了路上或者逃散了。

    跟著奎林撤退的八旗部隊和蒙古馬隊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了三萬多人，損兵折將，損耗巨大。

    清軍悍不畏死的衝鋒是造成大量傷亡的主要原因，真正在守城作戰中戰死的人數反而沒有那麼多。

    李闖摸清楚了清軍的底子，再也沒有任何顧忌，率領軍隊輕鬆前進。

    四月初十，明亮得到了蘭芳軍隊出擊、清軍慘敗的消息，病未痊癒的他不得已，只能拖著病體安排防務，調動所有能調動的兵馬、火器進行布防，然後傳消息給京師，要求京師儘快動員軍隊布置防務，以免猝不及防。

    四月十一日，奎林帶著潰敗的兵馬抵達通州，明亮沒有讓他久留，而是讓他帶著僅剩的八旗兵和蒙古馬隊返回京師，參與京師布防。

    奎林很吃驚。

    「那你呢？」

    「我就留在這裡，給你們爭取時間。」

    「這……」

    「別拒絕，我手底下這些都是沒什麼經驗的新兵，你手底下的還都是有經驗的老兵，你回去保護皇上，更有意義，我在這裡給你們儘可能的爭取時間。」

    明亮說完，咳嗽一陣，順了順氣，才接著道：「我這裡再挑選一萬精銳丁壯交給你，還有這裡囤積的糧草，伱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一定要守住京師，然後號召天下之兵勤王。

    你回京之後，也要趕快訓練壯丁，布置防務，堅壁清野，破壞道路橋樑，堵塞水井，並且儘可能封閉運河，不要讓蘭芳賊人還能把戰船開到京城底下，這樣能減輕一些壓力。」

    奎林眼含熱淚，死死抓住了明亮的手。

    「跟我一起走吧，還來得及，你比我會打仗。」

    「我要是走了，通州連一天都堅持不了。」

    明亮笑道：「我富察一族深受皇恩，榮寵至極，此時此刻，正是殺身成仁回報皇恩之時，無論如何，在我死之前，我不會讓賊軍侵犯京師，你趕快走，不要耽誤時間了！」

    明亮把奎林推開了。

    奎林無奈，猶豫一陣，才在明亮一再的催促之下含淚離開了通州，帶走了精銳的兵丁和大部分糧草，連夜返回京師。

    奎林走後，明亮繼續布防。

    他將手中的兩萬兵力分別布置在通州和張家灣，他親自帶領一萬五千兵馬扼守張家灣，部將阿爾佳帶兵五千防守通州城，嚴陣以待。

    四月十三日，蘭芳先鋒軍抵達張家灣以南。

    根據偵查的結果，李闖得知駐守在這裡的清軍做了相對來說比較嚴密的布防。

    首先，他們對河流進行了一番操作。

    蘭芳海軍戰艦發現清軍不僅用鐵索鎖住河面，還用不少木料石料沉入河底，嚴重阻礙了船隻的通行，所以經過馬頭店的時候，蘭芳海軍只能用最小噸位的船隻跟隨大軍前進。

    然後在陸地上，清軍在張家灣一帶布防，又有軍隊防守通州城，主打一個犄角之勢，試圖阻止蘭芳軍隊繼續沿河北上威脅京師。

    防禦陣地上，清軍廣布火炮，也有設置鳥槍手、抬槍手，擺出了一幅死守的架勢。

    對此，李闖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決定直接前進，用硬實力打垮清軍。

    四月十五日，蘭芳軍隊向張家灣地區的清軍陣地發炮攻擊，兇猛的大炮以強悍的火力射擊清軍，清軍也發炮還擊，但是對蘭芳軍隊沒造成什麼威脅。

    半天的炮戰之後，清軍炮兵陣地被摧毀殆盡，蘭芳炮火繼續延伸，大量破壞清軍步兵軍陣和防禦工事，給清軍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明亮眼見自己布置的防禦被蘭芳輕易摧毀，又是生氣，又是憂慮，想著要不要帶人決死一戰，卻又擔心京師布防尚未結束。

