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見眾人對香兒勉勵有加、讚不絕口,只覺渾身骨頭輕飄飄的,惡習發作,站起身來,天花亂墜的一通吹噓,既頌香兒之能,又表自己之功,極盡誇大虛浮之事,群雄也頗為賞臉,出力起鬨,香兒被大伙兒一通恭維,受寵若驚,又覺歡喜,又怪蒼鷹多事。
狄江在一旁大覺不平,心想:「這少女我也不見得對付不了,這些馬屁精,為何見了她跟見了仙童一般?」心懷怨氣,對這誇誇其談的鵬遠也愈發不屑。
不久之後,夜色漸深,群雄紛紛告退,韓霏命人收拾餐具,安置蒼鷹等人住下,蒼鷹獨自住一間大屋,所處之地,風景如畫,極為幽靜,便是螢蟲振翅,也聽得清清楚楚,蒼鷹也喝的多了,更不多想,漱口洗腳,倒頭就睡。
他沒碰上歸燕然,便不想在此久留,預備早些返回江南,去赴那泰山大會,但李若蘭卻硬留著蒼鷹三人久居,整日帶雪冰寒與香兒遊山玩水,尋幽探秘,雪冰寒也是盛情難卻,隨著她走遍深山,踏青雲隱之處,尋訪日出之境,期間香兒向李若蘭講述她與蒼鷹在雲南遭遇,李若蘭這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美貌,而歸燕然雖與李若蘭親密無間,但也不曾告知她蒼鷹身份,香兒自也不提。
如此過了十多天,蒼鷹百無聊賴,便想幫其餘教徒出力,但逍遙宮眾人雖表面友善,實則神神秘秘,不讓他參與大事,至於喝酒聊天,倒並不拒絕。蒼鷹咬緊牙關,只當面壁練功,苦熬日子,心中盼李若蘭高抬貴手,早些放雪冰寒一馬。
有一夜晚上,他正睡得迷糊。忽聽窗上叩響,他起身問道:「是誰?」
卻聽雪冰寒嘻嘻輕笑,說道:「是我!」頓了頓,又道:「還有蘭兒姐姐。哈哈哈。」
蒼鷹心想:「這兩個丫頭可是喝多了酒,這麼晚了,找我何事?」上前推開窗戶,雪冰寒鑽了進來,朝外頭揮手招呼道:「姐姐。怕什麼怕?蒼鷹哥哥又不會吃了你。」
蒼鷹見雪冰寒滿臉通紅,果然醉態畢露,心想:「男女授受不親,我與雪丫頭倒也罷了,蘭兒乃是我義弟之妻,我怎能讓她醉酒入室?豈不惹出閒話來?」當即佯怒道:「老子睡得正香,卻被你們吵醒,氣頭之上,什麼事做不出來?你們快些走了,否則老子腳底抹油。跳崖逃生。」
雪冰寒「噓」了一聲,抿嘴不言,蒼鷹知道她在傳音入密,過了片刻,牆角轉過一人,正是李若蘭,只見她也是滿臉酒紅,猶猶豫豫,但突然間似下了決心,躍入窗戶。隨即關窗閉閂,神態甚是機警。
蒼鷹暗罵道:「胡鬧!若是被人看見,燕然縱不介意,旁人定有流言蜚語!」所幸他查知左近無人。稍覺放心,問道:「你們倆搗什麼鬼?若是來作弄老子,老子可只有上吊撞牆的份兒啦。」
李若蘭模樣忸怩,全無昔日豪邁氣度,推了雪冰寒一把,說道:「妹妹。你...你來說。」
雪冰寒哈哈一笑,搖頭道:「貧道不過是穿針引線之人,若真要大哥出手相助,還得你自己說出口,方顯得誠意十足。」
李若蘭抿緊嘴唇,眉頭緊皺,呼吸急促起來,過了許久,她說道:「鵬遠大哥,我....我生不出孩兒來,你有什麼法子,能....能讓我懷上....懷上胎兒麼?」
蒼鷹倒抽一口涼氣,怒道:「你們恁地無聊,偏偏來消遣老子!快走,快走,不然老子拿刀抹脖子了。」
雪冰寒忙道:「大哥,你誤會李姐姐的意思啦。姐姐她與歸哥哥成婚三年,一直未有身孕,倒是韓霏姐姐已產下男孩兒,她暗中去瞧過大夫,也吃了不少滋陰補體的藥物,可卻毫無成效呢。」
蒼鷹啞然失笑,心想:「這姑娘心高氣傲,生性要強,連這等小事也不甘人後,卻又遮遮掩掩,不讓旁人知道。」鬆了口氣,笑道:「老子怎懂這等安胎求子之事?你們來問我,可是病急亂投醫啦。」
李若蘭喝多了酒,此刻羞辱茫然,情緒失控,突然低聲嚶嚶哭泣起來,蒼鷹與雪冰寒嚇了一跳,雪冰寒忙將她摟在懷裡,連聲勸慰,又望向蒼鷹,眼中滿是懇求之情。
蒼鷹頭皮發麻,無可奈何,說道:「雪丫頭,你醫術高明,比老子可懂得多了,你都沒法子之事,你讓老子如何是好?這不是鑽冰取火,緣木求魚麼?」
雪冰寒道:「我是實在想不出法子,這才來找你的,我瞧過那些大夫開的藥方啦,全數對症,並無不妥,卻也沒有成效,大哥精通不少神神怪怪的法門,或許能有出奇手段呢?我便勸姐姐來找你啦。」
