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愈發僵硬,從腳尖到頭髮絲都快要凝固了,今天星期一,星期六就是我的期限。而我還不知道真正的太陰怎麼算,我的血會不會及時變成墨汁,是前還是後?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我無法作為。
貼著濃墨胸膛的背像貼著一塊烙鐵,讓我不得安生,「現在……幾點了?」我想,我的喉嚨需要補水,一杯怎麼夠,我需要一個太平洋的海水來澆灌,我的心,像要枯竭了。
「午夜一點。」濃墨的話更像是一盆冰水,將我的床鋪浸濕,將我泡了進去。
午夜一點,原來,我還將自己的時間多算了,已經是星期二了,這中間我只有四天時間,怎麼夠?哪裡夠?
「不早了,睡吧。」我說。
「晚安,我的阿璇。」濃墨親了親我的後頸,緊緊地摟我入懷。我
晚安,我的濃墨,好夢。
**********
「阿璇,阿璇,你為什麼……為什麼……」濃墨滿臉都是血,幾行血珠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他的眼裡是絕望,憤怒,還有……恨,他恨我!他為什麼會恨我?
「濃墨,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不要恨我,濃墨,你為什麼恨我?」
「阿璇,這世間我最恨的就是你!」
……
「啊——」清早,一陣吵鬧聲將我從噩夢中拽了出來。
我滿身是汗,面前似乎還能看見滿臉滿頭是血的濃墨,他說恨我。
濃墨……我慌忙摸向睡在旁邊的濃墨,沒了,不見了,濃墨不見了,濃墨,濃墨……
我手忙腳亂地爬下床,「濃墨!濃墨!」
手剛要去開門,一聲轟鳴砸中了外面的門,「啊——」外面又是幾聲蛇婢的尖叫。
發生什麼事了?打起來了?蛇宮淪陷了?
「啊!不要!」
這次門直接沒砸開了,我往側邊一躲,斗大一塊石頭落地還往前跐溜了一斷距離。
「兔兔給你蘿蔔,住手!」
兔王?!兔兔又是誰?!
「去關上門,別吵醒了璇王。」濃墨……濃墨在外面!
「濃墨!」我哪管得了外面發生了什麼,直接沖了出去,循著濃墨熟悉的身影就狠狠抱住了他。
「額……兔兔你看,你將璇王嚇成什麼樣子了……」兔王尷尬地說。
眾妖:「……」
「讓你消停點消停點,吵到璇王了吧,嚇得璇王都飛出來了!你啊你,璇王萬一一生氣,就不讓彥首帶你玩了看你怎麼辦?」
我:「……」這……哪兒跟哪兒啊!關斑點什麼事?
「阿璇,真嚇到了?」濃墨輕撫我的長髮,「小孩子鬧著玩的。」
我從濃墨懷裡抬起頭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果然嚇一跳,我想說我剛剛不是被嚇出來的,但現在即將要被嚇回去了……
寢宮外面的花園一片狼藉,假山碎成了許多不規則的形狀,在地上無=無規則排列著。
院子裡的花草也被踐踏地像是鬼子進村了,花瓣凋零,有的一整朵花都被踩入了泥土中,只留下一根殘破的花枝,有的乾脆直接被碎石碾碎成了泥土的組成部分。
小樹苗也慘遭破壞,幼嫩的枝椏不堪忍受折磨斷成了幾截,有的乾脆連根被拔,還有的倒入了池子裡,池裡的水已經變得渾濁不堪。
這是……颱風席捲了蛇宮?
一隻兔子正站在我的門前,她長得胖嘟嘟白絨絨的,可愛到想叫人親上一整天。
不過,她的兩隻前爪舉著另一個大石塊。
兔王不好意思地跟我賠禮道歉,拍著胸脯表示會派最好的工匠過來給我的寢宮重新修繕,她的界首一臉寵溺地看著一大一小的兔子,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笑,寵溺的笑。
這是……什麼情況?
我呆了半天,從喉嚨里哼出了奇怪的聲韻,「這是兔王的……兔,公,主?」
那個大力神兔?
她為什麼會砸到蛇宮來?
「璇王啊。」兔王一副我一定懂的表情扭著腰走了過來,「我們是來串門的。」
串……門?
