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雖早有預料,但聽聞此言,仍不禁暗自心驚,九狐問道:「你怎知她是熒兒,而並非旁人?說不定她是那熒兒的親戚,又或是她的...她的女兒?」
傅殤道:「那小姑娘與熒兒長得一模一樣,我當時一瞧,心中就想:『熒兒失蹤這麼多年?血石神終於放她回來了麼?那她定然是神使,是血石神派來傳教訓誡我等教徒之人。」
鬼魅驀然「啊」地一聲,臉色微紅,憤憤說道:「你見那小姑娘長得與熒兒酷似,所以對她....對她心懷不軌,對麼!」
傅殤怒道:「哪有此事?我對熒兒唯有懷念之情,感恩之意,怎會有半點褻瀆之心?何況她外表不過是八歲的娃娃,我便是再混賬百倍,也不至於動此念頭。」鬼魅心中不以為然,但見他惱怒不似作偽,一時也不再多話。
傅殤喘幾口氣,又道:「熒兒...那小姑娘衣衫破爛,但正是昔日熒兒失蹤前所穿,我與蝶兒記得清清楚楚,從未忘記!她用戒備的目光望著我二人,但我卻能瞧出她那感動神色。我倆問她話,她似成了啞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我倆將她帶回神教,她無意間展露種種神術,皆是我神教中前所未有、奧妙至極的功夫,我夫婦二人對她敬若神明,關懷備至,也命所有教眾頂禮膜拜於她。
我二人商量許久,心存疑惑,也不敢由此斷定她便是熒兒,畢竟這三十年來她不曾有半點變化,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便是紅石神的妙法,也難以令人相信。即便如此,我心有愧疚,又一心供奉紅石神。對她千依百順,噓寒問暖,假如我有寶貝女兒,只怕也遠遠比不上對熒兒這般寵愛。也許....也許是我對熒兒太好,以至於....以至於生出禍端來。」
鬼魅道:「胡說八道!那血玉女童將你所作的勾當說的十分明晰,她身上傷痕累累,豈能是你『寵愛』出來的?」
蒼鷹說道:「這血玉女童如真練有『紅石神』的法術,憑空流血造疤,對她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傅殤咬了咬牙。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實話實說,但他念及一世名譽清白,加上妻子慘死之事,對血玉女童大感怨恨,終於大聲道:「那一夜,我妻子回娘家探親,不在宮殿之內,我陪熒兒談天玩樂,直至深夜。正要離去,熒兒忽然打手勢命侍女退下,房中只留下我與她兩人,她終於開口道:『傅殤哥哥。你對我可真好,比我所期盼的還要好上許多倍,如今...如今你我獨處,我終於可以開口:這許多年來。我一直在想著你。』
我聽了她的聲音,與三十年前委實無半點差別,欣喜萬分。險些落下淚來,哽咽道:『天可憐見,果真是你!你還活著,這可...這可太好啦。』
熒兒也哭泣道:『怎會不是我?其實這三十年內,我一直...一直就在山中神廟裡頭,被困在一座血肉牢籠之內,難以動彈,一直在做夢,可在夢中,我卻將你身邊發生的一切,瞧得一清二楚。我見到你練功習武、念書識字、贏娶新娘子,當上神教教主,從小孩兒變成少年,由少年成了青年,再成了如今這幅模樣。我知道你一直都沒忘了我,時時為我流淚呢。』
我向紅石神誠心禱告,感謝他照顧熒兒,熒兒吵著要陪我喝酒,我興致上來,也不管她外貌幼小,便取來宮殿珍藏的女兒紅,與她舉杯對飲,她喝了幾杯酒,紅了脖子,說道:『傅殤哥哥,你還記得我七歲生日之時,咱倆在赤羊屯的草地上,你說過將來要娶我做新娘子的事嗎?』
我酒力上涌,笑道:『我可記不清啦,但你總不會記錯,該死,該死,我這人出爾反爾,更應該罰酒一杯!』
熒兒道:『你不許耍賴,娶我之事,不能就此作廢。我要你今晚就娶我為妻,與我....與我洞房。』
我搖頭道:『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麼?我怎能做這等事?』
熒兒又流下淚來,道:『傅殤哥哥,我在夢中見到你所做的一切,連你與蝶兒姐姐...歡好之事,我也瞧在眼裡啦。初時我...我不懂,可後來卻漸漸懂了。原來男人喜歡一個姑娘,便要這般對她,我....我眼下便要你這般對我。』
我嚇了一跳,酒登時醒了,說道:『你不過是個小娃娃,說出這等話來,實在太過荒謬,以後不許再談,連想都不許想,聽見了沒有?等你再長大幾歲,我在教中給你找一位如意郎君,到時候你再如此...如此胡鬧不遲。』