蒼鷹瞪了她一眼,心知這兩個丫頭借酒消愁,熱血上腦,這才半夜上門,說起這等荒唐之事,他搖頭道:「抱歉了,老子無能,幫不上忙,兩位還請自便。出去之時,還請小心,老子一世清白,全系兩位之手,還請兩位莫要走漏風聲,不然老子唯有自絕經脈而死。」
李若蘭一張俏臉漲得血紅,嬌軀發顫,忽然一拳砸在地上,砰地一聲,房屋一陣搖晃,好在此地離玄天樓頗遠,樓中守衛並未知覺。
蒼鷹與雪冰寒面面相覷,一時也不作聲,李若蘭酒意上涌,心神大亂,抬起雙眼,怒道:「我....我真恨,真是追悔莫及!我當年一時心軟,腦中糊塗,竟讓燕然哥娶了韓霏這....這婆娘為妾!她當時做戲做的真好,又是可憐兮兮,又是嬌弱恭順,我心腸也是太好,一心為燕然哥著想,硬讓燕然哥討她過門。你看看她現在這小人得志的模樣?」
雪冰寒心頭驚愕,頓時酒醒,說道:「姐姐,你喝醉啦,說出來的話大違本意,做不得數,咱們也別麻煩鵬遠哥哥,早些回去睡下吧。」
蒼鷹伸手搭上李若蘭玉腕,不讓她離去,反問道:「韓霏姑娘溫柔賢惠,哪裡不好?還請蘭兒說說。」他語氣平淡,卻令雪冰寒暗暗心驚,大感陌生。
李若蘭惱怒起來,反手抓住蒼鷹,指甲刺入蒼鷹肌膚,刺出血來。她咬牙道:「你....你還替這婢子說話?她比我先養下孩兒,那孩兒...長得好生可愛,燕然本來對我感情更深,但...但自打孩兒出生,他整個人變得...變得不像他了,他將對我才露出的笑容、熱情,那些體貼溫柔的話,全都轉到了那對母子身上,對我...對我卻冷淡了不少。我...我刻意打扮的漂漂亮亮,討他歡心,他卻像木頭一般,無知無覺,他....他討厭我麼?」
雪冰寒想要說:「他本來就是根木頭,先前生出凡俗之情,才稍稍不同,如今不過是回復原樣罷了。」但瞧李若蘭神情,卻不敢說出口來。
蒼鷹「嗯」了一聲,又道:「所以你便恨上了韓霏?」想起在宴席之上,她遮掩的極好,但也稍露端倪,對韓霏明褒實貶,此刻終於明白她心中恨意。
李若蘭點頭道:「我恨她!我恨不得....恨不得....」總算心中閃過一絲清醒,後續狠話卻說不出口。
蒼鷹問道:「若她不過是比你先養了孩兒,卻也不怎麼打緊,你比她美得多了,與燕然感情更深,武藝才幹,皆不在燕然之下,燕然他離不開你,你大可不必多慮。」
李若蘭哈哈慘笑,說道:「武藝?才幹?你也說啦,那韓霏有宰相之才,將逍遙宮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燕然哥哥真正離不開的人是她!我?我又有什麼能耐?長得好看?燕然他根本分不清旁人美醜,我再美上十倍,在他心中,又能有半分不同麼?若是我武藝低些,他說不定還更愛惜我呢,如今...如今我成了他心中的凶婆娘、惡女人,遠遠比不上那...那賤.婢!」
蒼鷹嘆道:「蘭兒,有一件事,你可得仔仔細細,一五一十的回答我,那玄秦來此之時,可曾傳過你什麼功夫麼?」
李若蘭眼神茫然,搖頭道:「不,玄秦大哥與此事有什麼關聯?」
蒼鷹又問道:「那燕然呢?他可曾傳你玄夜伏魔功?」
李若蘭露出懷念神情,悽然道:「那是咱倆剛成婚不久,我見他鬱鬱寡歡,便向他撒嬌,要他傳我神功。他便將那功夫的一些口訣告訴了我,我...我也曾費心鑽研,進益不小。」
山海門的十二門功夫,各個兒博大精深,包羅萬象,既有內功心法,又有鍛體之道,有臨敵心訣,亦有奇門異術,若要融會貫通,不可言傳,只能自悟,等若重頭創製一門武學。歸燕然自身歷經萬苦,方才練成玄夜伏魔功的內力軀體,但其餘訣竅卻所知頗淺,傳給李若蘭的,也不過是些偏門秘法,雖威力不弱,卻遠不能與他的功夫相提並論。
蒼鷹心想:「她武學慧根極佳,更勝過香兒一籌,自己胡亂琢磨,竟有走火入魔之相。但此刻已纏入心脈,單憑凡人之力,只怕難以根除,唯有她自行消除心魔。」
他走到窗邊,見她那隻藍色夜梟站在樹梢,望向屋內,眼神清澈,對主人情形關切萬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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