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暗,有輛馬車從那東陽門穿過,然後停在了高府門前。
若不是夜色暗沉,該有人發現這駕馬的車夫其實是那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太監總管安瑞公公,正二品的大官來給人趕馬車,這馬車上的人自然身份非凡。
白衣玉帶,風塵僕僕,雖周圍沒有親兵開道奴僕隨身,可不減那人絲毫尊貴氣度,風流儀態,盡在舉手投足之間。
&下,陛下讓我明早兒再來接您進宮,說有事情相商。」安瑞笑眯眯得說道。
&必了,明日的早朝我是免不了要進宮覲見皇上的,我自己去就行了,公公你如今也是大紅人,來給我趕馬車,到底是折煞高長恭了。」子莫剛把皇帝護送回了皇宮,轉身便說要回高府,高湛也沒留,只讓身邊的太監總管給他趕馬車送他回來。
&陵殿下客氣了!安瑞能為殿下效勞,榮幸之至!」安瑞彎腰作揖,只有這蘭陵王才能捋順了皇帝陛下的毛病,他不趕緊巴著這高長恭更待何時?討好地作揖拜別,然後又趕著馬車回宮了。
高府里正是掌燈時分,聽安瑞說三哥去清河公幹了,夜色晚了,想著明個兒一大早再去給大娘請安更好,便繞過了主院,直接去了偏院。
膳房裡,獨自用飯的崔娘聽得身後的一聲叫喚愣愣轉過了頭來,然後手中飯碗掉落在了地上。
她嘴上不說,可是王爺就和她的親兒子一般,一別竟是半年,殿下浴血沙場,她雖是總在廚房柴房打發著時光,可是一顆心就像任何一個牽掛孩子的母親,沒有一刻是不想念殿下的。此刻除了緊緊捧著長恭的臉龐,說他又長高了,奶娘激動得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呢?!
翠娘嗚咽著抱著他,邊哭邊笑,說長恭殿下長得又好看了,都快不認識了。原來,竟然也是離開了半年時間,子莫看著翠娘有些花白的頭髮,紅著鼻子哭得像個孩子。
&呀,殿下,你看我這失態的,殿下您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把你衣服都哭濕了。。。。。。」
翠娘抹了抹眼淚收回了手,才發現她太失態了。
&麼殿下,我在翠娘地方就是長不大的孩子嘛,戰事膠著,我也沒空多給家裡寫信,讓你們牽掛了。」子莫拉著翠娘一同在飯桌旁坐下,膳房冷冷清清,也不見其他人。
&兒呢?」膳房裡只有翠娘一人在用晚膳,劉先生大概又去喝酒了,怎麼連鄭兒都不在呢?
&那個丫頭在她先生的房間裡給韓先生餵飯呢,呵呵,她這是沒料想你這麼快回來,不然哪能這麼安生,早跑到門口眼巴巴等著了!」翠娘給子莫盛了飯,她眼裡的殿下變得如此英武不凡,不聲不響,歲月不經意流轉,那個不願意喝她奶的娃娃現在都這般大了,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這鄴城之中聲名鵲起的蘭陵王高長恭竟是她帶大的孩子啊,上天真是待於她了。。。。。。翠娘看著子莫吃飯,用身前的圍裙擦了擦眼角,喜極而泣。
&娘,你別哭了,飯都涼了,我再給你盛一碗?」子莫站起身來要給翠娘換些熱點的飯,可翠娘緊緊拉著他說讓他坐下,她看著他吃便開心了,這飯冷便冷些,嚼在嘴中都是幸福的味道。
&先生也真是的,讓翠娘你怎麼一個人吃飯呢!鄭兒小丫頭要陪那韓子高也就算了,劉先生都這麼不懂事!他回來了我說說他!」子莫看著翠娘眉眼含笑,故意憤憤說道。
