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歸二人聞言悚然,齊聲說道:「這哪是什麼新神?根本就是妖怪!」
殷琦搖頭道:「新神自有新神手段,她將死人救活之後,它們各個兒武功大進,新神會的功夫,它們也得心應手。新神所住之處,乃昔日逍遙宮拋棄異端屍首之地,她醒來多年,不停吸納死屍靈氣,心中武學包羅萬象,一身內力驚世駭俗,爾等於她,不過螻蟻罷了。」
蒼鷹大聲道:「你所說的妖怪若當真了得,為何不親自來找咱們?」
殷琦變了臉色,慘然道:「新神她....她剛剛醒轉,似乎仍有心病。她昔日被人所害,從拋屍洞中落下,卻離奇保住性命,她恨極了那些惡人,可也怕極了他們。她不敢離開藏身之處,除非....」
歸燕然問道:「除非怎樣?」
殷琦道:「我聽旁人說:除非令新神重新目睹她那段悽慘往事,怒火壓過驚懼,方能令其真正出世。」她說起「旁人」二字時,語氣有些猶豫。
剎那間,蒼鷹腦中仿佛一道閃電劈過,光明乍現,心念急轉之下,此間種種事端皆變得清清楚楚。他問道:「你所說的新神,是不是叫做可兒?」
殷琦後退半步,吃驚至極,說道:「不錯,新神前世姓名之中,確有一個『可』字。」
蒼鷹說道:「所以你們故布疑陣,將章斧山、華夫人、沈舟一齊引到這山上來,為的便是令新神覺醒麼?那你們抓走韓霏,是為了....」
殷琦又退開少許,說道:「多說無益,你們兩人已然無用!這就乖乖受死吧!」
她說話之時,歸燕然一直暗中順氣,他之前不過是內力損耗,並未受傷,而他功力深湛絕頂,稍加調理。此刻也已復原如常,聽了殷琦所言,心想:「那『可兒』無論有何企圖,總之為害不小。可不能讓她們得逞。」想到此處,縱身一躍,轉眼來到殷琦背後,右掌搭在她肩上,說道:「帶我們去見韓霏姑娘!」
殷琦萬沒想到此人武功如此之高。當真動如閃電,巧目難追,自己武功不弱,若化作金虎,更是威力無窮,誰知竟在頃刻間要害受制。她大驚之下,蠻勁兒爆發,身軀膨脹起來,反抓歸燕然腰部。歸燕然內力一吐,殷琦唔地一聲。口鼻流血,只覺體內臟器天翻地覆,身子又縮了回去。
殷琦怒道:「你功夫這般厲害,是我失算,殺了我吧!」
歸燕然道:「我不殺你,只要你帶我們去見韓霏!」
殷琦喊道:「新神待我恩重如山,我豈能背叛於她?」
歸燕然惱她倔強頑固,可又不忍當真折磨女子,一時也無可奈何。
蒼鷹走上幾步,說道:「都說舊神失勢。新神代之,既然你對那新神如此虔誠擁護,何不讓舊神與新神大戰一場,做個了結?此乃舊事重演。亦是神教預言,走吧,帶我們去見你的新神。」
殷琦聞言一愣,呆呆出神,仿佛成了泥塑一般,過了許久。她說道:「我只能帶舊神一人前去。否則我寧死不從。」
歸燕然看了看蒼鷹,說道:「二哥,這些怪物也不難對付,我一人去足矣。」
蒼鷹突然間神情怪異,似乎有什麼心事,歸燕然急道:「二哥放心,我近來功夫大有長進,你不必事事為我擔心。」自從他與段隱豹對決之後,對自身功夫愈發自信,面臨困境,也變得越來越從容。此時以他的武功,已可算作凡人中第一高手,除非遇上山海門之人,那他萬萬不是對手,否則他必能全身而退。
蒼鷹神情冷漠,點了點頭,並不勸阻。歸燕然道:「二哥,你自己多加小心。」押著殷琦,順著通道行進而去。
.....