    十五日下午，蘭芳軍隊火炮齊鳴，對清軍陣地展開狂轟濫炸，步兵隨後出擊，一舉突破清軍外圍防線，清軍防線搖搖欲墜。

    明亮安排親衛騎兵中的一支從側翼攻擊蘭芳軍陣，衝擊到陣前，騎兵折損大半，又被蘭芳陣中的輕型野戰炮發射的葡萄彈打得人仰馬翻，被狠狠收割一波，全軍覆沒。

    夕陽西下的時候，清軍終於抵抗不住，全線潰散。

    明亮不得已留下一支部隊殿後，自己帶著剩下的殘兵敗將退守八里橋，準備入京必經之路上對蘭芳軍隊進行最後的阻擊。

    十五日晚間，蘭芳軍隊占領了張家灣，肅清了清軍抵抗部隊。

    此戰，清軍戰死兩千餘人，六千餘人被蘭芳軍隊俘獲，還有六千餘人在明亮的帶領下勉強撤退。

    十六日，蘭芳軍隊休整一天，調整狀態，補充彈藥和給養。

    李闖派人往前偵查清軍動向，得知撤退的清軍主力除了一部堅守通州之外，大部分都撤到了八里橋地區。

    十七日，蘭芳軍隊進攻通州，以強大的火力轟擊通州。

    通州清軍發炮還擊，但收效甚微，堅持了兩個時辰，蘭芳軍隊在炮火掩護下發動衝鋒，衝上城牆用刺刀擊敗了清軍，城門失守，清軍隨之崩潰，通州被蘭芳軍隊攻占。

    副都統阿爾佳揮刀迎戰蘭芳士兵，被一槍斃命，戰死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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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餘的通州守軍餘部隨後也只好退往八里橋。

    退守八里橋的明亮得知通州失守，知道回天乏術，除非出現奇蹟，否則自己也守不住八里橋，於是便要求全軍做好戰死的準備。

    他告訴這些八旗壯丁們，身後就是家裡的親人，除了死戰，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如果想讓家裡人活下來，那就跟著他一起死戰，如果想要苟且求生，那麼就必須要知道之後可能會成為奴隸、生不如死的結局。

    「吾輩旗人深受皇恩，如今賊軍進犯，京師危急，此時正是吾等報效皇恩之時！明亮必戰鬥到最後一息，若退卻一步，你們誰都可以殺了我，以此為證！」

    明亮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代表皇室和指揮權的指揮黃旗上畫了一道血印，表示了自己的決心。

    清軍餘部人數不到六千，但是士兵們都被明亮激勵了士氣，大家紛紛以血明志，決定和蘭芳軍隊決一死戰。

    為了在相當程度上躲避蘭芳軍隊的炮擊，明亮在八里橋附近挖掘了不少壕溝。

    明亮觀察了蘭芳軍隊的作戰方式，發現蘭芳軍隊一般是依靠強大的火力，先炮擊摧毀清軍的防禦和士氣，然後再讓步兵出擊。

    如果能在炮擊階段減少兵馬損失，或許能在之後的階段和蘭芳展開白刃作戰。

    就算不能取勝，也能多殺傷一些蘭芳士兵。

    這樣一想，明亮便讓士兵在蘭芳軍隊發起炮擊的時候躲在壕溝里，讓所剩不多的炮手和鳥槍手與蘭芳軍隊對射，當蘭芳軍隊選擇進軍的時候，大家再跳出來與之肉搏。

    該說不說，明亮無意間發現了一個應對優勢炮火比較不錯的戰術，他很快布置好了防務，等待著蘭芳軍隊的抵達。

    四月十九日一早，蘭芳軍隊出現在了八里橋附近。

    根據事前偵查，李闖得知清軍扼守這座橋樑，試圖在這裡阻止蘭芳軍隊進一步向前，並且清軍還在這一帶挖掘了不少壕溝，士兵都藏身在壕溝之中，試圖以此躲避炮擊。

    李闖點了點頭，認為這的確是不錯的方法，不過打仗總不能只是躲避，總是要進攻或者防守的，只是躲起來，能起到什麼作用？

    李闖下令炮兵首先射擊，用臼炮發射了一輪爆炸彈，把八里橋附近好好的炸了一遍，摧毀了清軍絕大部分的防禦火力，隨後下令軍隊上刺刀，列陣向前。

    當蘭芳軍隊稍稍接近八里橋的時候，明亮一聲令下，壕溝里的清軍迅猛衝出，揮舞著刀槍劍戟，大吼著向蘭芳軍隊發起衝擊。

    蘭芳軍隊不慌不忙，前排舉著刺刀蹲下，後排士兵舉槍開始自由射擊，藏在步兵軍陣之後的野戰炮也顯露真身，開始發射葡萄彈。

    槍彈和葡萄彈迅猛的撲向了清軍，清軍大量中彈倒地身亡，死傷慘重，攻勢受阻。

    儘管如此，清軍士兵依然不後退，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往前沖，距離蘭芳軍陣越來越近，等他們衝到快三十米左右距離的時候，李闖下令第二排士兵上刺刀，只有最後一排士兵繼續維持射擊。

