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愛不如相忘 第一百三十九章 頹廢

    直到給吳光芳做完了整套的美容護理，吳光芳從美容間裡走了出來，她的臉上依舊是那般的憂鬱，但看著還平靜，就是沒有了往日的輕鬆和從容。她來到前台的時候，我隨口問了一句：「徐太太，臉色不太好呀！今天這就打算回去了？不再賴在美容床上呼呼大睡了？」

    她瞪了我一眼，有些輕蔑的對我說道：「你是不是想讓我躺回去補睡一覺啊？好，我這就回去，讓你下不了班。」說話間她就掉頭往美容間走，我趕緊拉住了她，「別別別，開個玩笑嘛，怎麼就那麼認真了呢！我是看你心情欠佳，想逗逗你的，我還就怕你睡在美容床上不肯走呢！」

    她無精打采的把我遞給她的「美容師服務質量反饋卡」上，小慧那一欄里全勾了好評，也不知道她看沒看，反正勾完後就把卡扔給我了。跟在她身後的小慧這才放了心，便轉身回去收拾美容間的剩餘工作，而我也準備拾掇拾掇門臉上的工作後就關門下班了。吳光芳放下筆後從包里掏出了一面小鏡子，一邊照著臉蛋一邊就踉踉蹌蹌的離開了美容院。

    過了一會兒，小慧又走到我面前，好奇的問我道：「這吳光芳是怎麼了？我每次給她做美容的時候都感覺她的心情一點也不恰恰，身體也總是繃得緊緊巴巴的，都不知道放鬆呢，好像隨時準備著要作戰似的，眉頭也總是緊鎖，就好像心裡藏著許多許多的事情，卻又無法說出來的那種壓抑的感覺。」

    我用手中的記事本拍打了一下小慧的額頭，提醒道：「背後議論你的貴賓那可是大忌，小心我告訴她，讓她給你打幾個差評，讓張銀兩扣你的工資......」

    &呀，瑤姐姐，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錢啊，每一分都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我以後不再說了還不成嗎？」小慧一聽到我要打小報告就緊張的不得了，明知我和吳光芳是校友，跟老闆娘也是校友，還敢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的說吳光芳，可見小慧真的是一個天真無邪的人，我又怎麼會去害她呢？

    &了好了，跟你開玩笑呢，瞧你那緊張的樣子，我是那麼多嘴多事的人麼？」這時小慧才咧嘴一笑。「好了，趕緊收拾收拾，差不多該下班了。」我對小慧指了指掛在美容院牆上的那口鐘，她一看，馬上笑著說道：「遵命！我這就去收拾去。」說完她就小跑著去員工休息室里拿自己的私人物品了。

    小慧剛從我身邊走開，張曼意也從美容間裡走了出來，直奔我坐著的前台而來。她不是負責貴賓房的，按理說工作上也沒有小慧那麼辛苦，可她還是上氣不接下氣的趴在前台跟我訴苦，大口喘氣道：「媽呀，累死我了，趕緊給我倒杯水喝！」我看她那模樣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就幫她去倒了一杯水，她接過水後就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著，「你慢點喝，小心嗆......」我話還沒說完，她果然就嗆到了，還噴了我一身，我看我這就是自找的。她一看我表情不對，馬上呵呵笑道，「我不是故意的，這不是給累得都快沒氣了嗎？」她說完這話還故意裝出一副特別可憐的模樣，我只好就此作罷，面無表情的拿著紙巾擦了擦身上的那些不知是水還是口水的液體了。

    &今天接待了四個客人，按得我手都要斷了，累慘了，終於知道當美容師是多麼的痛苦了，那簡直就是做苦力，你看看，我的胳膊都粗了好多。」她一邊說一邊把袖子撩起來，露出那雪白如玉的胳膊給我看。我瞥了一眼道：「喲，這胳膊確實是粗了，可是還是白皙如雪的嘛！累？誰讓你當初在學校的時候不認真練習，要是你認真對待了，現在就不會覺得那麼難適應了，還有啊，你得為自己能在美容院裡工作而感到慶幸，別忘了......」

    她一聽我又要跟她講大道理擺事實了，馬上對我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我謝謝你呀！」說完她就戴上口罩，又重新回到她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我坐在前台，忍不住輕嘆一聲，對自己笑了笑。現在的張曼意，真的就是一個名副其實打工妹了。看著她，我有些心酸，因為我好像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那些畫面，歷歷在目，但只能讓人感嘆時光如箭，歲月如梭！

    &走快走！」正當我還在整理桌面上的文檔的時候，同事們就從員工休息室里走了出來，有說有笑的，相擁著離開了美容院，一個個從我眼前離開，都很親切的喊著我一起走，我的心卻有些失落，其實我已經看習慣了這樣的情景，她們都是一群準時上班準時下班的守時員工，其實我也是，因為，在這裡，我們真的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那種理想和未來。

    環境真的會徹底的改變一個人的意志，甚至消磨一個人的鬥志。現在在美容院裡的這些同事們，她們每天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我也一樣，可我總是無法高興起來，我可以替她們高興，但我做不到像她們那樣簡單，安逸。雖然我也是每天都正經的上下班，但我總覺得精神上好像沒有了支柱，現實淡化了人的意志，我好像沒有了拼搏的目標。這樣的日子，就好像走在一條貌似寬闊的道路上，而路邊始終沒有光亮，這種黑暗讓人變得腐朽，恐懼。

