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殿下,恭喜恭喜。」子莫著九叔送的冰藍綢緞錦袍,許久未入宮了,走在皇宮裡,不時有赴宴的官員上前作揖行禮道賀。
&陵王爺,大喜啊大喜!王爺日後平步青雲,可要多多關照老夫啊。」又是一個,來人是司空馬大人,子莫笑著說同喜同喜,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人說的是什麼喜?
&哥,新婚大喜的是你吧?為什麼這些元老大臣都來和我恭賀?莫非,是大哥也要成婚?」子莫看看三哥和大哥,一臉疑惑。
&呀呀,你大哥我人微言輕,在朝中就一身輕鬆兩袖清風任了個虛職,即便是不幸被你言中要成婚了,那也不會讓這些牆頭草如此趨炎附勢呀。」大哥搖了搖扇子,風流情態,調侃說道。
&是嗎?那我是有什麼喜?」子莫自言自語,看看三哥,三哥也搖了搖頭。他雖說為了躲避家中的元紫兒,經常藉故說是要處理公務,其實,自從六叔和九叔把持了朝政,他和大哥的官階雖有所提升,可其實是明升暗貶,反而漸漸失去了手中的諸多實權,真的成了閒散王爺,每日只需閒雲野鶴四處找找樂子就大可過日子了。
仙都苑外,是良工巧匠一磚一瓦雕築出來的仿江南園林景色。小橋流水,引漳水河的水化作潺潺溪流繞著宮苑絲般淙淙而過。子莫上了那座石橋,舉頭望向那一輪圓到了極致的明月,中秋佳節,本應該和翠娘他們秉燭夜談,可惜,今晚是要浪費良辰美景在這官場的應酬場面上。
仙都苑本是二叔高洋在世的時候命人修建的。九華台因為地動毀了半邊,後雖已經被能工巧匠修繕一新,可自此宮中之人便似乎對九華台有了諸多芥蒂,怕是進去又遭了橫禍一樣,於是二叔便命人開始建造這仙都苑。幾百工匠日夜趕工,把這仙都苑造得既有九華台之雄偉,又多了許多水鄉取景的綿柔細膩,剛柔並濟。此宮苑如其名,瓊漿玉露匯於一處,亦如廣寒宮宇遺世而獨立。平日裡水霧如煙鎖重樓,今日緲緲絲竹樂聲陣陣入耳,繁繁密密宮燈齊掌如是銀漢下九天。
&恭,你看什麼?」三哥走到小橋上,問她。
大哥還未入了宮苑便似是見著了什麼熟人,追著一群宮婢就不見了人影,留下子莫和孝琬看著這皇宮中的美景。
月兒是毫無缺陷的滿圓,可似乎在她心中,終究已經遺失了很多很多。子莫指指那輪圓月,笑著說道:「三哥,還記得嗎?我剛入高府的那年中秋,爹爹陪著我們一家人一起過節,說誰要是把桌子上的月餅都吃了,爹爹便會滿足那人的一個心愿。」
&然記得,爹爹在家過中秋的機會不多,那次,是我們幾兄弟最開心的一年了。」孝琬憶起此事,臉上也倏然綻放了笑顏。
&來你記得是誰贏了可以和爹爹許個心愿?」子莫問他。
&然記得,不就是長恭你嗎?看你那瘦瘦弱弱的樣子,我和大哥都嚇了一跳,沒曾想你這麼能吃,大哥似乎都快吃吐了呢哈哈哈,還是沒有比過你。」孝琬與子莫立於竹林一側,秋風微涼,月色皓亮,宮苑前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官員,正在殿前互相寒暄著,他們兩兄弟倒是不急著進去,似乎這夜色萬里,滿月當空,清淨寂寥之一隅,更能一抒胸中懷念至親的情懷。
&啊,我贏了。可惜,爹爹卻沒能兌現他的諾言。」子莫淡淡說道。
那年,高澄爹爹志得意滿,躊躇滿志,說就算長恭要月亮他都會命人去摘了來,而子莫只說要爹爹常常回家,能伴著他們幾兄弟長大。高澄爹爹聽了後發了愣,隨後摸著子莫的腦袋滿是動容,說他以後便是下了朝就要早早歸家的人了,因為,大丈夫一言九鼎,更何況是對心愛的兒子的承諾,他如何能失言呢?
