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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議報上去後,長老會很快確定下來,視同護族長老祭禮。
祭禮的吉日由族中易師卜出,恰恰也是在這個月的休沐日。
消息已經公布出去,族中老輩們都亢奮起來,年輕一輩越優秀,他們蕭氏就會越強大,而嫡支越強,就不會出現嫡弱庶強的隱患局面,這是大好事,必須大慶賀;年輕一輩們也激動亢奮,驚訝、震撼、欣羨、激勵、振奮,種種情緒不一而足,但毫無疑問,有這樣強大的同輩人物,就如旗幟揚在前方,讓他們有了奮發的目標,又如戰鼓激烈敲在他們心間,讓他們震盪奮進。
連日來,睿思堂和恆安院的訪客絡繹不絕,來睿思堂的都是族中長輩,來恆安院的,則是族中同輩子弟,都是拐著彎來看蕭琰的。蕭琰忙於會客中,有時去父親的睿思堂,有時去兄長的恆安院。也有直接遞帖門房,拜訪蕭琰的。蕭琰便在國公府前院的花廳會見來訪的同輩。她沒有在清寧院會客,這裡是她和母親居住的地方,儘管母親不會再回這裡,蕭琰卻不想破壞她和母親相處的這片天地的寧靜。
與此相應的,盛華院的女眷訪客也是絡繹不絕,遇到族中重要的女性長輩過來,安平長公主也會讓蕭琰過去拜見。閒下來時她對蕭琰笑道:「這還是第一波,只是咱們族中的。等祭禮過了,各個世家涌動,你就知道什麼叫虎視眈眈了。」
「虎視眈眈」蕭琰有些驚呆。
安平長公主哈哈大笑,說道:「前兩年,你滿十七歲,就有不少世家夫人來信關心你議親沒有。」說著給她數,「宋國公夫人,蔣國公夫人,衛國公夫人,溫國公夫人,郯國公夫人,曹國公夫人,羅國公夫人,。哦,還有信國公,是親筆寫信給你父親,說家中有好女。」
蕭琰聽得目瞪口呆。
她熟讀士族譜,當然知道宋國公夫人是清河崔氏,蔣國公夫人是陳郡謝氏,衛國公是河東裴氏,溫國公是琅琊王氏,郯國公是博陵崔氏,曹國公是范陽盧氏,羅國公是趙郡李氏,吳國公是吳郡孫氏,息國公是丹陽紀氏,胡國公是吳郡張氏,昌國公是滎陽鄭氏,壽春郡公是洛陽元氏,荊國公是京兆杜氏那時蕭氏在河西還沒有對杜氏發難,荊國公還沒降爵,長平開國侯是吳郡陸氏;哦還有直接寫信給父親的信國公,那是洛陽獨孤氏的女家主。二十一家甲姓除了弘農楊氏、遼東慕容氏、京兆韋氏、吳興沈氏、魯郡孔氏這五家外,都已經向她提過親事。
弘農楊氏不提那是情理之中,楊氏家主澤國公出任安藏大都護,不可能與世襲河西大都督的蕭氏進行嫡支聯姻。遼東慕容氏、京兆韋氏也是同此理慕容家主冀國公替代范陽盧氏家主曹國公出任安北大都護,韋氏嫡支的韋蘊剛剛晉升安東都護,這些涉及軍權的世家不允許彼此聯姻。而吳興沈氏已經嫁出一女為蕭氏世子婦,蕭沈二家當然不可能再在嫡支聯姻,這叫浪費資源。至於魯郡孔氏,那就更好理解了,世代儒家領袖不可能和蕭氏這種世代掌兵的聯姻。
蕭琰驚愕後就明白了,她是嫡支嫡出,這種世家聯姻再正常不過。
安平長公主笑道:「自從你去了長安,入了天策書院,你就落到這些世家主的眼裡了。不論皇室跟蕭氏關係如何微妙,與蕭氏聯姻對於世家在西部的利益只有好處。」安平長公主說話很直接,一點都不隱諱,「何況,你個人的前程遠大,十六之齡就是登極境後期,任誰都能看到你的武道前途。你十七歲時與吳王一戰,便晉入洞真境,成為昭華之後最年輕的武道宗師,哪家不眼熱你」打趣她道,「你就是一塊香肉,勾引得各家都盯著你,既是為了與蕭氏聯姻的利益,也是為了你這個人,有了聯姻關係,你對妻族的子弟能不看顧一二,指點一二,提攜一二各家要嫁女兒,當然都想嫁個優秀的,才能得到回饋。」
蕭琰聽得點頭,世家婚姻就是這麼現實,尤其嫡支子女,享受了更多尊榮和資源,同時也要承擔聯姻責任,除非你對家族的貢獻大出聯姻,或者家族不需要這份聯姻利益,否則婚姻很難自主。但蕭琰並不憂心自己,因為她還太年輕相對於洞真境大圓滿宗師來說,家族不會這麼早給她定下親事,而以她的實力和未來的前途,在親事上也有自己的話語權,家族不可能枉顧她的意願給她強行定下親事。
