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帶著人一走。
阮氏笑眯眯看著自家兒子與枝枝站在一起,兩個人儼然一對壁人,她心裡熨帖的很,「瑾之你回來的正好,替母親把枝枝送回去,一定要把她平安送到家知道了嗎?」
賀瑾之視線落在顧南枝身上,眉眼微彎,他輕輕頷首,知道枝枝妹妹在家,他一溜小跑回來,額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
兩個婆子扶著阮氏轉身離開。
阮氏頻頻回頭,眼裡含著盈盈笑意。
枝枝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這幾年她過的實在太苦,她答應過姐姐,一定會好好照顧枝枝,只盼著她生的那個臭小子,能中用一些,儘快把枝枝娶回家,給她一個安穩無虞的後半生。
阮氏一走。
「枝枝妹妹」
「表兄!」兩個人同時開口,然後微怔,繼而相視一笑。
就連玲瓏都覺得,兩個人站在一起有那麼一點匹配。
賀瑾之以拳抵唇輕笑出聲,他目不轉睛看著顧南枝,正欲開口。
就在那時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隱隱夾雜著女子的哭聲,「嗚嗚嗚你們放開我,我根本沒有妄議聖上,這是欲加之罪」
這聲音?
是蘇芷柔!
顧南枝有些詫異。
賀瑾之也疑惑的很,兩個人對視一眼,匆匆出了南院,就見一隊御林軍押著蘇芷柔。
為首的那個御林軍,抬手狠狠抽了她兩巴掌,「首輔大人說你有,你便有,聖上親自下旨,你都敢胡言亂語不是找死嗎?」
蘇芷柔頭上的珠釵散落一地,她的臉瞬間腫了起來,恐懼到站立不穩,大聲喊道:「父親,哥哥快來救我呀!」
為首的那個御林軍,看著她嗤笑道:「還父親和哥哥呢!拜你所賜,你們蘇家都被抄了,男丁全部發配到苦寒之地,女眷一律充作軍一妓!」
「不,我不要」蘇芷柔嚇得癱瘓在地,她不要做軍一妓!
這會子,大夫人只敢遠遠的看著,並不敢靠近。
顧南枝聽的一清二楚,她的心突突跳了起來,蘇家竟真的被抄了
心驚之餘,她心裡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感覺來,是因為她嗎?
她與蘇芷柔,不過齟齬了幾句,謝逆是怎麼知道的?
很快她壓下這個念頭,許是因為別的
賀瑾之也大吃一驚,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聽僕從說了,蘇芷柔借著休夫一事,羞辱了枝枝妹妹一番,他還準備替枝枝妹妹出一口氣,狠狠整治這個蘇芷柔一番。
沒想到事情竟然發酵的這麼快,已經驚動了首輔大人。
「顧南枝,我錯了,我求求你告訴他們,我沒有妄議聖上,我不要去軍營」
「啊瑾之哥哥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我不喜歡你了,求求你救救我」
蘇芷柔看著他們又哭又喊,全然把他們當作救命稻草。
顧南枝淡淡瞥了她一眼,徑直越過她,她可沒有那麼好心,別人都踩在她頭上了,還心慈手軟。
「這都是你罪有應得。」賀瑾之冷冷留下一句話,提步跟上顧南枝。
為首的御林軍嫌蘇芷柔吵得慌,隨意找了個東西,堵上她的嘴,拖著她就走。
賀瑾之才追上顧南枝,顧南枝剛准把答應姨母的那樁事,給他說清楚。
「大人,吏部突然有了緊急公務,大人必須馬上回去。」誰曾想,賀瑾之的一個下屬匆匆而來。
賀瑾之微愣,回來的時候,他明明已經把公務都處理完,怎麼的突然有公務了,還是緊急公務?
縱然心有疑惑,他也不得不走。
「枝枝妹妹」他戀戀不捨看著顧南枝,心裡滿是遺憾,他好不容易才有與枝枝妹妹獨處的時間,準備把壓下心底多年的情愫,一一說與她聽。
誰曾想這個機會,就這麼飛走了。
顧南枝催促了他一聲,公務要緊,讓他趕緊回去。
賀瑾之迫不得已,這才轉身匆匆離開。
暗中。
玲瓏都想給自家大人鼓個掌。
你瞅瞅這辦事效率。
那個什麼蘇芷柔,敢說讓姑娘給別人做妾,大人就把她弄到軍營做軍一妓!