在我反應過來前,兔王殷勤地將我從濃墨身旁拉開,「璇王,額……你把彥首借我們兔兔幾天好不好?」
他們是來找查承彥的。
「他不是經常去兔族做客嗎?」我懵了。
「兔兔就喜歡彥首,每次他一走,兔兔就可以掀翻整個宮殿!璇王啊。」兔王萬般無奈地說:「你也看到她的破壞力了,你要是不借彥首,我就把兔兔留在蛇宮。」
我剛要發作,兔王又笑著說:「跟你開玩笑的,我哪會這麼做,你就看在我這個母親的份上,讓彥首來兔族住幾宿,哄好了兔兔,就萬事大吉了!我一定好吃好喝的招待著!」
她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兔族還有很多老鼠干,在和鼠族結盟前,我們就偷偷存了好多鼠干!我們不會虧待彥首的!」
我咽著口水,「彥首雖然為人溫和,可畢竟蛇妖,陪兔公主玩耍你們也放心?」
我試圖勸阻他們的行為,斑點哪能隨便外借。
「放心啊!彥首的美名妖界誰妖不曉誰妖不知啊!」兔王果然犀利,「彥首是出了名的心腸好,對於我們兔寶寶,是他接生的,他心疼都來不及呢,怎麼會粗魯對待?」
斑點啊,我招架不住兔王的狂轟亂炸啊,兔公主真乃神兔也,為了保全蛇宮,就委屈你了,誰讓你接生了她呢……
突然,兔公主兩隻小白爪將大石頭一扔,砸到了一個兔衛的腳上,疼得他抱腿痛呼。
我躲到濃墨身邊,可憐,可嘆吶!
兔王一臉鬆了口氣的表情看著她的界首,好像是誰來了。
果然,兔公主扔掉石頭後,兩隻前爪當即落地,四隻爪子呼啦啦一溜煙跑出了院子,不見了。
然後便是我熟悉的斑點的氣味,斑點優雅如風地走了進來,高大修長的身軀儼然是一個標準的妖界模特身材,只是他的大長腿上還掛著一毛茸茸的兔子。
斑點走一步,兔子就掛在他身上跟著移動一步,四隻爪子牢牢抱著斑點的褲子不撒爪。
看著有點不大美觀啊,我俊美如斯的彥首怎麼能,額……「兔王,你能不能……」我兩隻手比劃著將兔公主抱走的手勢。
兔王輕易略過了我的提議,笑眯眯去迎接斑點,「兔兔可想你這個承彥叔叔了!你一走她就鬧脾氣,不吃東西不理我們,可心疼我和她父王了!」
斑點敞開了款款笑意,「公主只是任性了些,找個替代我的便好。」
他說話間,兔公主已經越過重重障礙,抓著斑點的衣服就往上爬,斑點伸手去抱她,兔公主攀著斑點的手就鑽到了他的懷裡,只露出了一個雪白的絨毛小尾巴。
「沒有能替代彥首的,兔兔最依賴你這個叔叔了。」兔王鬱悶地說。
一旁的界首挽著兔王的腰,說:「我們是不得已才來蛇宮叨擾璇王的,望彥首老兄能接納兔兔,兔族與蛇族便友好千年。」
斑點笑道:「無需介意,兔公主甚為可愛,怎是打擾。我也正有一些要事與你們商量,不妨一同去兔族。」
額,這個……斑,斑點吶,你不需要這樣犧牲啊喂……
兔公主在斑點懷裡屁股和腦袋轉了個圈,對著我吐了個舌頭,鮮紅的小舌尖加上兩顆大白牙,我的心瞬間就被萌化了。
「斑點!好好談談!」不就是關於太陰的嘛,慢慢談!「好好照顧兔公主。」我巴拉了兩下她的長耳朵,「太可愛了,有空帶……」我本想說有空帶兔公主回來蛇宮玩的,突然想起了滿地的狼藉,話到嘴邊又改了口,「帶我們去兔族逛逛,那裡你比我們都熟,小叔叔。」
我笑的不亦樂乎,濃墨說:「一起吧,這件事也是我要談的。」
「我……」
「我回來時要在蛇宮看到你。」濃墨說。
我咕嘰咕嘰著嘴巴,不帶就不帶,我也沒想要去,嘿嘿,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
蹲點是個很累人的行為,要目不轉睛地盯著每次從班級出來的學生,這就算了,像我這種偷偷摸摸的,就只能盯著每個從學校出來的學生了。
眼睛盯著看的疼,就差用牙籤睜開眼皮了。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啊?我這棉花糖已經拿著半天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邊付錢邊道歉,拿著一大卷棉花糖就要往嘴裡塞,戳到口罩上才意識到如今我在人間的身份已經消去了,只敢帶著口罩跑了。
我悻悻地拿著棉花糖,眼巴巴地看著校門口。
證件照不論年齡,一律很難和真人辨認,孩子也不例外,看著那麼多小孩,我臉盲症發作了。
糟糕,準備工作還是不充分啊,我並不知道保潔大媽孩子的真實長相,這就根大海里撈針一樣,怎麼辦?再等一天潛進去辨認嗎?四天,我只剩四天時間了,一天都等不及。
一輛車從我面前呼嘯而過,將我的棉花糖拉的長長的。
「喂,這麼危險!開車怎麼這樣啊!」我一瞥,貌似從後視鏡里看到了保潔大媽的臉,她坐在副駕駛上!保潔大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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