&劉管現在賦閒,他說自己老了沒用了,不出去走動走動啊覺得都快廢了,不怨他,男人嘛,哪能每天關在家裡頭和個婆娘一般。」意外地,翠娘居然沒有拍著桌子痛罵那對頭一頓,子莫好奇地打量著奶娘,把翠娘的臉都看紅了。看來他這遠行,倒是讓這對冤家生了巧妙的變化。也是,翠娘以前老是責怪劉先生,大半都是由著翠娘要護著子莫,而劉先生則說慈母多敗兒之類的。奶娘摻了幾根白髮的髮髻之上,有一枝寶藍點翠珠釵在燭火中瑩瑩發光,翠娘給子莫夾著菜,一邊嘮著家常,每每說到劉先生,便不自禁抬手摸了摸那枝釵,子莫看她笑得幸福,明白了大半,心中也歡喜。
&先生,你好些了嗎?」韓子高的房間裡,鄭兒很孝敬地把湯勺中的米粥吹涼了,然後抬起小臉把吃食遞到了韓子高面前。
噗!。。。。。。韓子高險先把剛吞入的一口粥給吐出來,一動不動盯著小鄭兒,這丫頭乖巧得過了頭。一馬平川的鄭兒的胸口鼓起了一團,韓子高皺著眉頭盯著那個領口,然後失蹤了幾天的小羹的頭便冒出來了。這隻小羹這幾天徹底變成了鄭兒的跟班,老是躲在那丫頭懷裡,於是韓先生孤家寡人,舊傷未愈,剩下個拐帶了他家寵物的小丫頭天天繞著他轉來轉去。
&這麼看著我幹嘛?又想給你長恭哥哥寫信了?」韓子高問鄭兒道。
劉管這幾日給他施了幾次針灸不見好,說是看在陳文帝的面子上便一定會照顧到他痊癒的。可是要韓子高答應,一旦傷處痊癒了,便要他保證立刻打道回府離開鄴城,結束在這裡的細作任務。韓子高自然是心不甘情不願,可是那閻羅老者的掌法十分奇特,他便是自己運行了幾個大周天居然生生吐了好些的血,萬般無奈下陳文帝的飛鴿傳書也到了,兩個字,速回。
&嘿,怎麼就讓先生猜到了呢?當然不是現在寫,等先生好些了再寫也不遲!來來,先生先吃東西吧~」鄭兒笑盈盈,鬼靈精地給韓子高殷勤吹著粥,餵著。沒辦法,她如今雖然識字了,可是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不夠漂亮,所以請先生代勞就再好不過了,每次讓先生給他寫信前,鄭兒都是極盡拍馬討好之勢,幫先生梳頭髮,幫先生洗衣服,幫先生端茶倒水,還有不能頂嘴。
&拿筆和墨來,我先幫你寫吧,看把你急的。」韓子高半散著長發,著白色中衣,臉有病色。
&怎麼行,先生病好了再寫也不遲。」小丫頭長了良心,還心疼起他來了,韓子高看著鄭兒搖頭笑笑,不過是剛好撿了個便宜白吃白住在高府里收集情報,這丫頭倒是看他病了如此尊師重道了。
&打緊,提筆寫字我還能行。想來這些日子我在這裡做你先生也沒教你什麼,丫頭你寫出來的字還是那麼難看,別讓你長恭哥哥笑話了,這信啊,該有我代勞。以後多練練字,姑娘家寫得字該秀氣,這樣你日後的夫君才會喜歡啊。」韓子高隨手用一根髮帶綁了垂下的髮絲,讓鄭兒拿燈過來,就要在床榻上寫起家書。
&生。。。。。。還是明個兒再寫吧,你今日說話怎麼怪怪的,劉先生也說你不過是受風寒痢疾了,說若是平常的藥方沒用,過兩日便找什麼有祖傳秘方的郎中過來再治,你怎麼如今說起來像是。。。。。。先生你是怎麼了?你要去哪裡啊?」鄭兒皺著眉頭擔心問道。韓子高來這府里的日子不長,也就一年的時光,可是這是鄭兒的恩師啊,雖說平日裡因著年紀相差不算太大,於是兩人都牙尖嘴利得吵鬧慣了,現在韓先生如同是要和她辭別一般,這倒是讓小丫頭完全沒了主意。
&生,我以後不鬧了,乖乖聽先生的話,先生讓我抄幾遍詩詞我便抄幾遍,可不會再氣先生了!」鄭兒握著小拳頭,起誓道。
&傻丫頭,緊張什麼,這地兒好吃好喝的先生我哪容易這麼想不開便丟了這肥差。不過。。。。。。老家來了書信,有些事兒,我可能要回去一段時間。」
&回來嗎?先生一定要回來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鄭兒可是把先生當父親看待的!」
咳!韓子高差點沒被嗆死,他才多大啊!他比這丫頭的長恭殿下也不過長了兩三歲,為何到他這裡就成了恩師如父了!