&恭,這麼多年了,我便知你沒有放下。爹爹過世後你便沒有過過中秋,真是何苦呢?其實說起來,我們兄弟幾個就屬你對爹爹的感情最深,連我這個高家的嫡長子都不如你這般念著爹爹想著爹爹,真是慚愧。」孝琬嘆了口氣。
&哥和三哥,五弟都有娘親,而我,卻只有爹爹。我怎能忘懷?三哥,你就當做是我冥頑不靈吧。」
&恭,我們的爹爹已經死了,他已經不在了。你即便再思念他,也不該混淆了一些是非黑白將他人當做了爹爹去愛戴。」孝琬負手望月,意有所指。
&哥。。。。。。你是在說九叔叔?」子莫看著三哥,孝琬不是第一次這樣含沙射影地提醒她。
&然,放眼看去,有誰還能讓我家長恭不分曲直就一心一意幫襯於他,又有誰能野心勃勃如爹爹當年那般手握大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手就遮了鄴城的天際?」
&哥。。。。。。」
&恭,你可知你不在鄴城的這段日子,都發生了些什麼?逼宮,廢楊相,九叔所作所為無所不用其極,狠厲至極。你可知那些老臣為何今日都巴結於你?楊愔被廢之時在前朝之上怒斥九叔,還連帶著痛罵你這個長房四子也是一丘之貉日後必定為禍我北齊社稷,九叔聽楊愔辱罵於你便命人當場打了他二十板子,可憐楊相三朝元老,一把年紀,在朝堂上當場便被打吐了血暈死了過去。」孝琬說著,憤懣難當。楊愔如此重臣,竟被九叔打折了腿,真是讓人悲憤交加。
&麼?楊相居然受了如此重的刑罰?他現在何處?」子莫在晉陽之時,九叔完全沒有提起此事,她以為楊相跟著高殷去了濟南封地,竟不想事情已然到了如此地步。
&在。。。。。。」孝琬還未說完,有隊宮女打著宮燈從不遠處裊裊而來。宮女之中有一人乘著轎攆沿著鵝卵小路越走越近,轎攆上面坐的人竟是九叔。
&恭,宴會便要開始了。你和河間王爺還在聊什麼這麼有興致?」高湛老遠便看到了他們,他見子莫穿了他送去的衣裳,不禁心情大好。鄰和公主在府中說也要一同前來,可高湛一露不悅之色,她便也很快作罷了。高湛只想這筵席上有這一人陪著他便足夠了,旁的人便是多餘的。
月色皓白,竹林斜影之間,那人一身冰藍,只是眉眼流轉,所及之處便如同光華輕掠,不驚心動魄可早已無聲無息間攻城略地了一片。高湛下了轎攆,信步來到子莫身邊,執起她的手。
&恭,你今晚坐於九叔身邊,快些走吧,皇上該等急了。」說完,拉著子莫便朝著宮苑大門走去。
&恭。。。。。。」高孝琬看著兩人離去,萬般滋味縈繞心頭。高湛根本沒把他放在眼中。。。。。。孝琬臉色深沉。
中秋之宴歌舞昇平,好不熱鬧。一朝天子一朝臣,席間多了不少新面孔,想來便是六叔即位後,新提拔上來的心腹了。
六叔高演坐在大殿的正中央,舉杯邀各位大臣同飲,觥籌交錯,君臣同歡。
蕭子莫看著列席於下方位的大哥和三哥,再看看自己竟然坐在九叔的身邊,而且還在皇帝位的東上首的席位,不禁有些如坐針氈。
&恭為何左顧右盼,像是很坐立不安。」高湛明知故問。
&叔,我雖已封王,可是這宮中筵席之上我根本不可入席於此位上,真是逾越了,九叔還是讓我回去坐吧。」子莫輕聲說道。
&來逾越?我說你該坐哪裡就坐哪裡,誰敢多說一句?」高湛端著酒盞,抿了一口。子莫看著九叔的樣子,便是知曉他如今目中無人,以往執拗孤冷的性格轉移到了這爭權奪利的朝廷,就是一意孤行。
&回去了,免得讓人閒言閒語。」子莫放下酒盞,正要起身,可猝不及防在案台之下被九叔死死抓住了手腕,扼住拉進了九叔的掌心。
&要是敢挪個位置,我會讓你知曉我的脾氣。」高湛目視前方,淡淡說道。
&便你如今不同往日,你便也應該給陛下幾分面子,如此胡來,也不知道日後朝中大臣在背後如何非議於我!」子莫抽了抽自己的手,高湛紋絲不動。
&敢非議,我便讓他好看。。。。。」九叔喝著熱酒,可渾身散著寒氣。
子莫倒吸一口涼氣,抬頭看著九叔像極了高澄爹爹可比爹爹要冷酷無情的側面,說道:「誰若非議於我,你便個個都打得他口吐鮮血,當堂昏厥?」
。。。。。。
高湛怔了怔,但是仍然沒放手,慢慢轉頭,看著子莫,目如秋水,寒意凌厲:「誰告訴你的?是你三哥?」
蕭子莫沒有說話,她也只是直直看著九叔,兩個人針尖對鋒芒,一觸即發。
&陵殿下,此次去周國涉險,真是辛苦了,來,朕敬你一杯!」
皇帝寶座上的高演突然笑呵呵地舉杯說了一句,打斷了兩人的對峙。話傳入子莫的耳中,二人皆是一愣收了收心神,才讓她和九叔的僵持暫時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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