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明教眾人將道士盡皆綁縛,一一收押,連夜審問招降,若遇上真心順服的,當即放了,好生招待,但依舊嚴加看管;遇上倔強的,先嚴刑拷打,再巧妙利誘,施展迷·魂洗腦的手段,總要令其敬拜明尊,投入明教。折騰了一宿,倖存道士之中,有四百多人已發誓效忠,餘下百餘人則繼續受苦。
狄江見慣了江湖仇殺,又知全真教與波斯明教皆為元人效力,見眾道士受罪,卻也無動於衷,他與萊寧陪伴博爾丁療傷,博爾丁老態盡顯,精神萎靡,但在下屬面前卻又裝出威風模樣,狄江看在眼裡,暗暗心酸。
波斯明教首腦聚在大殿之中,阿修羅道:「啟稟教主,屬下已知該如何前往九世長老墓。」
博爾丁喜道:「真的?那咱們為何不即刻前往?」
百骨羅笑道:「教主,你年紀這般大了,怎地比咱們還急?」
博爾丁咳嗽幾聲,說道:「這等神妙事物,一輩子能見上幾次?我老眼昏花,恐怕活不了多久啦,自然要早些見到,那便了無遺憾。」
阿修羅道:「明日正午之時,天光盛熾,我等帶上祭品,前往墓穴門口,便能打開通路。」
博爾丁問道:「何為祭品?」
阿修羅道:「說來也巧,當找一內力深厚、卻又肢體殘缺之人為祭。」
萊寧想起狄江來,花容失色,忙道:「大伯,你可別....」
博爾丁笑道:「你那情郎內力差勁兒,怎能稱得上深厚?阿修羅,你讓你那幾個徒兒斬傷明思奇肢體,便是為了此事吧,這哪裡又是什麼巧合了?」
百骨羅道:「師父想的周到。既替咱們報仇,又為此事早作預備,將來我當了教主,定要好好重用師父。」他生性狂妄,神態輕浮,對他這位恩重如山的師父也不如何敬重。
萊寧摟住狄江臂膀,問道:「大伯,我與狄江也跟你進去如何?」
百骨羅朝二人望了一眼,見萊寧對狄江依戀親近,身子微顫。神色惱怒,但也並不多言。
博爾丁奇道:「你二人跟來又有何用?那地方想必機關重重,不怎麼太平,帶著你們,平添麻煩。」
狄江道:「教主,你老人家也要前往,咱們又豈能不隨行?就算我狄江派不上用場,但危機時刻,替教主擋上一擋。我狄江還能辦到。」他絕不願袖手旁觀,坐享其成,哪怕真有性命之危,也要與他們共患劫難。
博爾丁指了指阿修羅。阿修羅皺了皺眉,在狄江丹田處一拍,狄江只覺一股內勁兒傳來,腹部一痛。不禁底呼一聲。阿修羅道:「小兄弟內力不差,若墓中真有賢聖水,喝下之後。立時便武功盡復,能有大用。你要跟來,並無不可。」
達蘭呼瑪點頭道:「這兩個小娃娃很惹我喜愛,入墓之後,我會多照看他二人,保管出不了事。」
萊寧甚是歡喜,笑道:「謝謝大伯,謝謝長老。」狄江也連聲道謝。博爾丁低聲道:「謝什麼?你二人下去吧。這兒沒你們什麼事啦。」萊寧拉住狄江,推門便往外走。
等兩人離去,百骨羅突然問道:「光環使者....與這狄江到底有何關係?」聲音苦澀拘謹,竟不復先前飛揚跋扈的模樣。
達蘭呼瑪不願多說,只是笑道:「這狄江救了她性命,光環丫頭因而對他多照看些。」
百骨羅似鬆了口氣,也不想流露真情,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萊寧、狄江二人出了大殿,走過道觀,來到房中。她既乃燭火使者,又是博爾丁侄女,身份尊貴,這屋子自然舒適寬敞。萊寧熱情奔放,又與狄江兩情相悅,早按捺不住,一進屋子,便吻了上來,狄江笑了一聲,摟住萊寧纖腰,說道:怎地比我還急?」
萊寧嬌聲喘息道:「你是我男人,換做旁人,我才不急呢。」她力氣比狄江更大,將狄江撲倒在床上,又是一陣親吻。狄江也忍耐不住,與她緊緊相擁。
突然間,只聽有人敲門,萊寧頓時惱了,問道:「什麼人?」
一女子問道:「小姐,教主有密令告之。」
萊寧與狄江互望一眼,狄江苦笑道:「咱們教中正事要緊,你去瞧瞧吧。」他對波斯明教深為感恩,不知不覺間已然自居為明教教徒。
萊寧嘟囔道:「好討厭。」理了理衣衫髮髻,推開門閂,一長袍教徒走了進來,她用兜帽遮住頭臉,燭火昏暗,也瞧不清容貌。萊寧問道:「有什麼事?」
那教徒突然點出一指,正中萊寧三處要穴,萊寧悶哼一聲,軟倒在地。狄江待要大喊,但那教徒脫去帽子,露出一張芳華正茂、秀雅美麗的臉龐來。狄江又驚又喜,低聲道:「師妹?你怎地來了?」
那少女正是香兒,她沖狄江「噓」了一聲,小聲道:「我來救你,你隨我走,他們眼下忙不過來。」
狄江搖頭道:「我不走,他們對我有恩,我不能一走了之。」
