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七十九章 零點行動

    午夜零時，在這個人類最為懈怠的時刻，凡史例所有的組織大廈前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名為嬴瑤的魔術師。

    身披火紅色大衣的青年用銳利的目光死死注視著正面的入口大門，然後踏出了堅實的腳步。

    夜衣和嬴瑤這一方最大的優勢就是有兩位魔術師，而能夠作為對抗的人，凡史例就只有漢克·拉圖修一個。

    兩人的目的歸根結底只是殺掉凡史例而已，所以也不需要和古怪的鍊金術師一決勝負。

    因此，作戰計劃該如何制定也就很明確了。

    首先，嬴瑤將會堂堂正正地從入口突擊，儘可能地引發大騷動，最終把漢克·拉圖修引出來。如果能夠把他打倒的話再好不過，但實際上只要能纏住他就足夠了。

    這一步確認完成後，擁有飛行能力的夜衣將會從大廈的頂層侵入，簡單的話只要按照嬴瑤所描述的構造找到凡史例的辦公室把他殺掉即可。不順利的話也只需放出使魔偵查，剩下的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就突襲計劃而言，這個安排十分妥當。但是卻在一開始就碰上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大廈商務公司的外貌自然是偽裝，這裡就如同基地一樣。組織中的成員幾乎全都駐守在這裡，為了安全自然會在夜裡安排巡邏與守衛的專人。

    然而，嬴瑤在進入大廈後卻完全沒有碰上過這類人員。不僅如此，底層整個都是空蕩蕩的，雖然在每個房間內殘留著人類活動的痕跡，但關鍵的人卻不知所蹤。

    二樓也是一樣的，三樓也是，四樓，五樓……全都空無一人。

    在發覺到狀況不對勁的時候，嬴瑤終於在走廊的正中停下了腳步。隨即，衣袖抖動，左掌托起了一隻黑色光華構成的蝴蝶，這正是夜衣的使魔，「夜光蝶」。

    「南宮小姐，聽得到嗎？」

    在嬴瑤詢問過後，夜衣稍稍蘊含著些許不滿的聲音立刻從「夜光蝶」中傳了出來。

    「當然的，這可是我製作的使魔。對了，你到底在幹什麼啊！從你進去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十分鐘了，怎麼什麼也沒發生啊！」

    「大廈內有些奇怪。這裡似乎沒有任何人存在。」

    「啊？怎麼可能！根據我派出的使魔傳回來的信息看，這裡八點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走出來過。」

    「可事實如我所見。到處都沒有見到人影。」

    一邊說著，嬴瑤想要再做確認，於是就近又打開了一個房間。廣闊的空間內，擺滿了辦公用的桌椅、電腦等設備，但果然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樓內的人都憑空消失了？不，這裡又不是日本，『神隱』什麼的……開玩笑嘛！

    正舒展著「渡鴉的羽衣」高掛在大廈正上方夜空中的夜衣稍作思考後，發出了指示。

    「你先去凡史例的那個辦公室確認一下。我暫時待機。這樣可以嗎？」

    「沒有異議。」

    如此說著，嬴瑤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後朝著電梯所在的地方邁開了步伐。要到達大樓頂層的話，樓梯這條路徑顯然太過浪費時間了。

    嬴瑤在這裡輕車熟路，急促的腳步很快便停止在了兩扇並排的電梯門前。他自然抬起手指按向上行的按鍵，卻在最後一刻剎住了動作。

    隨即，他退後了幾步，仔細地整體打量了一下電梯門，同時細微地體會了一下周邊的空氣。

    雖然外表看上去並沒有異常，隱藏得也很深，但嬴瑤的感覺異常敏銳，還是捕捉到了一絲魔力的波動。

    電梯被附加了魔法，具體的效果當然不得而知，但理智地推斷的話因該是探查類型吧。

    於是，嬴瑤轉動了大腦，開始分析這個狀況。

    這幾層樓的走廊和房間幾乎都已經被自己走遍了，根本沒有發現或是觸發任何術式。舉一反三地來看，大廈其它的樓層應該也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整棟大廈只有電梯被動了手腳。這大概就是漢克·拉圖修所為了，可是他為什麼要怎麼做？

    不對大樓的房間和走廊設置魔法，是不是意味著只是進入大樓行動的人沒必要關注，最好也不要驚動。

    既然如此，卻還要特意在電梯上施加魔法的理由就應該是，萬一進來的人要利用電梯移動的話，就不得不洞察其行動或者是阻止。

    這也就是說，電梯是大樓內唯一可以到達漢克·拉圖修所在之處的路徑。

    那麼，他到底身處何地？答案就是地下停車場，要從大樓內部進入那裡就只有兩條道路而已，一條是樓梯，另一條就是嬴瑤面前的這兩部電梯。

    「南宮小姐。」

    於是，嬴瑤又一次通過「夜光蝶」和夜衣進行了聯絡。

    「什麼？你已經到了嗎？」

    「不，凡史例大概不在辦公室。不過，我已經知道他可能身處的地方了。大廈的東南方向有一個地下停車場的出入口，不是很隱蔽……可以看到嗎？」

    既然嬴瑤這樣說了，夜衣姑且把目光放向地面。結果就如同嬴瑤所說的那樣，即便月光的亮度和範圍有限，也足夠簡單找到那個出入口了。

    「找到了。你的意思是，凡史例躲在地下停車場裡是嗎？」

    「有相當大的可能性。不過，請在大約五分後再侵入。我來拖住那個鍊金術師。」

    話畢，不待夜衣回復什麼，嬴瑤左手一翻把通信用的使魔攥了個粉碎。接下來要面對的那個人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傢伙，這一點從最初的交手時嬴瑤就明白了，所以絕不能留下來任何一點能讓他察覺到夜衣的痕跡。

