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穆耳布置妥當,蒼鷹又問道:」那段興智原先被關押之地又在何處?一眾獄卒傷勢如何?」
鐵穆耳找一官員問詢,那人道:「此人被關在不遠的羅雄大牢之中,當晚匪人混入監牢,裡應外合,將囚犯劫走,眾獄卒傷亡慘重,追之不及。」
鐵穆耳怒道:「如此要犯,居然被輕易劫走,這群無能之輩即便不死,我也要殺他們的腦袋。」
蒼鷹心下暗怒:「你這韃子也無用的緊,怎地不自己一頭撞死?」但也不想撞於他,道:「還請王爺寫一份手諭,讓屬下去羅雄大牢中細細勘探。」
香兒喝彩道:「師父又要顯本事啦,你那追蹤捉鬼之術神乎其技,我真是百看不厭,你怎地也不教我?」
蒼鷹笑道:「你當這本事好威風麼?學會之後,給人當飛黃獵犬使喚。」若要學會這跟蹤之術,非得練蛆蠅屍海劍的內力,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因而蒼鷹只傳香兒一些劍訣,其餘竅門卻並未傳授。
香兒想起蒼鷹在自己面前扮狗裝傻的模樣,不禁甚是懷念,心中稍起眷戀之情,脫口道:「師父,我與c→c→c→c→,m.+.co±m你一起去。」
鐵穆耳搖頭道:「香兒妹妹,你眼下身份不同,羅雄大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去那兒做什麼?」
香兒道:「我以往闖蕩江湖的時候,再嚇人的事也見過啦,區區監牢,又何可怕之處?」
鐵穆耳也不過十六歲年紀,並未探視過牢獄,微覺好奇,頭道:「既然妹妹堅持,那我自然與妹妹同去。冬遙妹妹,你一同來麼?」
冬遙忙道:「我膽子比香兒姐姐的多啦。可萬萬不敢。」
鐵穆耳笑了一聲,隨即吩咐侍衛,備好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城,約莫趕了一炷香的路程,來到羅雄大牢。只見前方一棟陰森可怖的黑樓,樓外石牆高築,樓里通路狹隘,四處腥氣,水聲咚咚。鐵穆耳聽遠處傳來嘶啞慘叫,嚇得不輕,但兀自強笑道:「這地方果然與眾不同。」
那典獄官吏領眾人來到關押段興智的牢房,蒼鷹見地上腳印凌亂,血跡猶在,但並無行兇者氣息殘留。他問道:「被打死的獄卒埋了沒有?」
官吏急道:「回稟大人,人知道定會有上司前來查案,殉職的兄弟,眼下都在地窖中躺著。但天氣悶熱,隔了這三天,只怕...只怕...」
蒼鷹道:「不管爛沒爛,咱們都要瞧瞧。」
那人連聲道:「是。是。」在前頭領路,一層層走入地窖。周遭變得愈發幽暗,暗處似有鬼怪瞪目,雖然人多勢眾。但眾人依舊心頭髮毛。來到深處,那官吏打開一扇鐵門,鐵穆耳頓時聞到一股臭味兒。鑽入鼻孔,沖的他頭皮發麻,再也忍耐不住,喊道:「我們先出去!」拉住香兒,往上逃離。蒼鷹搖了搖頭,轉身走入隔間。
他身處黑暗之中,僅有微弱火光照明,身前有十幾具屍首,傷口暴露在外,裡頭爬滿的蛆蟲。
蒼鷹曾無數次見到過這等景象,他年幼之時,戰場之中,屍體之內,這噁心、醜陋的蟲子似乎無處不在。數百年前,他參軍之時,為了從戰場上搜刮戰利品,他忍住惡臭,在屍堆中鑽營翻找,滿目所見,便是這等情形。
或許有一隻最狡猾,最惡毒的蛆蟲,化為蒼蠅,鑽入了他的腦子,在他的心中紮根。
....
它總有一天會吃了他,由內而外,半不剩。
....
