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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憂這一現身,打斷了正事。這會兒回到大廳之中,與眾人一陣寒暄客套,忙活半天,這才重新定下心來。
她眸光流轉,從左到右掃視一圈,見到蒼鷹在一旁默然不語,笑道:「鵬遠大哥,你好大架子,怎地不理睬我了?」
九嬰在場,蒼鷹只覺沮喪膈應,又知言多必失,故而學玄秦模yàng ,扮作沉默寡言的啞巴。莫憂沖他招呼,登時引來群雄目光,蒼鷹心想:「也不能太過反常,引人猜疑。」嘶啞著嗓子說道:「我先前叫得太響,弄疼了喉嚨,不能開口說話。莫憂兄弟千萬別見怪。」
李麟洪不到,莫憂此刻身為江龍幫首腦人物,言行舉止皆非同小可,不便對蒼鷹太過親熱。她微微一笑,說道:「九嬰門主,我先前在屋頂上聽你們商量到一半,不期擾了你的話頭,還請多多見諒。」
九嬰笑道:「莫憂公子客氣了。」又正色道:「如今之計,咱們需雷厲風行,加快手腳,趕往南京絕想山。」
南京乃昔日南宋重地,蒙人在此設防嚴密,非同小可,正應當早些布置。雪冰寒道:「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動身。」
莫憂點頭道:「咱們可得留人在這兒守著,等爹爹趕來,告訴他去處,否則他撲了個空,定然老不舒坦。」
李聽雨於是派人守在杭州城外必經之路上,若李麟洪來了,讓他徑直前往南京,隨即眾人浩浩蕩蕩,一齊離去。
他們雖當機立斷,啟程極早,但路上仍碰上不少前往南京的武人。數量眾多,拉幫結派,催馬甚急,絡繹不絕。九嬰出面規勸,果然立竿見影,那些人一聽到他的名頭。哪裡有膽子抗命?無不乖乖掉頭,返鄉去也。
他們這一行人腳程極快,短短數日之內,已經自杭州趕到南京,入城之後,李聽雨聯絡當地江龍幫分舵,花了一天半功夫,在絕想山周圍找了間大宅住下。這大宅裡頭原先住著一大戶人家,但江龍幫眾豪客將他暫且「請」走。容李聽雨等人臨時聚集。
九嬰說道:「咱們到的甚早,一路上有攔住了一百多人,進展著實不錯。但如今諸事不明,咱們不可摸著石頭過河。」
雪冰寒道:「依我之見,咱們由蘭兒姐姐、九門主、段莊主、莫憂公子、鵬遠哥哥聯手出擊,直襲絕想山監牢,只要手腳夠快,定能順利逃出。咱們只要備好逃命手段即可。」
蒼鷹心中顧慮重重。不願與九嬰共同行事,傳音說道:「冰寒。由他們四人出手足矣,我隨大伙兒在外頭接應吧。」
雪冰寒微微一愣,明白他的心意:火雕蒼鷹與九嬰之間恩怨糾葛,早已轟動江湖,雪冰寒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她苦笑一聲,又說道:「不。不,再容貧道想想。」
這些日子來,蒼鷹一直隱忍不言,並不顯山露水,九嬰又替營救之事忙碌。只知道這黑臉大漢叫做鵬遠,對他所知不深,以為他天生便是這等低調性子,此刻聽雪冰寒居然將此人與自己等四人相提並論,心想:「莫非這大漢武功也如此高明,不輸那莫憂麼?」
此時眾人都擠在大堂之中,他離蒼鷹約莫一丈,手掌一翻,向上一托,乃是鴻源江河掌的「純池浩水」,掌力先如涓涓流水,神不知鬼不覺的流過眾人,臨到蒼鷹面前,陡然奔騰踴躍。蒼鷹登時察覺,知道他有心試探自己功力,暗想:「你試探旁人,說不定還真露了行跡,但對我又有何用?」
他露出惶急神色,連忙推出雙掌,身子巨震,踏踏踏連退三步,撞在身後兩位五湖幫弟子身上,三人驚呼起來,摔成一團。蒼鷹怒吼道:「是哪個爛肺的烏龜敢戲弄老子?」
九嬰哈哈一笑,暗想:「此人不過如此,想來這雪冰寒對此人情意深厚,對他看高了一眼。」說道:「得罪,得罪,在下給鵬遠兄陪不是了,我不過試試你功夫罷了。」
蒼鷹跳了起來,雙目躲閃,望著地面,嘟囔道:「你這般偷襲耍人,算什麼本事?若不是老子」小聲嘮叨,但顯然對九嬰一手掌力極為忌憚。
九嬰連聲致歉,又道:「劫獄之事,非同尋常,鵬遠兄弟如貿然跟來,只怕頗有兇險。還是由李若蘭姑娘、段莊主、莫公子,還有區區在下一同行事吧。」
雪冰寒咳嗽一聲,神色尷尬,點了點頭,說道:「我來此之後,已經外出打探清楚,這絕想山所在偏僻,乃一座孤山,有一條山路上下,不遠處又有一座樹林,頗為幽深,即便熟知道路之人,入林之後,也往wǎng 要走上半天,才能從中脫身。我們救出段大俠之後,便鑽入這叢林,保管敵人追不上咱們。」
段玉水喜道:「雪妹妹未雨綢繆,運籌帷幄,有你陪著,咱們行事可有把握多了。」