    魔法迴路接近三天的麻痹至今還沒有完全回復；在這段時間裡沉積的魔力對肉體造成的傷害；解毒時所伴隨的強烈副作用。

    在以上這些情況之下，自己的實力還能發揮出多少呢？但縱使如此也沒有退縮的必要！

    一念至此，嬴瑤左手從腰後抻出了火麒麟劍，同時右手乾脆地按下了下行的按鈕。

    電梯啟動了，聽聲音就可以判斷是在飛快地上升。不一會兒門扉便在面前敞開，露出了一個明亮的狹小空間。但嬴瑤並沒有乘上去，只是站在門外伸手進去按了地下一層的按鍵。

    於是，沒有乘客的電梯又開始一路向下，最終到達的正是地下車庫。這次它迎來了一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鍊金術師漢克·拉圖修。

    當按鍵被按下的一刻，漢克就知道有誰找上門了，意外的是那個人沒有坐上電梯。更意外的是，空無一人的電梯竟然到達了他的面前。

    對方注意到了自己的小把戲，然後發出了邀請。

    漢克不由得這樣想。於是，他帶著玩味的笑容接受了這份邀請，期待著見到那個人。反正，要幹的事都已經完成了，娛樂一下倒也無妨。

    最近和嬴瑤的一戰勾起了他戰鬥的欲望，說實話他還真想把那天的交手繼續下去。不過，那大概是不可能的吧。他了解自己所調配出的毒素，就算嬴瑤最終能夠解毒也不會是現在。那個小子至少在一段時間內都無法行動了。

    思慮之中，電梯回到了下來的地方。

    漢克·拉圖修走出門扉，習慣性地向右看去。與此同時，一聲大喝卻是從左側傳來。

    「漢克·拉圖修！」

    在意識到奇襲的瞬間，漢克立刻轉身，看到一把火紅的長劍徑直刺擊過來，已經迫近到了相當近的距離。不過，卻還在他的反應範圍之內。

    他立刻蜷起右腿，用膝蓋撞上了劍尖。堅硬的義肢雖然擋住了寶劍的直接攻擊，但附著在劍上的力道卻還是把他撞飛了出去。身軀從電梯門前被拋飛，拍在了拐角處的牆壁上。

    發動奇襲的不是別人，正是名為嬴瑤的青年。

    對於火麒麟被對方的義肢擋下來這一點，嬴瑤稍稍感到了一些意外。雖然在上次的戰鬥中，他已經體會到了那雙魔道機械腿的堅硬，但那時徒手尚且能夠造成一點點損傷，現在卻連秘寶都無法傷到機械義肢分毫。

    另一方面，看清對自己發動攻擊之人的樣子後，漢克·拉圖修也不由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隨即翹了翹嘴角。

    「居然是你這個小子……不，失禮了，應該是sir嬴瑤才對。雖然，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解毒的，不過……現在這個問題也沒多大意義……」

    話語戛然而止，漢克突然產生了一種觸電般的感覺。這是另一處的術式被觸動了。

    「看來，你不是一個人啊。沒想到還真被sir凡史例說中了。那傢伙也不完全是一無是處啊。那麼，同夥果然是那條魔術師協會的狗嗎？」

    「她不是狗。」一邊說著嬴瑤一邊朝著漢克·拉圖修走近，把電梯——那能夠返回地下停車場的唯一路徑完全置於自己身後。他的語氣十分平和，比起「為了維護夥伴的尊嚴」更像是「單純指出不正確的認知」。

    「如果你是在比喻的話，完全不像。南宮小姐只是在打工而已，魔術師協會沒有為她拴上『項圈』，也沒有提供『口糧』。而且，雖然我理解你是想表達家犬這個概念，可單純說『狗』這個詞的範圍實在是太大了。談道家犬的話，我們這種人不是更像嗎？」

    「sir，你可真是個讓人不舒服的奇怪傢伙啊。另外，你也說錯了一點，我並不是被栓上項圈的那一個，而是去栓項圈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和大廈現在的狀況有關嗎？」

    「你是指『人』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請他們每人貢獻了左右的血液。」

    「這是說，沒人活著了是嗎？」

    「啊。怎麼，想為他們報仇嗎？」

    「不，他們之中或許有人希望我替他們報仇吧。如果，我直接受到拜託的話，從義理的原則上講也有相應的義務。但現在，我不存在從事這種行為的理由。」

    聞言，漢克·拉圖修眯起了眼睛，壓縮視野到忽略掉嬴瑤以外的東西。他也感覺到了嬴瑤的異常，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青年就好像是人偶一樣……很有趣……

    「那我來給你個理由怎麼樣？」

    「什麼理由？」

    「我從sir凡史例·修德溫那裡聽到了一個趣聞。你似乎和市郊的那所孤兒院往來密切啊。想知道，那裡的孩子們現在怎麼樣了嗎？」

    這個瞬間嬴瑤注視著漢克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那種名為「恨」的感情又在心裡翻騰了起來，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

    當聽到「人柱」兩個字時，他立刻猶如子彈一樣迸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