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才過,高湛因為那一出遙遠的綺夢而早早驚醒。
醒來盯著那雕龍的樑柱和頭頂的明黃帳幔便不禁嗤然一笑,這是他的泡影還是誰的幻境?那份小小的希翼和期盼太過珍貴,又不禁覺得可笑。。。。。。那時候的楚彥將紀塵看成了整個世界的天和地,只想跟著那一塵不染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長伴青燈,浩渺歲月,不求其他,只是伴一人左右而已。。。。。。卻原來落得那般下場。
前塵往事伴著那晚的紫光雷火如同洪水沖開了禁錮的堤岸,他終於想起來了他究竟是誰,為何在這裡,而接下去,又該做些什麼。。。。。。
聽到了動靜的值夜婢女掌了燈,盈盈走了進來。
&下,可是要更衣上朝?」高湛點了點頭,伸展開了臂膀,高高揚起了下巴。
那婢女輕巧跑了上去,還沒靠近,便突然順勢倒在了地上。她的身體猶如一團軟綿綿的羽毛,被高湛輕鬆握在掌間。湊近了這婢女的脖頸嗅了嗅,處子之軀的味道很是美妙,差點便因為空空如也的肚子而吸乾了這人的精元,可那充滿魔性的紫色眼眸閃爍了一下便停頓了動作,若是開了殺戒,讓天上的那些混賬東西發現了他的存在,不是很不妙?!
畢竟,他這個身份,齊國皇帝高湛的身份還是有很多用處。那婚書上,寫得也是這一世之名,高湛!
一下將雙手鬆開,那宮女便徑直摔落在了地上。高湛捂著自己的胸口,呼吸著冰涼的空氣便不由咳嗽起來。
這具軀殼太過孱弱,久病纏身,且因為前業深重而這一世也註定只是個短命鬼。
高湛扶著床榻冷笑著坐下,算算日子,這個身子也只有三四年的光景,在耗盡陽壽之前,他能醒來,真是不枉這漫漫歲月的苦苦等待。
命運如同巨輪將遁入六道之中的他踐踏碾壓,滄海桑田,海枯石爛,奈何那些道貌岸然的虛偽神仙口中的狗屁天意還是向著他的!如今他能醒來,便是天意使然!
哈哈哈哈,床榻之上的皇帝笑得殘酷肆意,嘴角唇邊都是嗜血和貪婪。
笑得急了,居然還是重重咳嗽起來!
這個不爭氣的身子!高湛捂著自己的嘴不住咒罵著,而裡面的動靜也讓吵醒了安瑞。
&下安瑞猛地推門進來,他一進門看到臉色蒼白的高湛還有那地上橫躺著的婢女便更為吃驚。
&是怎麼了?如何咳嗽得這般厲害?這,這丫頭是怎麼了?」安瑞看看高湛,又跑到了那橫在地上的宮女身邊,滿臉驚慌。
&事,讓她進來給朕更衣,卻不知道怎麼絆倒了暈了過去!安瑞,你怎麼挑的人?毛手毛腳見了朕便先昏了過去!」高湛挑了挑眉毛,故意揶揄道。
&是是,奴才不該找這些沒見識的下人過來,讓陛下生氣了。」安瑞不住賠罪著,拿來了龍袍,為皇帝穿上。
&下,天色還這麼早,何必起來了,更生露重的。」安瑞命人拖走了那個宮女,小心伺候高湛洗漱。
&漠可傳來新的消息了?兩日了,那些人是如何在找在尋?!」高湛冷了臉色,一群酒囊飯袋!若不是他此刻無法動用法力,找個人怎麼能這般久了還杳無音信!
&下。。。。。。」安瑞縮了縮袖子,這事兒他原想等早朝之後說的,陛下視長恭殿下如性命,他手中剛收到的這信件也不知道真假,看皇帝的臉色不甚安泰,若是知曉了此事心急之下如果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安瑞這樣想著,縮在袖子裡的密信更加往裡藏了藏,搖了搖頭關切說道:「沒,沒事,太子爺等會若是醒來了,奴才帶他來您這兒共用早膳吧?」
高湛目光如炬,他看得出這人在故意岔開話題。
&出來。」高湛冷冷說道。
&安瑞愣了愣,還是佯裝渾然不懂的樣子。可那原本在他手心中死死捏著的紙條仿佛泥鰍一般便嗖地一下滑了出來。
&來。」高湛的語氣不容置否,讓安瑞乖乖就範,不得不把掉落在腳邊的信件給遞了上來。
&下,奴才該死!可奴才是想著等陛下心平氣和些了再。。。。。。」安瑞跪在地上乖乖等罰,然而還沒見皇帝雷霆大怒,反而那宮殿的門開了,高湛頭也不回便往外走去。
&下作甚?」安瑞怕了,連爬帶跑到了高湛的腳邊,拉住了他的袍子,「陛下三思!陛下乃一國之君,不可為了區區幾句挑釁之言便前去冒險!這,這萬萬不可啊!」
&手!」高湛踢了安瑞一腳,可這哭喪著臉的奴才就是一副鐵了心的模樣。
&下,那些人就是想著釜底抽薪想讓陛下您去自投羅網才會將此信件傳到宮中,陛下啊,您切莫冷靜!況且,長恭殿下他福大命大,吉人天相的,一定能脫險的,您可千萬不能一時衝動鑄成大錯!大齊不能沒有您!」安瑞就是怕這樣,才萬萬不敢把那封密信呈交給皇帝。他知曉,陛下他能為了這高長恭做任何事,且是不計代價!
