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都聽親愛妹妹的安排。」再次走回來的桑弗列語氣聽起來興致缺缺。
「這樣安排也沒什麼不妥,只要完成通信……」布塔娜盯著小提箱裡的捲軸說道。
桑弗列把捲軸拿出來,打開檢查:「確實是王家議會發給聯絡官們的制式捲軸,那麼,妹妹我們該發些什麼過去呢?」
「先把你的戰鬥過程如實報告過去,末尾加一句估計叛軍重裝步兵共300人,要求加強兵力迅速集結,而你帶隊前去營救女王陛下,要特別強調徵用布塔娜和鎧甲戰士一事,並表述好她們的功績,還有……」
「啊,這種發號施令的高雅風姿優雅氣度……」
「少廢話,快去寫啦!」仙若菈把桑弗列踢去書桌那邊找筆寫信去了,然後對布塔娜道:「如你所見這邊的事情我們已經處理好了,我有些話想單獨跟虞遊子說說……」
布塔娜知趣地行禮告退回去休息了,她對目前的處理情況很滿意,雖然過程中有些不愉快,但還是達到了萊昂納多先生,跟王室、議會打好關係的要求。
虞遊子這邊繼續適應著本土物質,爭取能儘快嘗出味道。對於仙若菈要私下要說什麼,他好奇地望著。
雪發公主做出一個請的動作,指向戰術室里為數眾多圍著桌子的方椅走過去。
冒險者可不是地球上的學生、企業員工、基層大兵,不可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排排坐聽講課。所以傳統戰術室,尤其是供十幾二十人使用的戰術室,室內家具布局都是中央一張十人圓桌,供核心成員使用,外圍一圈僅夠放幾個酒杯的小桌子,桌子旁一圈供團員坐著吹牛打屁的板凳椅子。一般最寬的一面牆上掛著巨幅黑板,可以在上面寫寫畫畫掛掛,讓團員圍觀老大們最後商量下來的戰術安排。
黑板這邊就會安排有書桌椅,方便戰術講解員們使用,而桑弗列現在就坐在這裡老老實實寫著文章,醞釀高雅的措辭。而仙若菈跟虞遊子則面對面坐到了最遠的另一頭。
不知道上輩子「我」的情況如何,反正這輩子自己是第一次跟女孩子這麼近的面對面安安靜靜坐一起,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突然有點緊張了。
為什麼在馬車裡跟鄧赫勒她們一起沒這種感覺,即使抱著愛莎騎馬都能很正常的……果然是氣氛嗎?還是說對象現在太「高雅」的原因?
這邊虞遊子胡思亂想著,對面仙若菈已經組織好了語言,哼了一聲,讓虞遊子回過神:「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這麼個問題了,在樹皮村的時候就想問了……」
「嗯,愛過。」虞遊子滿臉嚴肅。
「你說什麼?」
「咳咳,沒什麼沒什麼,你繼續繼續……」
當他開出這個玩笑的瞬間,桑弗列仿佛心靈感應般扭頭狐疑地望了過來,發現居然有男人敢跟自家妹妹獨處了,這不能忍,頓時就沖了過來……然後被仙若菈連打帶踹踢回去,碎碎念著繼續寫通信。
「老老實實在哪裡寫信!別以為這次我會隨隨便便原諒你!」大吼完後仙若菈氣鼓鼓的一屁股坐下來,緩了緩,「咳,剛才說到哪裡了……」
在虞遊子囧囧有神的注視下,重新醞釀好氣氛道:「我一直想問你的是,你為什麼要幫我們?現在你捲入的事情對你來說完全沒有意義,你因為一個意外或者說我們造成的事故來到這個世界,你並沒有非要戰鬥不可的理由……」
「靈魂連接……」
仙若菈揮揮手滿不在乎道:「那在老一輩人眼中很看重……其實我們之間完全沒有什麼的,我們才見面沒兩天,你一異世界人那更不可能有那些什麼玄奇說法了……總之你去找回恢復記憶的方法、回去的路就行啦!」
「你說得含含糊糊的……簡單說就是我現在可以自由行動的意思?」
仙若菈點點頭:「畢竟是女王親口御賜的王家顧問,所以在議會那邊報告一下你行程還是有點好處的……然後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你並不屬於我們任何一方,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別陷進我們這爛攤子裡……戰鬥總會死人的……」
