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輕甲鐵騎再次叫陣於楊忠軍前。
段懿昨個兒已經輪番上陣與那楊忠的手下戰將打得天昏地暗,回了營地胳膊肩膀都是淤青,要不是礙於那高長恭的祖上是他得罪不起的,早就已經扯開嗓子罵了八百回了。
&頭小兒,你要是想三番五次挑戰老夫的耐心拖延時日,我看你便死了那條心了!你老爹是太捨得你這娃兒,用你來套我?哈哈哈,我今日便要看看你到底是有什麼能耐敢如此放肆!區區三萬人馬也敢到我陣前囂張跋扈?哼!」楊忠大手一揮,果不其然,周軍弓弩兵排列整肅,拉弓上箭,巨大的弩車也抬起了弩床,將弩對準了對面的齊軍方陣。
楊忠細細瞧著,本來驅馬在前的段懿果然後退了幾步,怕了。身後方陣中卻有一銀盔遮面之人,他單手抬起,打著手勢讓齊軍輕騎方陣有序後退,而後面的持盾護甲的防衛方陣則穿插上來,護在最前方。半人高的包鐵木盾如同一片片魚鱗整齊累疊在最外面,滴水不漏,鱗次櫛比。從軍陣的後方,輕騎兵從盾後向外伸展出長達一兩米的鋒利槊頭,步兵與騎兵結合成一個方陣前進,卻紋絲不亂,徐徐前進,攻守俱佳。
&箭!」楊忠一聲令下,數萬箭雨如同流星群橫貫天際,萬箭齊發掀起的風聲猶如盤旋在半空的颶風過境。前排持盾兵士密密集合在一處,猶如一面拔地而起的銅牆鐵壁將衝鋒騎兵護在後方。長弩也被弩車彈射出來,最前面的盾牌被擊穿後受傷的齊兵迅速被掩護到了後方,兩翼的士兵補上,如此反覆,待一輪弓弩長距離襲擊過後,兩軍對壘的中間砂石地上猶如布滿了秸稈的田地,密密麻麻滿地都是倒插入沙土的箭枝。
弩車上的長弩已然射完,而按照周軍弓弩手的人數,換了三波弩手,如今弩匣也空。周軍填補弓弩的空隙,那如同堡壘般禁錮在周軍陣前的齊軍突然間便變換了陣型,一道驃騎風馳電掣般衝擊而出,猶如一把出鞘的匕首而那孤騎就好比那匕首尖端的鋒刃。銀甲鐵面,一馬當先。齊軍方陣被這道寒光牽引一同變換了陣型,整齊的隊伍仿佛瞬間噴薄而出的巨浪,洶湧澎湃,如同驚濤駭浪卷上了堤岸,直直衝著周軍陣列而來。
那為首的鐵騎悍將抽刀指向陣前,喝道:>
殺!!!!!!!!!!!!吶喊聲衝破天際,齊軍迅雷不及掩耳便發起了猛烈衝鋒,勢如破竹,銀色鐵甲猶如一道刺眼的光,從地平線的那端射了過來。齊軍呈箭形排列,直直插入周軍的方陣,為首的那個將領驍勇非常,手起刀落間周軍最前面的挑馬長槍形同虛設,被砍倒在地踩踏在了齊軍的戰馬之下。周軍最前沿的陣列瞬間分崩離析,潰不成軍,亂了隊形。
左右兩翼周軍趕忙向中間聚攏,填充已然被斬開了缺口的陣型,可是那齊軍領頭之將便是萬夫難當之勇,深入周軍陣列卻依然如同利斧砍骨,帶著齊軍飛奔深入毫不受阻,一時間竟再多的兵士衝上前頭擋他都被殺了回來,殷紅血路,似是戰馬踏著紅蓮鋪成了一路!
於是原本有數量優勢的周軍竟然顧不了太多,只能不斷用人海戰術去迎面削緩齊軍的衝鋒,難以實行兩翼包抄之術!這齊軍先鋒當真是銳不可當,眼見著就從中間劈開了周軍第一方陣列,竟往著後面殺了過來!很多兵士為了保護楊忠,紛紛上前把元帥楊忠保護在了重重盾甲的後面。
楊忠他沒看錯,此刻衝鋒在前的那銀甲戰將才是此次齊軍的統領。那人驍勇非常,謀略過人且身手不凡,堪比當年大殺四方威名遠播的斛律明月。不過,那人顯然不是斛律明月。儘管戴著頭盔鐵甲護面,可是身量清俊,該是個後生晚輩。北齊竟還有這號人物?!
楊忠馭馬手持長槍,不再受副將阻攔執意上前與那齊軍統帥做短兵相接。
老將軍雖上了年紀,可是寶刀未老。一柄長槍耍得威風八面,長槍掠過之處,便是一片人仰馬翻。
&者何人?!既敢用三萬騎兵強闖我大周軍陣,就不該縮頭縮尾不敢用真面目見人!」
半空中,一柄長槍與子莫的佩劍相接便是一陣角力。子莫的手腕居然還被楊忠的一記橫擺震得發了麻!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那楊忠老將軍比自家師傅還年長了不少,想想倒是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出神間那楊忠橫挑長槍一招泰山壓頂便猛地把千鈞之力朝著子莫頭頂彈了過來,子莫手中佩劍生接一招,然後便。。。。。。斷了!