熒兒蠻性兒發作,非要鑽我懷裡,我死活不從,她功夫勝我十倍,剎那間連連出手,點上我周身穴道,便要....便要剝我衣服。」
迫雨、九狐、鬼魅齊聲喊道:「這怎麼可能?你為了替自己脫罪,說起謊來可太不要臉啦!」
傅殤氣得鬍鬚直翹,說道:「諸位不知我傅殤平素為人怎樣,是以偏聽偏信,但我傅殤若為此事撒謊,罰我將來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輪迴!當年熒兒消失之後,我感念她的恩情,厚待她的父母,直至她二老逝世,而對村中所有女子,我一概敬重善待,旁人妻妾成群,視若牛馬,我卻始終與蝶兒感情篤厚,不曾稍有二心,此事有口皆碑,你可隨處去問!」
鬼魅從其餘村中曾打聽過此事,回憶起來,果然如此,對傅殤所言登時信了幾分。
傅殤又道:「我見她除去身上裙子,似...似真要....我情急之下,破口大罵,說出許多惡毒言語,我說她....樣貌醜陋、不自量力,又...又說她妖.媚.淫.盪,並非好人。終於氣得她奪門而出,撇下我不再理睬。
過了幾個時辰,穴道解開,我重獲自由,急忙出去找她,卻哪兒也找不到她的身影。而後我妻子從娘家趕回,我隱瞞此事,只說熒兒出走,她....她還急著想要找這小丫頭。不久之後,她突然病倒,十日之內便撒手人寰。此刻想來,只怕也是熒兒那...那女人施的毒手。」
蒼鷹點頭道:「如此一說,她之所以編造謊言,誣陷於你,只怕乃是一門極其厲害的攝魂之術,女子心軟,最易同情可憐之人,在她蠱惑之下,眾村婦心中怒火激發出來,兇猛異常,對她死心塌地,愚忠盲從,咱們這兒的兩位姑娘,也曾著她的道。這些村婦、侍女所用的邪術,自然也是她傳授的。」
鬼魅、九狐各自駭然,迫雨說道:「不錯,她當時一哭訴此事,九狐姑娘與鬼魅姑娘立時身不由己的為她所用。她便是用這法門驅使這許多村婦殺人屠村,做出無數殘忍之事。咱們回去之後,定要稟明離劍宗主,統率神劍會盟各路好漢,將此地惡人妖孽殺的一乾二淨。」
傅殤見他們相信了他,心中感激,說道:「此間孽緣,全由我一人而起,若我死了,熒兒怒氣消退,定會收手。這兒的許多囚徒犯人,說不定能就此逃過一劫,你們也未必要殺她。」
迫雨道:「傅前輩,你可萬萬不能這般想,這熒兒狀似可愛幼女,實則身懷無上邪法,正是世間生靈大敵,若置之不理,只怕更會有無數人因此受難。此女萬萬不可放過。」
傅殤突然垂淚道:「我...我總虧欠她良多!若不是她捨命救我,如今我已不在人世,又或者成了她一般的妖怪,你們不可殺她,將我首級遞交給她,定能化解恩怨。」
九狐、鬼魅見傅殤大義凜然的模樣,心生敬佩,鬼魅說道:「傅殤前輩,先前晚輩言語無禮,多有不敬之處,乃是晚輩之過,傅殤前輩千萬莫要當真。」
傅殤正要答話,突然間,眾人耳中皆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如有人徑直在耳畔低語,那聲音幽幽嘆道:「傅殤哥哥,你怎地不明白我的心思呢?」
迫雨抽出千血,血光閃爍,回過身來,全身緊繃,不敢有絲毫鬆懈,而九狐、鬼魅各自退開幾步,心下惶恐。蒼鷹則頗為淡然,似乎此事毫不要緊。
只見那血玉女童披著一身血染般的長袍,緩緩從門中破口走出,身材矮小,眉宇間有幾分喜色。在她身後,聚女、雄冠如影隨形,但神情兇惡,幾欲噬人。
傅殤見她到來,剎那間振作精神,說道:「熒兒,熒兒,此事與旁人一概無關,你將我殺了,饒過他們,我...我也會求他們不再與你為難。」
聚女怒道:「你們害死了柔魚,讓她死後仍受盡屈辱,這等深仇大恨,豈能如此作罷?」
迫雨心中一震,想到:「她們已知道此事了?那些囚徒.......囚徒下場如何?」
正在擔憂間,忽然聽樓外傳來慘烈廝殺之聲,慘叫不絕,兵戈交鳴,蒼鷹搶上去一瞧,只見上千囚徒如狂牛般涌動,與上千村婦殺在一塊兒,眾囚徒雙眼暴張,咧嘴露出白牙,猛撲狠沖,殺的瘋狂凌厲,眾村婦各噴血水,阻擋敵人,一時占了上風,但囚徒一旦靠近,立即以極為殘忍的手段殺死村婦,挖眼咬喉,無所不用其極,令眾村婦身心大亂,陣腳鬆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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