&鄭兒你可真夠偏頗的。。。。。。」韓子高兩眼憂鬱,撇著眼睛滿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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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高風流瀟灑,相貌堂堂,果真比不上那長恭殿下?」韓子高手托腮幫子,烏黑的髮絲順到了一邊的肩膀上,小丫頭瞬間看的眼睛都發了光,不過卻絲毫不猶豫得頭點得和搗蒜一樣,說道:「嗯,比不上。我家長恭哥哥是天下第一好看的,至少在我鄭兒眼中就是這樣地完美無瑕。」
&我說你個丫頭騙子定是眼睛不好!來來來,湊近些仔細瞧瞧,本少爺我的鼻子眼睛哪一處不美妙?再敢埋汰我我。。。。。。」韓子高這幾日臥病在床也是悶壞了,於是使壞著揪著小鄭兒的胳膊往自己那邊拉著,鄭兒和只小雞仔般撲騰不開,於是開始撓韓先生的咯吱窩,韓子高捂著肚子快笑岔氣了,哦,不對,是喉頭腥甜,似乎又要吐血。
&事這麼開心啊?聽翠娘說韓先生生病了,我還擔心呢。」房門推開了,鄭兒蜷著身子笑倒在床腳旁,回頭看著來人,好像做夢一樣,飛奔著就撲到了子莫的懷中。
&嗚嗚嗚嗚!長恭哥哥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本來是笑得流眼淚,沒想到看到心心念念的哥哥來了,鄭兒倒是真流起了眼淚。子莫抱著鄭兒起來,卻發現這丫頭怎麼這麼高了,那張軟糯的小臉也長開了,倒是這樣貼著胸膛讓他不好意思起來。
把鄭兒放下,那丫頭緊緊纏著哥哥的腰,胸前衣襟快哭濕了一片,看得床榻上的韓子高唏噓不已:「哎,論我韓先生平日裡如何悉心教導,到底還是不及長恭殿下的萬分之一。看看這眼淚流的,臉都花了。「
&我臉花了嗎?」死死扒住子莫的鄭兒一聽便鬆了手,一抬頭,看著那張美如畫中人的俊臉,瞬間就臉紅得滴血,又羞又慌捂著自個兒的小臉扭頭就衝出了房間,一邊跑一邊喊著:「哥哥等我洗把臉啊~~~~~~」小丫頭一邊跑,一邊胸前還很詭異得隆起了一團,子莫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個子飛竄的鄭兒,倒是真有些感嘆時光荏苒。
&下,許久未見,子高給殿下行禮了。」雙手作揖,韓子高正欲起身行禮被子莫按了回去。「如此多禮做什麼,我聽翠娘說你病得不輕,才深夜叨擾。。。。。。「子莫的手指無意間搭到了韓子高的腕內,其實他不是神醫,這樣根本是切不到脈絡的,但是韓子高卻是沒來由地收了收手臂,反而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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