他腦袋一悶,這感觸登時灰飛煙滅,仿佛不曾存在過一般。他走到屍首身旁,一具具查看過來。不少屍體並無異狀,乃是被高手用內勁震死,可見中和會裡頭頗有內功名家;還有人前後胸骨全數折斷,胸前一片淤青,細細查看,乃是拳印,定是外門好手所為。其餘刀傷、劍傷,也是應有盡有,五花八門。
蒼鷹見到一人脖子傷口,不禁微微一愣,傷口裂痕處參差不齊,似是被鋸子鋸過一般。此人身上再無其餘傷痕,被敵人一擊斃命,可見下手之人功夫甚高。
蒼鷹喃喃道:「鋸齒刀?那是鐵鱷獸毛褐的兵刃?此人是萬獸堂四獸之一。」心下喜悅,想不到自己誤打誤撞,竟由此找到萬獸堂的下落。只要烈武手下密探真找到線索,那自己便算跟上了萬獸堂。
他走出地窖,鐵穆耳等人圍了上來,問道:「鵬遠大哥,你可有什麼線索了?」
蒼鷹將推測了,鐵穆耳喜憂參半,道:「想不到這萬獸堂當真與中和會狼狽為奸,哼,早在順元府時,我便覺得不太對頭,萬獸堂諸人都鬼鬼祟祟,不怎麼恭敬,其中果然有陰謀。」
蒼鷹心想:「若當時萬獸堂想要殺你,左谷丹與明思奇聯手,加上四獸一道出擊,你這條命早就沒了。他們當時可沒有謀害的念頭。只怕是他們來此之後,有求於中和會,方才出力相救。」
鐵穆耳見蒼鷹神情凝重,忙問道:「鵬遠大哥,依你之見,咱們當如何行事?」
蒼鷹本想回去等候消息,但轉念一想,又覺那些密探行事奇慢,耽誤自己大事,立時道:「屬下已有些眉目,王爺寬限幾天,屬下私自尋訪,不多時便有分曉。」
鐵穆耳甚是高興,道:「鵬遠大哥真是我的貴人,如能破了此案,我稟明爺爺,再封你個大官做做。」
蒼鷹道:「多謝王爺提拔。」心想:「老子若真封了大官,將來這鐵穆耳再扔個美女給我,豈不是成了第二個段隱豹?不成,此乃萬劫不復之路,可不能深陷進去,否則江湖上那群蠢貨,又要揪住老子尾巴不放了。」打定主意,若找到萬獸堂眾人去處,立時揚長而去。
眾人回到皇宮,蒼鷹辭了鐵穆耳,找了一身破爛衣衫,扮作乞丐模樣,在城中最繁華之處呆坐。他運起蛆蠅屍海劍心法,頃刻間風吹草動,乾坤變化,陰陽趨勢,眾生百態,皆逃不出他的心眼。
接連兩天,別無所獲,竟得了百文銅錢,蒼鷹又氣又急,暗罵晦氣,但也無可奈何,到了第三天午後,集市里有一扒手行竊,偷了一位大漢荷包,那漢子痛罵一聲,轉眼將那扒手逮住,出手時掌心隱有吸力,內力甚是了得。
蒼鷹留上了神,仔細瞧那人容貌,霎時大驚,原來此人他倒也見過,當年他與雪冰寒等人途經密林,遇上段隱豹派出的密探,扮作「獵虎山莊」與「獵熊嶺」兩撥野人,其中領頭的虎三沖,卻正是眼前的大漢,但鼻環耳環卻已不見了。當時那大漢刻意隱瞞,出招時不露底子,一招一式皆平平無奇,但此刻他一出手,登時便瞧出與那明思奇師出同門。
蒼鷹心想:「此人是明思奇的爪牙麼?嗯,明思奇功夫比段隱豹稍遜一籌,與那鹿角僧相近,彼時定然受忽必烈驅使。他派手下相助段隱豹,也在情理之中。」
他身旁那人穿著長袍,身材臃腫,體型古怪,笑道:「古兄弟,好功夫,這一手『黃仙偷雞』,當真深得主人真傳。」
「虎三沖」凌空一指,中扒手穴位,笑道:「咱們四獸半斤八兩,有什麼大驚怪的?拓大哥別朝我臉上貼金啦。」
他們話時聲音極低,若非蒼鷹有讀唇之術,也聽不見他們所言。
兩人笑笑,走向遠處,蒼鷹支撐著站起,跟著走了一段路,漸漸葉林繁茂,綠意漫延,他突然發覺背後情形不對,回頭一瞧,只見一道苗條身影縮身樹後,動作嫻熟,若非蒼鷹全神貫注,還真發覺不了她。
蒼鷹「哼」了一聲,道:「香兒,你出來,在師父面前裝神弄鬼,真當師父是飯桶麼?」
香兒嬌笑一聲,探出腦袋,吐了吐舌頭,她身穿一身紫黑夜行衣,更襯得她身形纖細可愛。她笑道:「師父果然好本事,我的『鬼祟迷蹤步』自來無人能知,只是瞞不過師父。而師父這一招守株待兔,當真不同凡響,真讓你逮到他們啦。師父眼下可是要去他們老巢麼?」
蒼鷹隨口吹牛道:「老子正要單槍匹馬,將他們首腦擒住。帶回其邀一場功勞。」此樹林人煙稀少,而那古、拓二人內力強勁,空中留下氣息,蒼鷹辨別容易,也不怕他們走脫,因此香兒搗亂打斷,他也並不在意。
香兒又驚又喜,臉上卻滿是質疑神色,道:「你滿口大話,誇誇其談,我才不信呢。」
蒼鷹明知她出言相激,但也忍耐不住,大聲道:「我鵬遠言出必踐,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香兒快步走到他身邊,靠著他耳朵輕聲道:「你耍賴,你明明就是蒼鷹,偏偏要以鵬遠發誓,我半也是不信的。」
蒼鷹怒道:「既然如此,你權且回去等著,我不把他們老巢搗了,從此剃髮明志,出家當個禿驢。」
香兒聽得直樂,拉著蒼鷹頭髮扯了幾下,道:「才剃頭髮,那也太輕饒你啦,你若食言,便得...便得...」到此處,笑容綻放,臉色微紅,卻不出口了。
蒼鷹道:「我若不成,便自宮明志,當個太監,如此您老可滿意了?」他與香兒名為師徒,實則情同父女,對她驕縱異常,任她捉弄,言語間從無顧忌。
香兒格格輕笑,道:「滿意啦,滿意啦。不過我得跟著你去看看,否則你隨便在路旁捉個賊當做賊爺爺,我也瞧不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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