    等清軍士兵衝到近前的時候，蘭芳士兵們挺著刺刀怒吼上前，與清軍士兵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

    這些清軍士兵看起來聲勢不錯，勇氣也夠，但是技戰術實在有點差勁，付出巨大傷亡之後好不容易衝到蘭芳軍陣面前，卻被蘭芳士兵用刺刀挑翻，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勇敢是勇敢了，但是意義呢？

    不太看得到。

    清軍兵分三路，對三個蘭芳軍陣展開集團衝鋒，聲勢浩大，好不容易衝過火力網展開白刃戰的時候，卻發現蘭芳士兵白刃戰的水平相當之高。

    也算他們倒霉，遇到的不是一般的海軍陸戰隊，而是蘭芳陸軍里最精銳的第一兵團和第二兵團的老兵。

    這些老兵一個個都能在新成立的兵團中擔任連隊長乃至營隊長的職位，肉搏技戰術爐火純青，跟著趙學寧從南打到北，悍勇非常，哪裡是一群八旗壯丁改編成的新兵蛋子能對抗的了的？

    一腔血氣之勇並不能改變世界，能改變世界的永遠是聰明的腦袋和堅定的意志。

    老兵們一擊盪開清軍的刀鋒，一個弓步前衝突刺，就瞬間結果了一名清軍士兵的性命。

    效率很高。

    而清軍揮舞著十八般兵器，看上去很厲害，對蘭芳軍隊的殺傷效率卻非常低下。

    這場肉搏作戰從上午打到下午，蘭芳軍隊步步前進，清軍步步敗退。

    到下午三四點鐘的樣子，八里橋的清軍屍橫遍野，戰鬥幾乎宣告失敗。

    清軍主將明亮一直站在八里橋上，揮舞著代表皇室和指揮權的黃旗指揮軍隊向蘭芳軍隊發起衝擊，面色堅毅，沒有後退一步。

    儘管清軍一直都在失敗，他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一揮戰旗，戰鼓聲響起，一支部隊向前衝擊。

    再一揮戰旗，戰鼓聲響起，便又是一支部隊向前衝擊。

    他試圖用不斷出擊的士兵向蘭芳軍隊發起接連不斷的挑戰，以此遲滯他們的步伐，降低他們的進攻效率，可他還是沒有得逞。

    當他發現清軍連肉搏戰也不是蘭芳軍隊的對手的時候，便知道這場阻擊戰自己無論如何都打不贏了。

    他沒有任何辦法了。

    夕陽西下之際，清軍最後一門火炮被蘭芳炮兵打掉，最後一名炮手戰死，明亮身邊的親衛也被炸死了好幾個人。

    明亮眼見如此，便知道這場戰鬥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於是他立刻下令身邊幾名衛兵快速逃回京師，將八里橋失守的消息通報京師。

    然後，他把那面黃旗插在了八里橋頭，向著京師的方向跪下，磕了三個頭。

    接著，他站起身子，強忍病痛，拔出腰刀，與親衛部隊一起，展開了最後的衝鋒。

    李闖從望遠鏡里看著這名清軍將領最後的決死衝鋒。

    看著他身邊人接二連三的戰死，還有他最後單槍匹馬挑戰三個蘭芳士兵、然後被三把刺刀刺穿身體而戰死的全過程。

    當明亮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李闖放下瞭望遠鏡，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這是咱們進軍以來所見到的最勇敢的一群士兵，還有他們的將軍，也非常勇敢，寸步不退，雖然他們的戰鬥力很差，但是作為一個軍人，他們合格了，我很欣賞他們的勇氣，傳我命令，厚葬這些戰死的士兵，他們都是勇士。」

    霍安點了點頭，去傳達李闖的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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