香兒這些時日奔波勞苦,終於找到狄江蹤跡,心下雖喜,但也覺疲倦,不想多費唇舌,出手如風,也點上狄江啞穴,將他扛起,往外一瞧,見四下無人,登時一躍而出,展開輕功,眨眼間已在十丈之外。
屋外夜色濃稠,星光暗淡,她武功高明,身法巧妙,這般潛出,眾教徒哪兒知覺的了?一路飛奔,來到山下,這才解開狄江啞穴,說道:「你中了明教的催眠妖法,因受蠱惑,這不要緊,我帶你回去之後,段莊主定有法相救。」
狄江借著月光,見她容色憔悴,似已數日未眠,心中感激,復又憐惜,問道:「你怎知我在這裡?」
香兒見他神色無異,頓時鬆了口氣,笑道:「那一日山谷中來了幾個狄門的師兄。咱們想找你相會,誰知你卻突然不見了。問那幾人是否遇上敵人,他們都說並無異常...」
狄江奇道:「並無異常?他們說並無異常?」暗想:「我明明殺了他們師兄,他們為何不說出來?」思索片刻,已明其理:「他們在背後說師父、師娘壞話,隨後有人慘死,他們知道那下手之人定偷聽他們所言,故而出手教訓,是以嚇破了膽,反而將大師兄死去之事隱瞞過去。以求旁人莫要追問。他們未必知道是我下的手,但卻怕極了師父、師娘,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香兒隨口說了幾句追蹤經歷,詞句輕描淡寫,但狄江深知其中艱難,柔情涌動,小聲道:「師妹,你不必....不必這般待我。」
香兒道:「師兄,你救我性命這輩子定要報答你,怎能讓你落到胡人手中?」
狄江忙道:「不,不,我是心甘情願。投入明教的,他們待我有恩,又要替我治傷,我不能....」
香兒心道:「他昏了頭啦。眼下說理無用,帶回去好好痛揍一頓,說不定能有奇效。」她跟蒼鷹學藝。也學了他大手大腳的性子,又封住狄江穴道,狄江無力抗拒,只能任她背負而行。
誰知沒走多遠,香兒眼睛一眨,前方突然冒出個人影,她登時渾身冷汗,心道:「此人無聲無息而來,武功了得,卻又是誰?」定睛一瞧,此人發須如火,正是曾見過面的阿修羅長老。她心生忌憚,手按劍柄,喝道:「讓開了!」剎那間兩道無形劍氣刺出,那阿修羅雙掌凌空虛拿,如摘花取果,輕易將那劍氣化解。
香兒呼吸微亂,足尖一點,刺向阿修羅面門,她此時武功不凡,江湖上罕逢敵手,這一劍上蘊含深厚內力,去勢凌厲,暗藏變招,來到近處,阿修羅探手拿向她手腕,嘴裡說道:「姑娘,你不能帶他走。」
香兒刷刷刷劈出三劍,招招精妙,阿修羅一一避過,她瞅準時機,往一旁灌木叢一跳,使出眾鬼開門功夫,一道幻影朝西飛奔,她藏在暗處,只要阿修羅追向那幻影,她悄然出劍,阿修羅必難躲開。
她算的巧妙,但卻未必能如意,驀然一股大風吹來,她身不由己,被卷上半空,被裹在一圈透明罩子之內,她大驚失色,揮劍劈砍,但那罩子嗡嗡做聲,將她力道化解,紋絲不動,香兒心下駭然,暗想:「這是師父的魔音氣壁功夫,這阿修羅長老怎會此招?」
阿修羅鼻子在空中嗅了嗅,說道:「好香。」頓了頓,又道:「你可是段隱豹的女兒文秋香?」
香兒如遭雷擊,嬌軀巨震,顫聲道:怎麼知道?」
夜色之中,她見阿修羅昂首閉目,默然不語,但眼角卻閃著淚光,過了片刻,他說道:「當年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我與段賢弟....哈哈.....前次我二人相遇,我竟沒想起你來,但這神農天香經的香氣....天意,天意。」
他手指微顫,那魔音氣壁朝外擴張,香兒稍得松釋,站起身來,大惑不解,但也知道這阿修羅長老甚是親切,並無惡意。
她問道:「你認識我爹爹?」
阿修羅傳音說道:「生死之交,豈同尋常?」
香兒一時也想不明白,但又將狄江背起,說道:「我要帶師兄走了,求前輩莫要阻攔。前輩大恩大德,晚輩永世不忘。」
阿修羅道:「你怎地不問問這狄江小友要不要走?」
香兒急道:被你們明教所困,神志不清,先前還與一妖女親親我我,與以往截然不同,我問之徒勞,只能將他帶走,再圖相救。」
阿修羅哈哈笑道:「那可真冤枉了咱們。小侄女,人人皆有其命,外人怎可橫加干涉?莫說他不過是一介凡人,便他真入了魔,天地間也不應有人掌控於他,而應順其自然,因勢利導,你說我所言有無道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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