蕭琰不擔心此,當然心情輕鬆,也打趣道:「虧得各個世家都有適齡的嫡女呀。」這也是她奇怪的。
安平長公主斜挑她一眼,塗了鮮紅蔻丹的手指往她額頭上一戳,「傻瓜。即使沒有和你年齡相當的,小你個四五歲、五六歲怎麼不能提了,反正你是武道宗師,壽命悠長,等人家女郎長大等得起。」說著禁不住笑,「信國公說家有好女,她的嫡孫女,兩年前才九歲,都敢提給你。」
蕭琰徹底無語了。
她心裡默默抹汗,說道:「母親還是早點回絕了吧。我又不是郎君,別耽誤了各家適齡的女郎父親說,要到明年及冠禮的時候才公布我的性別。」那就還有半年,蕭琰可不想拖著別人家已經十七八歲的女郎。
安平長公主道:「這還用你說,我和你父親議後,當時就回了信,說你近五年內都要專心武道,不會考慮親事。」
蕭琰這才放心了。
安平長公主又揶揄她,「你別以為公布了女郎身份你就輕鬆了,那時候,各個世家就是給你塞郎君了。」
蕭琰笑嘻嘻道:「總不如塞女郎這麼多。」
她肯定是要娶,而要匹配她這位「年輕俊才」,世家嫁過來的郎君就不能差,身份、相貌、才華,都不能低了。但男子總比女子心氣高,這也是長期造成的現實,願意嫁的男子還是少數,要麼是家族壓力,要麼是自身不得已的原因,當然不乏傾慕女方願意嫁的就像她的親娘,不知有多少才貌雙全的男子想嫁給她而不得。世家要選出合適的聯姻郎君,那可真得費心,既不能嫁出族中優秀的子弟,也不能嫁出個差的,心氣還不能太傲,否則不是結親是結仇,這麼一篩,適合的人選當然少了。
安平長公主笑悠悠的,「說吧,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我到時好給你選。」
這話一半是在調笑她,卻也是在認真詢問她的意思。
蕭琰覺得親事什麼的,離她真的很遙遠,心想,她要是跟哪個世家子議親,李毓禎肯定能將它攪黃了,除非是她自個喜歡的,李毓禎想攪也攪不了但有這樣的人麼至少相當長的時間內都不會有。
不過蕭琰還是認真考慮了自己的擇偶標準,提早告訴父母也好方便以後立即推拒那些不合適的,省得拖著人家。想了一會,她說道:「孩兒若娶,當娶君子。」
「咦」安平長公主坐直身。
蕭琰道:「君子比德於玉。玉有五德,五德齊具當然是極好,但這樣的子弟想必世家也不會外嫁。」她一笑道,「孩兒也不求完美,若選夫郎,須具玉之三德:一要如玉之潔,心正而不邪;次要如玉勰理自外,可以知中,此為表里如一、心懷坦蕩之德;三要如玉潤澤以溫,此仁德也。具此三德,方可考慮。」
安平長公主聽出來了,蕭琰選夫郎,跟世家挑選媳婦一樣,首要重德行品性,次要才重才智。
這與安平長公主的想法相當,她拿起榻邊的碧玉如意敲了敲蕭琰的膝,遞給她,歡笑道:「說的好。」娶進來的郎君就是要重德,重什麼才,娶郎的女人又不需靠男人的才能撐家,溫謙柔和、體貼入微,將妻子照顧周到才是好的。
蕭琰橫握玉如意,一本正經道:「謝母親賞。」
安平長公主哈哈樂了,伸掌輕拍她額,「就你會逗趣。」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心念一轉,又問她,「若是選媳婦如何」她也得考慮阿琰喜歡女人的可能性。
蕭琰笑道:「若是選媳婦,當如母親這般,大氣豁達;要如玉之堅,不撓而折;要如玉之聲,舒揚遠聞,通達明理有智。」
如玉之堅,如玉之聲,是玉之五德中的二德,蕭琰說在「如母親這般」之後,就是說安平長公主之德這是討母親歡心,也是蕭琰真實的想法。
安平長公主哈哈笑,被女兒奉承得很開心,拈了一粒剝了的開心果遞進女兒嘴中,笑說道:「阿琰真是個開心果。」
晚食後,夫妻倆在讌息室里說話,安平長公主便說了蕭琰的擇偶標準。
蕭昡傲然一笑,道:「要匹配我女兒,玉之五德都是應具的。」