雪冰寒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蒼鷹聽她說話時軟綿綿的,看她眼睛,頗有些無精打采,知道她這些日子勞心勞力,不停奔波,她內力不深,早已支持不住,但她性子堅毅,對誰也不說一個「苦」字。而她臉上塗著米粉,誰也瞧不出她憔悴虛弱的模yàng 。
他心中憐惜,走上前去,在她肩上輕輕一拍,運貪狼內力,注入一股柔和內勁,頃刻間替雪冰寒補足血氣,同時說道:「雪道長,照你的法子,我鵬遠又有什麼用處?」聲音粗豪,神態隨意,將他療傷的意圖手法掩蓋過去。
雪冰寒立時精神大振,心中甜蜜感動,難以言喻,說道:「此行不必人多,只遣精兵強將出馬即可。咱們得手之後,衝出樹林,樹林之外,再備八匹駿馬,放之縱去,擾亂追兵」一路安排。胸有成竹,直至在南京城郊外的陽山碰頭,又說道:「鵬遠哥哥,你就守在樹林外頭,管束馬匹,等四位救人趕至。你便任由馬兒馳去。」
蒼鷹鬆開手掌,笑道:「這差事倒也不難。」
九嬰暗暗敬佩,想道:「這女道士心思何等巧妙?竟與我計策不謀而合。我不過模模糊糊想到大概,而她則瞭然於胸,早早布置起來。這等人才,比那些武林高手,更是可貴。」讚嘆道:「有雪道長在此,此事必成,在下可高枕無憂矣。」
雪冰寒笑道:「偷雞摸狗。乃貧道看家本領,何足道哉?」隨後又逐步謀劃計策細節:如何探知大牢內地形,如何進入其中,何時動手,如何傳信等等,不少細節,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弄清,但江龍幫在南京城經營許久。在本地各處盤根錯節,多有滲透。內應不少,假以時日,這些消息當不難得手。
眾人又等了兩天,陸陸續續有消息傳來,眾人不時碰面商議,又發覺不少為難之處。
雪冰寒道:「一旦咱們鬧出動jìng 。牢中守衛阻攔不住,必會點燃烽火,狼煙傳信,屆時必有大隊兵馬襲來,繞過絕想山。鑽入林中捉人。」
九嬰說道:「那咱們可得在林中設下埋伏,好好與敵人周旋一番。」說到此處,心生憂慮,眼下他們大約有四十人手,雖然大多武藝不凡,但若成百上千的韃子追來,硬要阻攔,定然死傷慘重。
雪冰寒沉吟片刻,說道:「諸位若信得過貧道,便讓貧道試上一試如何?」
段玉水問道:「雪妹妹要試什麼?」
雪冰寒道:「奇門遁甲之術。」
眾人不免奇怪,紛紛問道:「什麼奇門遁甲之術?」「你要使八卦陣將敵人捆住麼?」「若真有什麼法術,直接將韃子迷昏了救人,豈不方biàn ?」
雪冰寒大笑道:「不錯,不錯,貧道以往從高人那兒習來天罡迷魂陣,只要敵人鑽入貧道布下的陣勢,能讓他們繞上一天一夜,出不了林子。」
這話說的太過玄乎,眾人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什麼迷魂陣法,聞言盡皆不信。
雪冰寒說道:「這陣法說來也平平無奇,貧道並無法力,也不會捉妖請神,若要布陣,使的自然是障眼法、迷心術,洗腦功了。」
蒼鷹心想:「不錯,不錯,當年咱們闖入乃蠻王迷宮,迷宮入口處的百里蜃幻,迷宮中的重重機關,正是以障眼法糊弄人眼,進而擾亂人心,任憑你眼力如何了得,若不知訣竅,便是寸步難行。」
雪冰寒見眾人神情疑惑,說道:「你們等著!」走出大堂,回到屋中,過了一頓飯功夫,又火急火燎的走了回來。
群雄見她手上拿著一張摺紙,已折成約莫手臂高矮的紙人,紛紛問道:「道長,你莫非要將這紙人變成金甲武士麼?」
雪冰寒嘻嘻一笑,將這紙人豎起,眾人見紙人上畫著一對眼睛,似在與眾人對視。
雪冰寒微微轉身,大堂一側的人率先驚呼起來,隨著雪冰寒挪動紙人方向,只見那紙人竟當真穿上金甲,雙目迥迥,威武挺立,她轉了半個圈子,所有人都已瞧得真切,那金甲武士栩栩如生,雙眼始zhōng 與眾人相對,無論眾人如何扭頭側目,它也隨之移目。
李聽雨歡呼道:「好個道長,真有神通法力!」
雪冰寒將紙人拋在地上,頓時異象消失,眾人見那紙人不過是一張白紙罷了,霎時又一陣譁然。
雪冰寒道:「貧道已經說過啦,並非貧道有法術。」她翻過紙人,只見背後塗著五顏六色的圖案,乍看之下,似乎是個人形,但雜亂無章,瞧不出所以然來。
雪冰寒道:「這便是障眼法的訣竅了,角度不同,這紙人外觀也看似不同。若是方位合適,大伙兒便能瞧見直立的武士,雙目靈動,似活得一般,其實也不過是個死物罷了。我欲布下的陣法,也正是憑藉這個道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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