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侶棧橋,橋面不過四指寬,跨度卻有千米。
黃昏中,若遠遠眺望,仙侶棧橋有如空中的一道細線。此刻,微風輕拂,山澗自然的水霧繚繞不散,靈氳瀰漫。朦朦煙雨,細如溫柔的簾幕。琉璃望見棧橋的另一端仿佛有一個縹緲若無的身影。顧不上多想,琉璃一隻腳便踏上了橋。
簾卷西風,煙雨朦朧,落英繽紛,仙侶橋上,趔趄中,迎來與他的這場致命邂逅。
琉璃踮著腳尖,提著神,小心翼翼地在仙侶棧橋上挪動。左扭右晃,根本無法站穩,更不敢低頭看腳下的萬丈深谷。越是害怕,越是搖晃。一個重心不穩,琉璃身子一歪,腳一滑。
「啊!」
伴著尖叫聲,琉璃從仙侶棧橋上跌落。耳邊風聲呼呼,琉璃亂了心神,根本沒法凝神運氣。死亡開始步步逼近,琉璃手足亂舞著,聽天由命。
驀然間,腳下多了一個硬物支撐。緊接著,一股寒冰攝魄般的氣息靠近。
琉璃頓時嗅到一股奇異沁脾的花香,似曾相識。睜開眼,便失魂落魄般,忘了時光的流轉,痴痴凝望眼前人。
長袍如雪,不沾塵埃。聖潔如盛放於雪山頂上的一朵白蓮。他的眼眸深邃得似霧裡透出的星光,薄削輕淡地唇,冷峻分明的臉頰,發如黑玉般柔潤光澤。身如玉樹,孑然獨立間,氣宇軒昂,兩袖仙風,恍惚不食人間煙火。
就算日月同輝,也不及他身上散發出的萬丈光芒。曼妙的輕煙細雨,似乎一絲絲都飄飄然地落入琉璃的心田,這感覺如此熟悉而歡喜。
「前世今生,千萬年間,我們是否曾經相識。」琉璃唇齒間呢喃細語,眉目間深情不移地凝望著他深邃的眼睛。
男子聽聞此話,深沉地眉頭稍皺。可是男子的神情轉瞬即逝,一臉平靜,不露一絲情緒變化的痕跡。
「姑娘,你沒事吧。」
琉璃充耳不聞,依舊沉浸在對他眼眸的凝視中,暗想著:「這一定是塵世間最好看的男子了罷。」
男子淡然地看著琉璃,再說了一遍:「姑娘,你沒事吧。」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琉璃這才恍然如夢中初醒,發現自己已經著地,而且還站在他的劍上。遂尷尬地垂下眉睫,紅著臉從劍上挪下來。彎腰拾起地上的劍,恭敬地雙手奉還給他。
無意間,琉璃一眼瞥到劍柄上刻著「南恭焱」三個字,而劍身上竟然有一個與自己眉心一模一樣的火焰紋記號。
「你為何來此?「男子輕描淡寫地語氣。黑亮的頭髮映襯著他深邃的眼眸,白皙得近乎蒼白的膚容,無暇,剔透,渾身自帶一股孤傲冰冷,絕步輕易近人的氣質。
「我受張天罡之託,到這裡來找雲雪之巔上的仙尊南恭焱,請問,是你嗎?」琉璃感覺呼吸變得好窘促,而且,站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感覺好像卑微到了塵埃里,仿佛做錯了什麼事,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找我何事?」男子依舊面無表情,卻側面證實了他就是南恭焱。
琉璃放下心來,輕輕伸出手掌,攤開手心。一團黑霧湧上半空凝成一段字——仙尊,百年尋覓,百年飄零。弟子真的知錯了,求您告知我菀真的下落,我縱是已死也瞑目。
南恭焱默默注視著半空中那些字,眼瞳中深藏著令人捉摸不透的複雜神色。良久良久,南恭焱一揮手,字散了,轉身便要離去。
琉璃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南恭焱的白袍衣襟:「仙尊,如果你知道菀真下落,請你告訴張天罡吧。他真的太可憐了。」
南恭焱看了一眼琉璃手中拽住的衣襟,那衣襟便自動從琉璃手中滑落。
「紅塵孽緣,猶如鏡花水月,不可貪戀。叫他忘了便是,幽冥投胎,來世再修仙骨。」南恭焱言語間冷得像千古冰川幽雪。
琉璃不敢相信南恭焱竟會這般冷酷無情,跑上前張臂攔住南恭焱去路:「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尋人不過舉手之勞。他們相愛一場,千年難修。若能放下,張天罡又何必苦等百年,你忍心看他在三生石前等上千年萬年,直到灰飛煙滅嗎。」
南恭焱面不改色地看著琉璃,不為所動,轉身欲走。琉璃深知他這一走,就再沒法子幫到張天罡了。情急之下,慌忙攬腰從身後抱住南恭焱,身子緊貼著,雙手緊緊箍住他,深怕他再用仙術消失。
第一次被人抱住,還是個女人。常年依靠浸泡寒潭修行的冰冷身體,第一次觸及到溫暖。南恭焱眸里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平靜下來,淡淡一句:「鬆手。」
「我不!你不告訴我菀真的下落!我就不鬆手!」琉璃賭氣地更加貼緊南恭焱的腰。
南恭焱看了看腰上琉璃死扣住的雙手,尷尬不已。有生以來,第一次改變自己的決定:「罷了,生死有命,福禍隨心。叫他去吧,瓦屋村口的桃花樹便是葉菀真。」
堂堂仙尊,肯定不會撒謊。琉璃吃驚地鬆開手:「瓦屋村口的桃花樹?」
「天意難違。不該留的終究留不住。」南恭焱喃喃自語,搖著頭,徑直離去。
南恭焱的話深奧莫測,聽得琉璃雲裡霧裡。不過總算完成任務,對張天罡所託算是有交待了。一想到這,渾身都放鬆了。太多天沒有喝血進食,剛一轉身,琉璃瞬間感覺天旋地轉,體力不支眩暈倒地。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快醒醒!」
姍姍和聲陌在香囊里感覺到震動,跑出來看到琉璃倒在地上。姍姍趕緊跳到琉璃臉上,拽住琉璃濃密的睫毛,努力往她的上眼瞼掰,想讓她睜眼。
聲陌則爬到琉璃肚子上,使勁蹦起來,朝著已經走遠的南恭焱揮舞手臂呼救:「仙尊!仙尊!快來救姐姐!」
南恭焱眉頭微微一動,雖然聲陌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谷中顯得特別微弱,卻也足以順風傳入南恭焱的耳朵內。南恭焱心生疑惑,停下腳步,伸手掐指一算。
頓時,南恭焱神色驟變。
千年來,乾坤萬物發展變幻,只要耗費修為一算,南恭焱皆可略知一二。可今日,竟然難到了自己。想起雲雪之巔上天岩洞內的預言,南恭焱有些許遲疑,難以做出決定。救她還是不救?
「救了她,她以後可能從善,可能作惡。為善,可救天下蒼生。作惡,可能毀天滅地。而不救她,她現在必死無疑。」南恭焱的內心在激烈辯爭著。忽然,他腰間的赤炎劍,再次自己出鞘,似乎要將南恭焱領去琉璃身邊。
南恭焱看著赤炎劍,不禁道:「她眉心的胎記與你劍身的火焰紋一模一樣,看來有緣。方才那姑娘從棧橋上跌落,你自己出鞘跑去接住她,現在又要引我去救她。罷罷罷,好歹是條人命,引導向善,未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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