安平長公主也這般認為,卻冷哂他,「有這種優秀兒郎,你願意嫁出去」
蕭昡軒眉,冷哼,「何必求娶他家。咱家難道培養不出一個五德君子」
他說的是童養夫。
這種做法在大富人家和世家中並不少見,若有女兒不願嫁出,又不求聯姻利益,便會挑選身家清白、容貌天賦都好的男孩子,從小進行培養,這就是民間俗稱的童養夫。當然,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出身不好:這種男孩子多半是孤兒,或貧家賣出來的。
世家也不是唯出身論,所謂沙中淘金,低劣的沙礫中也有可能淘出金沙。蕭家就一直在做這種淘金沙的事淘出那些有資質有靈性的男孩兒,經過蕭家十幾年的世家公子式培養,就算寒門小戶出來的也能成為良材美玉。蕭氏收養孤兒的安貞堂中凡是容貌出色的男孩兒,都會送到澄玉堂特別培養,然後根據資質、悟性、心性進行淘汰,留下來的必定是優異的就算不作為蕭家女郎的夫侍備用,培養出來也是得用的人才。
安平長公主便問:「澄玉堂可有合適的」
蕭昡忖眉,「現在的幾個,都還差了點。」眉頭皺得深了點,「德行心性還可,容貌氣質給阿瑟還將就,給阿琰」蕭昡覺得,女兒這般出色,必須給她配個絕世美男子才行。
安平長公主無語了,阿琰這樣的容貌,誰能配得上啊,挺沒誠意的建議,「你跟冀國公商量,讓他們族中給個絕世美貌的男孩過來。」
蕭昡失笑,「胡鬧。」慕容釗不向他揮拳頭才怪。
他念頭瞬轉,「不過,月韋族出美人倒是真的」慕容家的主意打不了,月韋族倒是可以打主意。
他說道:「阿琮說,阿琰在那件事未成前不會考慮親事。」如果從現在起培養一個容貌絕色資質也好的男孩兒,十二三年後也就長成可以嫁給阿琰了。如果阿琰到時不喜歡,也可作他用,不會白培養了。
「那就去月韋族找人。」安平長公主幹脆利落的道。
跟著又道:「不過,我覺得,阿琰以後娶媳婦的可能性,或許更大。」
蕭昡忖眉,半晌嘆道:「做兩手準備。」
蕭琰不知道父母在為她的親事操心,回到清寧院後,她就給阿娘寫信,然後又給沈清猗寫信,那幅薔薇畫將與這封信一起寄出。
但次日清晨寄信時,她忽然又猶豫了。
最終,她只令安葉禧寄出了那兩封信,薔薇畫卻是留下了。
這天晚上,她又畫了一幅薔薇,準備送給阿娘。
然後她給阿娘寫信,說景苑的薔薇開得正盛,她畫了薔薇送給阿娘,表達女兒對母親的思念之情,又問阿娘薔薇花還有什麼花語或軼事。在長安時她不敢當面問阿娘,而在信中問比較安全,至少不用面對阿娘的逼問了。蕭琰覺得,不能將沈清猗牽扯出來。千山學長說過,薔薇花有相思之意,萬一阿娘誤解姊姊對她有思慕之心,她可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次日一早,吩咐安葉禧將信和畫寄出去。
這日的傍晚,蕭琤和蕭玳回來了,因為明天就是休沐日。
晚食在盛華院用,因安平長公主還在孝期不飲酒,幾位小輩飲酒也不敢放肆,蕭琤和蕭玳本想與蕭琰好好「親近親近」,在母親這裡只能三杯薄酒了事,加上還有父親威嚴警告「明日祭禮,不許飲多」,兄弟倆只得放棄灌倒蕭琰的意圖。
蕭琰卻在那斜眉得意,「憑你們想灌醉我,上回不知是誰躺下,哈哈。」
蕭琤呲著一口白牙,「蕭十七,你等著」
蕭玳直接拿起空酒盞向十七哥一晃,約戰,「一會去演武廳」
蕭琰一臉慈悲,「還是別了。萬一打得你趴下,明天祭禮都爬不起來。」
蕭玳陰沉的俊臉幾乎可以看出黑氣來,狠戾的道:「走」他被打趴下也要啃下蕭十七一塊肉。
蕭琤挽袖子拍案,「走」
「我也去,我也去。」蕭瓏興奮的跳。
蕭瑟寡淡的臉上掛著表情,「就知道會這樣」。
蕭琮半闔著眼,不忍直視。
安平長公主哈哈道:「多麼真摯熱情的兄弟之愛啊。」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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