待兩人走遠之後,蒼鷹說道:「周行天,出來吧。」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響,有人微微震動,過了半晌,一個高大人影從高處跳落,望著蒼鷹,面露困惑,但瞬間便現出笑容。
他說道:「你是叫鵬遠,對麼?你果然了得,竟然知道我在一旁?我以魔音氣壁將氣息隔絕,就算燕然那麼高的功夫,也絲毫察覺不到我。」
蒼鷹冷笑道:「那殷琦既然是被你救出,自然也是受你指使,才想出這麼個主意來。是你囑咐她不要將你供出來,是麼?剛剛她愣愣出神,也是你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對她說話麼?」
周行天點了點頭,笑道:「你很是機靈,我那燕然孩兒這些年來受你照顧,長進不小。若是我與他動手,只怕還真贏不了他。但你知道的太多,這可著實麻煩了。」
他「了」字一說出口,霎時沖向蒼鷹,身影快捷萬分,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蒼鷹以掌做劍,劈向身側,周行天贊道:「來得好!」一掌「招魂幡」打出,蒼鷹也以無形劍氣迎上,周行天「咦」了一聲,那劍氣透過他掌風,直襲面門。他左掌一推,將劍氣彈開,這一招自也被破了。
周行天退開幾步,雙拳探出,頃刻間接連出招,正是五氣五魂拳的「魂飛魄散」,拳力如萬仞石落,猛砸過來,蒼鷹見他神拳兇悍無比,竟似更勝鹿角僧『鹿野神拳』一籌,大驚之下,足尖一點,斜著倒飛,雙掌揮舞,且戰且退,以掌風緩解拳力,以步伐躲閃餘威。
周行天長嘯一聲,殺心頓起,拳力愈發密集,蒼鷹已退開五丈,但拳力亦緊追而至。他愈發惶急,暗暗驚駭,心想:「周行天武功之高,不在段隱豹之下!」此時一拳如鐵炮般砸來,蒼鷹使出以劍破氣之法,斬了上去,但手臂劇痛,咔嚓一聲,小拇指居然骨折,蒼鷹登時醒悟道:「他在拳力上融入魔音氣壁!」
一想通此節,蒼鷹立時應變,手掌回縮半寸,也以魔音氣壁相抗,驀地洞穴中哐啷數聲想起,音波震盪,兩人同時一陣頭暈,蒼鷹砰地一聲撞在石壁上,哇地吐出鮮血,洞穴中一震搖晃,石屑灰塵簌簌落下。
周行天愕然道:「你.....你怎麼會使魔音氣壁?這...」
蒼鷹目光呆滯,瞪視著他,周行天忽然心有感應,抬頭一瞧,見到一塊大岩石朝他落下,他袖袍一拂,以魔音氣壁將石塊彈開,就在此時,身旁閃出人影,手掌刺向周行天上脘穴,眼見便要得手,周行天左掌輕輕一切,反應快速至極。
蒼鷹變招,點向周行天喉嚨,周行天也不抵擋,呼地一拳,擊向蒼鷹面部,蒼鷹側身躺倒,在地上一碰,借力站起,踢向周行天腳踝,周行天哼了一聲,前沖繞開,又陡然收住腳步,前方又一陣亂石落下,若他再多走一步,立時便被亂石砸傷。
周行天轉過身來,望著蒼鷹,又看看他原先呆立之處,那人影已經消失,原來不過是幻象,他讚嘆道:「那是眾鬼開門的功夫,果然也難不住你。」
蒼鷹說道:「我使盡渾身解數,依舊奈何不了你。閣下武功之高,心思之快,在下生平罕見!」
周行天點點頭,摸摸石壁,看看頭頂,說道:「你在牆上這麼一碰,頭頂石塊便隨心落下,這門功夫,也是蛆蠅屍海劍麼?」
蒼鷹心下大震,怎料他突然說出「蛆蠅屍海劍」的名字來?但他隨即想到:「周行天對蛆蠅屍海劍極有心得,若非如此,也無法應對如神,機變百出。他能認出我使的心法劍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周行天沉思片刻,問道:「你是蒼鷹麼?」
蒼鷹一驚之下,直是非同小可,但也無可隱瞞,說道:「不錯!我正是蒼鷹。」頓了頓,又道:「我原該叫你一聲師父,但你在揚州城所作所為,罪惡滔天,我對你只有仇恨,並無感恩之情。」
周行天淡淡一笑,說道:「蒼鷹,揚州城之事,我並非罪魁禍首,你親歷此事,應當比我更加明白。常海、巍山、輕衫、陸遙、鐵鹽,他們心中各有心結,暗藏罪念,修習蛆蠅屍海劍的捷徑,不過令他們心中惡念暴露於外罷了。」
蒼鷹說道:「若你不強逼他們練蛆蠅屍海劍,走那所謂捷徑,他們又怎會如此?」
周行天突然臉色一沉,說道:「飛蠅!若你當年不傳我蛆蠅屍海劍,那如今情形,也未必會如此吧。」
蒼鷹剎那間如墜冰窟,寒冷徹骨,他顫聲道:「你....你叫我什麼?」
周行天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麼?當年在揚州城,我對迫雨和你施展針灸之術時,我便早已猜到此事。你化作幼童,監視我的舉動,你以為我一無所知麼?我之所以遠遠逃離揚州城,便是為了不與你照面。我傳他們蛆蠅屍海劍、揚名洲海功,也是為了讓你瞧瞧我鑽研進展如何。」
蒼鷹手掌成爪,身軀抖動,似乎要衝上前與周行天拼殺,周行天微微一笑,突然間,他彎下腰,探出腦袋,站姿變得歪歪扭扭,聲音變得尖銳而陰沉,他笑道:「你別裝模作樣啦,飛蠅,不,不,我不該叫你飛蠅,你還認得我嗎?蛆蠅?」
蒼鷹陡然坐倒在地,仿佛虛脫了一般,過了片刻,他嗓門嘶啞,小心翼翼,仿佛做賊般說道:「你是飛天麼?這麼多年,你居然還活在世上?」
他說話時,整個腦袋被黑暗籠罩,只露出一雙蒼蠅般的眼睛,黃橙橙,密密麻麻,冷漠無情。
周行天悽然道:「我不像你那麼了不起,居然找到了山海門的叛徒做靠山。我化身凡人,遺忘一切,只能偷偷摸摸,一點點取得進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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