「可以理解為你認為我在接下來的戰鬥里,等級不夠高自保都難,更別說提供幫助了,所以現在退出最好?」
「嗯,這是為了你好……只要我們卡雷利安王室還在,每年你都可以來王都領一份薪金。」
這番話在樹皮村就該說的,午飯後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結果撞到虞遊子光著身子調戲塞塞娜,只不過現在想來,還真說不準誰調戲誰吶,那可是只不知道年齡的艾琳呢……結果後來就發生了這麼大一串子事情,還真是挺奇妙……
「那麼我可以問兩個問題嗎?」虞遊子的話打斷了仙若菈的感慨。
「儘管問吧,我們的紛爭確實造成了你很多困擾吧。」
「靈魂連接到底是什麼?」
「哦,簡單說就是兩個可以互相使用對方的天賦技能……一般出現在夫妻之間,女王陛下很信這個。」仙若菈解釋這個的時候把臉側了過去,完全不看虞遊子的臉,「在世界上並不罕見卻也不多見的樣子,反正我在外面冒險時就沒見過……」
「根據《斯克利普斯的自然原理讀本》上的定理描述,魔法是:通過描繪圖紋迴路誘發存在於物質間的力量干涉現實產生的非自然現象。天賦技能則是:存在於事物本身的圖紋迴路,在光槍上刻魔法陣就可以理解為光搶擁有了一個二級天賦技能,而生物體的話天生遍布全身的神經系統里就形成迴路的概率並不是零……書上探討靈魂連接,但我聽你的描述後總結推論:所謂靈魂連接其實就是長期生活在一起的兩個人互相干涉了……別說水呀空氣,兩塊金屬長期放一起都會互相滲透呢,當然,人的話可能是腦波潛移默化作用?然後不明白原理的先祖大家就起了個神神叨叨又很有愛的名字……連靈魂都在一起了呢……」
「咳,這種話題你最好去找雅妮談……」
「不好意思,我以前肯定是個研究狂,碰到這種問題就忍不住自顧自說起來了。」
「也許我們王國真的需要你那來自異界的知識呢。」
說著仙若菈坐在椅子上翹起細腿交疊起來,虞遊子的視線不由得隨之移動,然後就看到小桌子下格上有個茶壺,看來旅店老闆為他們準備這間戰術室時,在所有桌子下面都準備好了茶水,用眼神詢問了下雪發公主,她表示不介意,於是虞遊子為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茶,還是熱的。
「那麼我的第二個問題是,如果是公主殿下你穿越到了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你會怎麼做?」
跟這個黑髮少年在一起總是會有新奇的樂子,仙若菈翹著腿舉起茶杯抿了一口,模樣嬌俏:「這倒是個挺有趣的問題,讓我想想啊……唔,那麼可以假設我突然到了一個語言不通的外國……」
「語言不通還不夠,風俗、思維、乃至整個認知體系都是不同的,才能算是異界啊……抱歉,科學家研究扣細節的老毛病,我知道,現在是你在穿越,繼續繼續,我不插話了……」
仙若菈收回瞪視虞遊子的目光,轉而注視起自己隨意晃動的茶杯,道:「首先要確保食物、飲水,衣服會磨損,還得會辨識纖維植物、編織,建築房屋,寒季前必須做好保暖工作……」
虞遊子笑了,心想,公主殿下呀,你這是魯濱遜漂流記、荒野求生、孤島生存,但確實比混入人類社會安全,畢竟危險來自外界大自然,簡單粗暴直觀,如果穿越的是個農夫,將會覺得十分愜意……
仙若菈還想繼續有條例的列舉自己的安排,但瞟到了虞遊子的表情,他雖然很守言的沒有開口,但卻讓自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於是把敘述異界求生的勁頭停了下,低頭想了會兒道:「是了,我也可能是跟你一樣被召喚過去的……那麼取得召喚者的信任,基本生活就不愁了,信任……」
以己度人,自己信任面前的這個黑髮少年嗎?答案是否定的,最多只能分類在無威脅、可利用的這一類人里。即使是王國領主的子嗣跑到自己跟前來宣誓效忠,自己都不可能第一時間給予信任,這麼幾年的冒險生活可不是白過的,而且這個虞遊子還沒有效忠呢……那麼也就是說自己必須向從沒見過面的召喚者低頭,成為僕人甚至女奴才能獲得足夠的信任嗎?