    同事們先走了，我一個人收拾好東西後，就把美容院的大門給關上了，然後孤獨的走在這條回宿舍的街道上。街道兩邊的流動攤販們都正在張羅著自己的小生意，大家都在賣力吆喝著，生怕在氣勢上輸給了自己的競爭者，攤主們對顧客更是點頭哈腰，好聲送走。生活竟是如此的讓人折服，雖然我還沒有到要為五斗米折腰的時候，可是，我依然覺得生活不易！

    在大都市裡，會經常看到一些有錢的公子哥和富家千金們從自己的身邊走過，金光閃閃，與眾不同，同時也飛揚跋扈，桀驁不馴。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自己身邊的同學、同事、朋友，像吳光芳，張銀兩她們。她們其實就是新社會裡的年輕時尚且驕傲的女孩，跟功名金錢扯不上太大的關係，但是生活的艱難讓她們體會到了人與人之間的莫大差距，這種差距會讓她們的心靈受傷，所以，她們選擇了鋌而走險，一次次如飛蛾撲火般的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哪怕未來會變得狼狽不堪也要拼此一試。相比之下，我沒有她們這樣的勇氣，我不能把自己的婚姻當成一次改變命運的跳板，因為，我想證明，不走捷徑自己也可以憑一己之力去實現夢想......

    回想起今天在美容院裡，吳光芳離開後，小慧跟我說的那些話，我當時並不意外小慧會覺得吳光芳有些特別，因為在她接待過的貴賓當中，應該沒有一個人會像吳光芳那樣，每天都是疲憊不堪，心事重重的樣子，即使到了可以放鬆身心的美容院裡，她還是會經常憂思，滿臉的沉重不得不讓人生疑。

    要我說啊，吳光芳就不可能有真正輕鬆的那一天，她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這樣的一條改變人生改變命運的捷徑之路，這就註定了她後面的路會荊棘滿布。而她，我相信，她也早就作好了隨時會被荊棘刮傷的準備，只要還能繼續往前走，她就不會停下腳步。以前跟她在學校宿舍里生活的那段日子裡，每個舍友我都算得上有一定的了解，而吳光芳，就是那黑暗中的一隻螢火蟲，她很渴望太陽的光亮，但又怕被灼傷，所以她只好選擇當一隻螢火蟲，生活在黑夜裡釋放光芒的一隻螢火蟲。

    每個人都有追求的權力，她也不例外，只不過，作為吳光芳的一個普通校友的我，實在是干涉不了她的生活，因為，我已經自顧不暇了。

    我唯一能懦弱的安慰自己，欺騙自己的就是，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還有將來......

    &走著走著，想著想著，我不由自主的又嘆了一聲。自從到了張銀兩的美容院裡工作後，我發現我嘆氣的聲音是越來越多了，這樣的我是危險的我，就怕一直要在嘆聲中度過啊！

    快到宿舍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一看來電顯示，是家裡打過來的，便趕緊收拾了心情，面帶笑容，聲音高興的接通了電話，「喂，老爸嗎？」

    &哈，是你老爸，怎麼樣？意外吧？」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沒什麼事，我就是在想，這麼久了你怎麼都不打個電話回家，我和你媽都擔心你呢！」

    &我沒事，這段時間太忙了，所以就沒打電話給你二老呢！」我趕緊說慌道，其實我哪裡是工作忙啊，一個小小的前台，工作能有多忙？

    &那你現在已經參加工作了，對工作還滿意吧？」老爸在電話的那一頭急切的問道。我最怕人家問我關於工作的事情，因為這樣的工作實在談不上滿意，餬口罷了，我也不想在父親面前抱怨，擔心他老人家會為我擔心。

    父親聽我沒有回答，便繼續說道：「工作不分貴賤，關鍵是要能體現出你的價值來。」

    &老爸，你說的我都知道，不說這個了，你們二老最近身體還好吧？」我叉開了話題，要不然，只怕他又要開始給我上一整節的政治課了。他依然樂呵著回答道：「好，我們都好著呢！你就不要擔心我們了，在外面安心工作。最重要的是趕緊給我帶個女婿回來呀，你都快成老姑娘了......」

    &爸爸，要是沒其它的事的話我就先掛電話了，手機快沒電了，我還有事，就這樣啊，拜拜！」我像做賊心虛的樣子趕緊掛了電話，然後又自言自語的對著手機說了一句：「女婿，我看他還沒有出生吧！」我晃了晃腦袋，便回宿舍去了。

    父親在家的那一頭，也拿著電話嘮叨道：「嘿，我還沒說完呢，這就掛了電話>

    &就不要再給她壓力了嘛，這婚姻的事啊，我看我們倆還是不要逼她了，也得看緣分，總不能讓她隨隨便便就找個人來結婚啊，老頭子，你說是不是？」我的母親正從房間裡出來，對著坐在電話機旁邊的父親說道。

    父親「嗯」了一聲，便不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