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大儒竟親自把謙哥兒送了出來,裴洛白被這巨大的驚喜,沖的腳步虛浮,他快步迎了上去,拱手一禮,「見過周大儒。」
顧南枝跟在他身旁,只不像他那般輕浮,端的是溫婉大方,行禮過後,她抬眼朝裴照江看去,少年一襲青衫,清雋飄逸,不著痕跡衝著她眨了眨眼。
他眼底隱著細碎的柔光,盪開一抹笑意。
顧南枝眉眼舒展開來。
這一幕,恰好落在謝逆眼中,他周身氣勢一凌,深不可測的眼眸中覆了一層又一層寒冰,他語氣淡淡,「裴照江是嗎?!」
謙哥兒畏畏縮縮,半個身子躲在裴照江身後。
周大儒看了裴洛白一眼,裴洛白迫不及待問道:「敢問周大儒,犬子表現如何?可能入了周大儒的眼?」
周大儒視線掃過謙哥兒,不咸不淡道:「朽木不可雕也!」
這一句話,便讓裴洛白頭重腳輕,眼前陣陣泛黑,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完了,完了
周大儒一句話能捧一個人直上青雲,也能將人推入泥潭中,永無出頭之日。
謙哥兒就是後者!!!
他這輩子算是全完了。
裴洛白強撐著一口氣,將姿態放的極低,近乎哀求的看著周大儒,「周大儒,小兒是頑劣了一些,倒也不至於全無可取之處,求您再看看!」
顧南枝倒覺得周大儒說的極為中肯,謙哥兒可不就是塊朽木,她嘔心瀝血,廢了半生的心血才將他培養成才。
可他呢?
只記得她嚴苛待他。
卻忘了他能有此成就,靠的是誰!
眾目睽睽之下,周大儒搖頭,「不必了,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此子庸碌,難以成才。」
他一句話給謙哥兒下了定論。
眾人看著他的眼神,無比唏噓,這孩子算是完了
謙哥兒渾然不知,他的一生,因周大儒一句話天翻地覆,荊棘叢生,一個勁兒的纏著裴照江討要飴糖吃,哼哼唧唧,全無規矩可言。
顧南枝眼底掩著冷意,看了謙哥兒一眼,這算不算意外之喜?
以老夫人和趙氏那股勢利眼的勁兒,即便沒她壓著,謙哥兒也會淪為棄子。
這一回,裴洛白真的站不住了,他一陣踉蹌,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見謙哥兒那副不成體統的樣子,厲聲呵斥道:「你這個逆子,還不住口。」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疾言厲色對待謙哥兒。
謙哥兒嚇得哭著撲進顧南枝懷中,「母親」
謝逆站在竹樓上,遙遙看著這一幕,唇畔攏著冰霜,豎子如此欺她,竟還痴心妄想周令恆助他的逆子扶搖直上,他倒不如原地就寢,夢裡什麼都有。
顧南枝耐心安撫著謙哥兒。
周大儒視線一掃,目光落在裴照江身上,撫摸著鬍子,笑眯眯道:「不過老夫今日倒是發現一個好苗子!」
鶴白院。
老夫人一貫威嚴的聲音滿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麼?周大儒當眾說謙哥兒朽木不可雕也!他還揚言要收裴照江為關門弟子!」
趙氏及匆匆而來,光聽前半句話,已經要了她半條命,後半句落盡耳朵里,她腳下一個不穩,若非身旁的婆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這會怕是已經狼狽的摔倒在地。
庶出的孽種,竟然爬到她的親孫子頭上,壓得他再無出頭之日,她視線一掃,怒不可遏看著裴照江,「你這個孽障還不給我跪下,說,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才叫周大儒這般厭棄謙哥兒?」
少年一撩衣袍跪在地上。
他雖然跪著,但脊背挺直,仿佛沒有什麼能壓彎他的脊樑,他神色從容,「回母親的話,我什麼都沒有做,周大儒問了我幾句話,我如實答了,其他再無別的。」
顧南枝看了他一眼,她也沒有想到,周大儒竟會當眾宣布,要收他為關門弟子,要知道周大儒雖然桃李滿天下,但只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弟子,那就是太子殿下。
她就知道,以老夫人和趙氏的性子,回來免不了一場風波。
裴洛白陰惻惻看著他,「三弟,你當真什麼都沒有做嗎?你若什麼都不做,周大儒怎會生了收你為徒的心思?」
老夫人最是精於算計,她根本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她慈愛的看著裴照江,聲音溫和,「照江,你只是個庶子,需知你的榮辱,乃至身家性命,皆得家族庇佑,家族好,你才好。謙哥兒養在枝枝名下,是你兄長正兒八經的哥兒,也是侯府的未來,祖母信你不是那樣的小人,你這就按照祖母的吩咐,去回了周大儒,說你不配做他的弟子,讓他收謙哥兒為徒。」
她說著眼神一沉,已在無聲的施壓,「事成之後,你放心,祖母還有整個裴家都不會忘了你的好,自會許你一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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