&瑞,朕定會安然回來的,你用不著這樣!」高湛看著這奴才仿佛在哭喪,不免冷著臉說道。
&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如讓段小將軍或者斛律將軍前去北漠找長恭殿下如何?若是長恭殿下真被人所脅迫,有他們在也。。。。。。」安瑞想著搬救兵,祖相若是知曉此事定是不會放人,可高湛橫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陣妖風,竟然一迷了他的眼睛,再抬頭便看到本在眼前的皇帝高湛已經離開了,只留了個背影給他。
安瑞還想大喊大叫,可那殿門砰地一聲便把他關在了裡面。
&開門?開門啊!陳侍衛!陳大人?陳蔚然!!快來啊,不好了,陛下要出宮!!!」
殺豬般的聲音擾了三更天的鄴城皇宮。。。。。。孤雁低徊,悲鳴聲迴蕩。
。。。。。。
子莫因著早上的事兒有些錯愕和回不過神,於是用早膳的工夫看似低眉順眼,眼睛專注於碗裡的吃食,其實是發呆著不知道思緒飄在哪裡。
&長恭今日怎麼連這烤兔肉都吃了?」
&子莫被一提醒,才吃出嘴裡的味道,一嚼,還真是一股煙熏的肉味。
咳咳咳咳,想想吐出來又覺得浪費,還是勉強咽了下去。但是憋紅了臉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慕容沖順勢攬人在懷裡,耳語道:「你為何不吃兔子肉?很香!」慕容沖故意使壞,藉機舔過懷中之人的耳廓。
一下倒入這人的懷裡,幸好店中的食客並不多,子莫侷促地掙脫了懷抱,坐直了瞅瞅這人,反問道:「你根本不吃肉的,如何知曉這兔肉好吃了?」
。。。。。。「呵,你還記著呢。」本來故作魅惑之狀的慕容沖倏然笑開,就因為長恭還記著他的膳食習慣,身上的戾氣城府便一掃而空,猶如個愣頭小伙,一下子甜到了心坎里。
這次再見,子莫還是第一次看到慕容沖這般笑了,似乎兩人間的疏離和嫌棄便是一掃而光,又猶如回到了在洛陽的日子,傻瓜一般痴痴互相看著,能看到來日方長。
兩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情和愛戀,原來並沒有消散,也並沒有走遠,這感覺,比任何言語都能打開心結。
&好了嗎?」慕容沖問他。
&子莫一點頭,便被慕容沖拉起了身子往外奔走。
&哪裡啊?」子莫問他,可鳳凰只笑著拉著子莫的手一路狂奔不說話。租了一隻駱駝,子莫和慕容沖兩人一前一後便坐在那駱駝之上。騎馬打仗慣了,坐起了駱駝搖搖晃晃,又甚是能極目遠望,自然是另一番味道。鵓鴣城裡皆是土黃色的建築,異域風情,空氣中都瀰漫著香料和孜然的味道,他們二人留連在月牙泉邊,不老塔前,風鈴在卷著沙子的風中吟唱,猶如從千萬年前一直吟誦到了現在,不曾間斷。
時日那樣短,而沒有說夠的話又那樣長。
沙漠中的一天很快從晨光初亮碾轉到了日落西山。他們二人依偎在一起,坐在光禿禿的山丘上看著星星。
蒼茫大漠,少了許多人煙氣,於是連天上的星辰都格外璀璨明亮。
&恭,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定是化成了天上的星星,也像你此刻這般專注看著,一直都看著你。」慕容衝突然說話,卻讓子莫的心提了一下。
&胡說,總是這般淒涼的論調,那江湖術士說的話可能當真的?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況且,那什麼鳳凰星宿還不是好好地在天上掛著,與你何干係?」朝著南方指去,那裡的星辰連成一片,蔚為壯觀。
&哈哈,長恭殿下,那是南方朱雀,這星宿可亂認不得!」慕容沖笑了,笑得毫無陰霾,沒心沒肺,開懷地朗聲笑著。
「。。。。。。是嗎?可,可天上的星星夠多了,不差鳳凰你的,你定會好好在這世上,和我在一起。。。。。。」後面的話越說越輕,子莫雖然把聲音都快壓到了喉頭,可還是清清楚楚傳到了鳳凰的耳朵里。
&前我想當皇帝,可如今我做了皇帝卻還是不滿足,我是不是太貪心?」鳳凰的手抬起了子莫的臉龐,低俯下頭呢喃道,「我想要你。這一世,我只想要你。。。。。。」輕語剛落,唇瓣相貼。
漫天的星辰作證,這亘古不變地老天荒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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