佩劍崩斷的聲音讓蕭子莫面甲後的臉孔抽搐了一陣,有些愣神!這佩劍是段韶軍中騎兵的標準配置,居然就這麼斷了!看著手中折了的武器,子莫心中是一片狼藉!段家軍的武器該是極好的,怎麼會斷?如若不是這劍太差,便是那楊忠的武器太好?!
楊忠得意一笑,手中長槍更是使得如同翻飛的流火帶起一陣風,喝道:「縱然你是天兵天將,今日裡也難逃老夫手中的這杆銀槍,隕鐵所煉的神兵利器,可是你們齊軍所配之兵器可比?!看招!」
一道銀光又直直朝子莫胸前扎去,以為定能戳透那廝的盔甲胸胄,可那無堅不摧的神鐵之槍卻被定在了那處,空餘一股強力,竟然被阻住了去路。
定睛一看,楊忠懷疑自個兒莫不是看花了眼!那不是金縷線?!
隕鐵長槍所向披靡,只是這柄神兵利器便幫他斬殺猛將無數!唯獨那斛律光,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擅使那剿絲般的軟武器!還名為金縷線?!甚是噁心!!楊忠長槍一挑,卻仍然如那陷入了蜘蛛網中的飛蟲,逃脫不出也使不上穿刺之力,那馬上之人手腕輕轉,便似有千鈞之力把那柄銀槍拉了過去,楊忠哪肯放手,卯足了力氣與那人角力,可倏然那幾道絲線卻突然收了回去,戰馬猛地往後踉蹌了好幾步,一陣嘶鳴。
&到底是何人?!既然有斛律光的金縷線,為何又不打了!」楊忠怒道。
&輩年輕,豈可依小賣小與老將軍比拼力氣?!」子莫收回金縷線纏於虎口手腕之上,似是戴上了一副精緻的手套,將護面鐵甲解下後,正色說道,「晚輩高長恭,方才蒙楊老將軍承讓了!」
主將搏殺了一番似是對峙之勢,其他眾將士也各自歸隊,慢慢聚攏在各方統帥身後。齊軍雖有傷亡,可在兵力懸殊之下能讓周軍損失更重些,這便是高下立現了。
方才劍斷,周圍的齊軍將士無不心驚肉跳,沒想這蘭陵王還有後招!楊忠聲名鵲起之時他們大多還是小娃娃,兩軍將領短兵相接,一對一得較量,長恭殿下居然也沒落得下風,真是讓犯險入陣搏殺的齊軍人心大震。周軍不少人直直盯著那高長恭,玉面羅剎,笑靨如花!如若不是方才一場血戰,便該有多少又因著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孔而生出別的心思了。
&長恭?你便是那蘭陵王高長恭?!」楊忠沉思後問道,「好你個高長恭,佯裝談和入未央宮謀刺我大周皇帝在先,如今還敢到老夫面前耀武揚威,呵呵,斛律光是你的師傅那又如何?他當年與我算是棋逢對手不相上下,不過你這黃口小兒在老夫面前還敢造次便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楊忠挑槍再次衝鋒上前,四周也有周軍團團圍攏,用那長武器竟是朝著子莫所騎的戰馬馬腿割來。
只是那些長兵器還未靠近蘭陵王的坐騎,高長恭的手一抬便是從腕子間甩出了游蛇一般的東西。軟糯如線,可削鐵如泥,幾不可見的銀光點點如同漣漪一圈圈往外擴散,瞬間,上前的人馬中有被割斷了喉嚨的,有被折損了兵器的,還有的,被絞落下馬,連滾帶爬。
楊忠知那軟兵器的厲害,他沒想這斛律光竟然還幫這東西找了傳人!金縷線實數稀罕至極,可能使這方武器的人卻更是要天賦異稟。
&右兩軍聽命!從後包抄他們,萬不可讓他們退回原路!」楊忠一聲令下,左右兩翼的周軍便如同潮水轉而去進攻蘭陵王身後的齊軍,妄圖釜底抽薪。
楊忠橫刀立馬欲再和蘭陵王短兵相接,來個一對一的較量,可沒想那高長恭卻絕不戀戰,一聲命下便調轉了馬身往旁側跑去。
段懿與一副將得命,各自率一隊人馬分作三股力量往後頭撤去。軍行令止,毫不拖泥帶水。原先完整的齊軍隊列猶如流沙從周軍的重重圍殺之中溜出包圍圈,周軍數量龐大,可縱使化成一股力死死攥緊了拳頭妄圖把齊軍擊碎在掌心,卻是只覺那齊國輕騎來去如風,一得令便全力朝著後方撤離。
周軍自然氣不過,哪裡肯放手,騎兵死死咬在齊軍後面,被引開了原先的駐紮圍城之地快有十幾里。楊忠也是一時被吊上了心火,率大軍緊咬不放,待追了一陣便覺不妥,想揮兵回撤。
&帥,晉陽早已經發如同空城!城中駐軍已然殆盡,這高長恭是我北周死敵,不可輕易放過,此刻段韶重甲騎兵還未至,不如便將這區區三萬人的輕騎趕盡殺絕,砍了高長恭和那段家小兒的頭顱掛於我軍旗幟之上,看段韶還有什麼臉面!」
楊忠雖點頭應道:「輕騎隨我一同殺入山谷,留我兩萬大軍防守晉陽!日出之時,我必當手刃周國讎人,將那高長恭捉於我大周明帝墓前祭祀!」
山道迂迴,這夜裡連一點星光都見不著。
子莫回頭看著身後盤旋的周軍大軍,火把好像游龍,盤旋纏上了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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