真狠呀!
大人真真對得起心狠手辣這四個字。
不過她喜歡。
晨起,用過早飯後,溫氏回了一趟娘家。
顧南枝回到家的時候,自家嫂嫂親親熱熱的迎上來,挽著她的手腕,邀她明日一道去城外桃花塢,賞花踏春。
「枝枝,這人啊!不能一直在家裡悶著,你權當陪嫂嫂了。」
顧南枝以為嫂嫂怕她心裡煩悶,變著法的想讓她開心,她未曾多想,於是,欣然點頭應下。
見她痛快答應,溫氏總算鬆了一口氣。
長嫂如母,其實她也有這個打算的,定要給枝枝尋個如意郎君,讓她後半生和和美美的,只是不知為何,夫君這般著急?
跟後邊有狼追著似的!
蘇家的事,鬧得這麼大,顧南山就是想不知道都難,一開始,他不知其中緣故,還想著一個區區五品知州,怎就得罪謝狗子了?
等他叫人查過之後,眉頭頓時擰成了川字!
原是因為蘇芷柔,羞辱了枝枝不說,還想打枝枝。
氣憤之餘,他更覺壓力山大。
不行,他必須趕緊給妹妹找個如意郎君,把她嫁出去。
這是旁人惹了枝枝。
萬一以後枝枝惹怒了謝狗子呢?
他不甘心就此放過裴洛白,想起他曾經在自家門口,大放厥詞,說什麼在戰場上傷了身體,因此還得了陛下的賞賜。
特意找來御醫,若御醫證實他身體無恙,便可以欺君之罪論處。
沒想到,御醫來了之後,告訴他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
裴洛白竟然真的廢了。
千真萬確成了裴公公
但能拖一天是一天,顧南山每日都派人,精心伺候裴洛白,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給他留了一口氣。
上午還晴空萬里,下午突然陰雲密布,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夜深人靜。
雨還在下。
謝逆處理完公務的時候,已是萬物寂寥之時,他並沒有著急回府,而是吩咐車夫拐了個彎。
半個時辰後。
一輛馬車,停在顧家後門。
謝逆玄衣玉帶,一手執傘,站在重重雨幕中,眼神克制又隱忍,隔著數道高牆,想像著她此刻在幹什麼?
是在調香?
還是已經睡下了?
睡夢中,可曾有過他的身影?
霍岑給玲瓏傳了信。
玲瓏很快出現在謝逆面前。
謝逆問的仔細,被蘇芷柔羞辱時,她可曾傷心?午飯和晚飯用的多不多?這一整日心情如何?
玲瓏:「」
知道的,他家大人這是喜歡姑娘,不知道還以為他養了個女兒呢?
別人家就是養女兒,都不如他這般耐心細緻。
她一一作答,答的仔細。
片刻,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謝逆,見他神色尚可,才說出顧南枝明日要與溫氏,一道去城外桃花塢,賞花踏春的事。
她直覺這件事,怕是沒這麼簡單。
謝逆聽聞後,冷笑出聲。
呵,真是好樣的,這是她那個兄長出手了
若非她剛休夫,怕給她招惹非議,而他如今又身處漩渦中,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枝枝,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
「這一回,無論如何,我絕不會再放手!」謝逆的聲音,很快湮滅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刑部大牢。
裴洛白皮開肉綻,渾身是傷,顧南山只叫人給他留了一口氣,他高熱不退,已經昏迷了兩日,一腳踏進鬼門關。
「轟隆」突然一道驚雷落下。
躺在地上的裴洛白,驟然睜開眼,他雙眼猩紅,宛若猙獰厲鬼。
倏的,無數陌生的畫面,橫衝直撞生硬的湧入他的腦海,他只覺得頭疼欲裂,腦袋快要炸開一樣,雙手抱著頭,忍不住慘叫出聲,「啊」
那些都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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