仙若菈對於自己猜想很難接受,皺起可愛的眉頭,看著茶杯不語,場面一時陷入寂靜,甚至可以聽見遠程桑弗烈刷刷的書寫聲。
虞遊子感覺現在開口不算插話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佛教里有說:『他人即地獄』,別人的意志不會因你而轉移,人群是一個集合體,比大自然更沒道理講,那麼為了能生存就得讓他人意識到你的價值……」
價值嗎?雖然不想承認自己那個白痴哥哥的說法,但還是對自己相貌很自傲的,畢竟以前在王城裡大家都叫我晶耀耀的小精靈……不不不,我在想什麼呢,光漂亮有什麼用,甩甩腦袋開口道:「在異界的話就憑現在的等級不知道能不能打遍天下,還有可能是個遍地高等級的高層次世界,就跟通天塔里一樣……別說你的25級,我這55級都不算什麼,那麼我的出現就沒有多少價值了……」
「是啊,沒多少價值了。」虞遊子重複著仙若菈最後一句話,讓雪發女孩意識到自己無意識中嘲諷到他了,面對女孩歉意的不安表情,虞遊子不在意的喝口茶道,「所以我一直在展現自己的知識、智慧呀,如果穿越到的是個過去的世界,那麼自己就可以憑腦子裡的東西當個先知或者大科學發明家了呢。」
「過去的世界?你是從未來回來的!?傳說中未來之靈?」先靈另一種叫法是過去之靈,既然有過去,人們自然就認為會存在「未來之靈」。
「怎麼可能,這裡是我第一次來啦……你看,我既沒有多高戰鬥力,又是面對個完全陌生的歷史、人文、科技、魔法世界,那麼我想生存下去,而且是體面的生存下去,不是之前公主殿下計劃中的在荒野當野人,該怎麼辦呢?」
我才沒有想當野人,橫了虞遊子一眼,仙若菈喝光茶水放下杯子:「這是第三個問題了吧?」
「說到通天塔,能不能說一個題外話?」
「嗯?」
「通天塔裡面也是有人類活動的吧?我們卡雷利安有在通天塔里的國土嗎?」
仙若菈發出一聲嗤笑:「跟你說清楚點吧……在通天塔里有勢力,你可以認為小的是冒險團,大的是公會……但沒有外面世界的國家能干涉到通天塔裡面的世界……」
虞遊子心中恍然:「哦,我明白白了,是因為等級對吧……」通天塔裡面每一層都需要相應的等級才能進入,外面國家想控制一塊領地,就必須進行殖民,但沒有那個國家能、願意拿出那麼多高等級人物丟到自己手腳無法觸碰到的飛地上。
「你既然明白了,那麼就把話題轉回來吧……第三個問題了?然後呢?」
「我只是在幫你開拓思維啦,這其實是一個思想實驗,那麼特別設定一下,你穿越到的世界是個和平的,完全不存在魔法,人們全靠工作換取生活娛樂物資,而工作需要各種能力、技能、學力鑑定證明來換取,到了這樣的一個世界公主殿下將怎麼辦呢?」
仙若菈眨眨眼,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魔法、天賦技能無法使用的情況,這簡直太可怕了,是不可想像的事情,要是到了這樣的世界自己該怎麼辦呢?
虞遊子輕輕的話語成為了仙若菈思考的背景音:「無論那個世界,沒有人會哭著喊著求你征服,那是小說,我憑自己的研究穿透維度打破時空尺度,成為發現別抵達名副其實新世界的哥倫布,現在又研究出了歷史光錐軸來到了這個世界……『我』會甘於簡簡單單融入本土社會生活下去嗎?」
仙若菈猛然醒悟,這麼一大串對話,其實都是由於自己要他不捲入事件、戰鬥自由生活下去引出來的,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不也是不可能停下來的嗎:「那麼穿越後你會怎麼辦呢?」
「主動穿越不是由於他人意志引導的話,就找個地方躲起來觀察形勢,第一次我就是這麼幹的……但這回是被動穿越了,那麼當然就是跟著最初越到的人混了——連最初的召喚者都不要你,別人如何放下心來信任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形生物呢?」
說完虞遊子就不再開口了,專心嚼起泡茶用的花兒來,兩人再次陷入長久的寂靜。
價值是在人互中體現的,不甘寂寞的穿越者,就必定會在社會上活動,活動就需要在某種基礎上開始,而這基礎就無論是自己的實力還是別人、別物的了,仙若菈想明白了猛地抬起頭直直盯著虞遊子:「那麼以後就請多多關照了。」
虞遊子笑了,起身學著桑弗烈的動作有模有樣地行了一個宮廷禮:「願為殿下效勞,我的召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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