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毛茸茸的、無比碩大又醜陋、像是放大了無數倍的老鼠腦袋就這麼湊了過來。
一雙與巨大頭顱極其不成比例的渾濁眼睛更顯猙獰。
即便如此醜陋,洛麗婭也沒辦法去傷害對自己抱有善意的蝙蝠,她只得硬著頭皮去伸手撓撓蝙蝠肚子上的毛。
巨型蝙蝠高興極了,它發出不怎麼好聽的短促叫聲,用連著肉翼的短小前肢摸了摸洛麗婭的頭。
洛麗婭還真是討蝙蝠們喜歡……明明許多初識的小貓小狗都會唬她。
&拿點吃的出來。」
洛麗婭朝依舊抱頭趴在地上的黑兔喊道。
雙腿發軟的黑兔經過好幾次嘗試才終於爬起來,她換亂地從背包里翻出幾串熏腸,她扭頭不去看巨型蝙蝠那猙獰的面孔,雙手將熏腸舉過頭頂。
蝙蝠一口將黑頭手上的食物吞到肚裡,想到它方才將亡靈咬碎的利落,黑兔腿更軟了……終於,吃飽喝足的巨型蝙蝠離開了。
片刻後,它又飛了回來,從空中扔下一隻尚且溫熱的座狼之後,在洛麗婭頭頂盤旋幾圈,朝著北方飛去。
洛麗婭對巨型蝙蝠的好感度一下子飆升到了極高點,幾乎和她那個久未謀面的哥哥不相上下。
&時候分別了。」
目送蝙蝠離開後,洛麗婭轉身,伸手握了握黑兔的手。
亡靈鎮壓洛丹倫城的速度遠超她的想像,如今,被遺忘者的哨兵已經開始深入銀松森林……希爾瓦娜斯的軍隊想必很快就會南下。
黑兔點點頭,默默收拾起東西來,她也知道以亡靈那晝夜不休的行軍速度來說,她們兩個粘在一起的話很快就會被追上。
洛麗婭在白天根本沒辦法遠行,而夜晚的黑兔完全是拖慢速度的累贅。
還是分開比較好。
&心些……不要遠離大路,或許在森林深處還有殘存的天災……謝謝你對我的幫助。」
洛麗婭稍微叮囑道。
&道了。」黑兔點點頭,「也謝謝你救了我的命……當我紮營的時候,我會在路邊掛上白布條,晚上走累的話,就來我這裡休息一下吧。」
&達拉然見。」
&拉然見……到時候一定要來參觀我新的寶藏。」
每一次短暫的相遇都註定要有告別的一天,或許揮手再見之後的少許寂寞才是生活的常態。
或許這樣也不錯,洛麗婭和愛麗絲並不屬於這裡。
黑兔離開了,她終究沒能再次見到洛麗婭;而洛麗婭也不知黑兔去了哪裡,就連她是否生存下去也成疑問。
洛麗婭無意回到森林裡去,她就在跨越激流的石橋上搭起了在路上做成的簡易小帳篷,直攔路中。
要是再有亡靈哨兵經過這裡的話,她好歹能為黑兔多爭取一點時間。
優哉游哉地隆起篝火,她將處理好的狼肉架上,慢慢烘烤。
&松森林的狼肉最是美味,尤其是肋排……」
粉毛蘿莉用話語挑逗著愛麗絲的食慾,在後者流下一地口水後,適時地把愛麗絲拖回帳篷,「那是今晚的早飯……這麼說好像很奇怪,總之快點睡覺。」
洛麗婭才不擔心被亡靈的軍隊追上,她一夜之間所能跑出的距離足以遠遠甩掉任何軍隊。
夜晚屬於洛麗婭。
……除去風與奔涌不斷的流水,整個白天再也沒有任何東西經過這裡,森林裡那些同樣晝伏夜出的掠食者也沒有靠近洛麗婭的意思——比起擁有智慧的生物來說,它們本能地不想靠近洛麗婭。
直到沙粒接二連三地灑落在篝火上,就連偶爾竄出的細碎火苗也變得安靜,當它們再次躍動起來時,風吹開帳篷簡陋的一角,裡面卻空無一人。
那噴香四溢、火候正好的烤狼也不知會便宜了誰。
……
愛麗絲打了個噴嚏,從睡夢中醒來,紅月掛在正空。
手腳冰涼的她從洛麗婭懷裡鑽出來,便見到幾隻冒著綠光的眼睛正盯著她。
愛麗絲沒有洛麗婭那樣在黑夜裡依舊能看清一切的眼睛,但她有自己的辦法弄清周圍的一切。
一條細弱的觸手在不為人注意的地方冒出來,延伸出無數細絲般的突觸,就像朵蒲公英一樣,它搖曳幾下,愛麗絲便明白了自己現下的處境。
於是,愛麗絲蹲下身,朝環繞著自己的那條手臂狠狠咬去,這還不夠,她又趴倒手臂的主人耳邊,尖聲大叫起來。
愛麗絲被洛麗婭一巴掌打飛的同時,三四柄重劍從幾個方向砸落,斬在橋面之上,除了濺起一堆石屑外,沒有打中任何東西。
將差點掉進河裡的愛麗絲一把撈起來,重新出現的洛麗婭一陣莫名其妙。
自己的小帳篷去哪了?還有篝火堆上本該裹著焦脆外皮的烤狼肉呢?
被遺忘者應該還遠在提瑞斯法,是哪裡跑出來的強盜偷吃了她的食物……洛麗婭怒火中燒,比起被偷襲來說,奪食之恨要來得更為強烈。
從隨身的小包里抽出一柄短劍,洛麗婭決定要好好教訓這些個穿著烏黑盔甲的兵痞。
&吧,你們這群膽小鬼,讓你們見識一下何為戰士的榮耀!」
戰士的榮耀告訴洛麗婭,她一定要把這群魂淡打趴下。
看吶,就算有十來個人,可他們在暴怒的洛麗婭小姐面前連臉都嚇白了,簡直像是死人一樣。
簡直像是死人一樣……
還不等她驗證自己的可怕猜想,兩大坨綠油油的東西就朝她飛射而來。
這麼明顯的投射法術當然不可能打中靈巧的洛麗婭,她連霧化都不用,稍微矮下身便躲過了,那兩大坨綠油油的東西砸在她身後的樹木上,既沒有駭人的爆炸效果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可樹木轉瞬間就枯死了。
「……」
洛麗婭扭頭看看枯死的樹木,又轉回來看看那十幾個穿著重甲、扛著雙手劍朝她衝過來的亡靈,扭頭就跑。
&洛,戰士的榮耀呢?」
被洛麗婭抱在懷裡的愛麗絲咯咯笑著,一點都不緊張。
&士的智慧告訴我,這裡還是先戰術性迂迴一下比較好。」
躲開一坨從背後飛來的綠油油攻擊,洛麗婭心想,不跑才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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