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齊星衡早已準備好言辭應答:「我入門時日尚短,只上山不到半月,還沒有學過什麼功法,因為西崑侖的白骨仙姬誕辰,師父為了準備賀禮,走得匆忙,所以只交給我一些說是他最近從東海新得的一部道書中學來的符術,等回來之後再來傳授我他老人家自己的秘法。至於這五鬼幡麼……是師父煉好了一件叫做『五鬼獄』的黑玉鐲子,據說威力遠比這五鬼幡厲害,臨走的時候,便交給我了。」
一聽齊星衡還知道白骨魔姬和五鬼獄鐲的事情,海東青便越發的放心了,他伸手一指,平地暴起黑色濃霧,他借著黑霧濃煞現身,周圍的三隻殭屍竟然「嗖嗖嗖」盡數鑽入他的身體裡邊去了。
這三屍道長本出生在東北,元朝中期時候修道,曾經得到一部《三屍化身秘法》只是所得僅有殘頁,並不能真正修煉出三屍化身,他便挖掘古墓,尋找替身幫助煉法,終於尋了三個南北朝時候的皇家古屍,藉以煉就神通,只是雖然三屍也能分化,卻畢竟不是道門正宗,落了下乘。
海東青和戈銷愁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挖掘古墓,一個尋屍,一個收鬼,有一次二人同時被困在一座鮮卑皇族的古墓之中,結果二人共度生死,竟然結成至交。
三屍道人海東青後來在東北得罪了高人,不得已跑來南方,在江蘇雲台山尋了一處洞穴修煉,平時常來五雷觀做客,所以對戈銷愁的事情都是熟悉得很。
三屍道人現出身形,見齊星衡並不過來參拜,心中又有些起疑,伸手向怒目而視的魏祥和羅米一指:「這兩個娃娃是誰?」
齊星衡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們是被師父捉來準備煉那龍虎丹的,我每天給他倆送飯,知道他們都是極仗義講義氣的,剛才妖人來襲,多虧他們兩個我才逃出來,我已經答應他們,在師父面前求情,放他們下山了。」
海東青見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心中疑慮盡去,撫須而笑:「你這娃娃倒也機靈,我看那五雷觀里的酒囊飯袋加在一起也不如你一個中用。」
齊心橫連忙回答:「哪裡哪裡,觀中各位師兄個個都是法力無邊,神通廣大之人。」說著還把斬鐵劍從地上撿起來,嗚嗚哭道:「師兄臨死之前,將它交給我防身,嗚嗚,師兄們死的太慘了,師伯你可一定要給他們報仇啊!」隨手指了一個方向,說是仇人剛剛飛走,打算先支走這法力兇悍的老道。
哪知海東青一擺手,十分不屑地說:「那些廢物們,死就死了,我平常就跟老戈說過,他也只是收養他們端茶送水,給道觀增加些人氣罷了,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可惜的,至於報仇麼,哈哈,你師父仇家滿天下,他又哪裡報得來!」
這海東青道行比那五鬼道人戈銷愁還要高出一大截,修煉百餘年未曾收徒,這時天上陰雲盡散,滿天星斗重新現出,他看齊星衡面目清秀,雖然文弱,但是雙眼之中炯炯有神,好似朗星,又聰慧伶俐,頗有仙根,越看越是喜歡。
「這五鬼幡先還給你,嘖嘖,戈老道還真是好運氣吶,這幾首符印看似簡單,卻極是高明。」海東青有看向魏祥和羅米,羅米嚇得後退幾步,躲在兩人身後,魏祥則是雙劍交叉,護在胸前。
齊星衡連忙說道:「海師伯,祥哥和羅米已經跟我八拜結交,算是我的磕頭弟兄了,我們已經約定雖不能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可不能……」
海東青失聲笑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像戈老頭那樣練什麼紫宵氤氳龍虎丹的,我要煉也是煉那屍丹。我只是看這倆孩子根骨不錯,若是能夠修道,定能事半功倍。」他見二人眼中只有恐懼和憤恨,倒也不強求,「你們走吧,我跟這師侄還有話說。」
齊星衡見魏祥眼裡滿是擔憂之色,連忙過去拱手作別:「魏大哥快走吧,小弟還要跟海師伯去追查兇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等我道術修成,定然還有再見之時!」一邊說著話,一邊向魏祥微微搖頭,那意思是自己暫時是不會有性命危險的。
魏祥知道自己繼續在這裡非但一點忙也幫不上,反而還會引起老道士起疑心,便也跟齊星衡告別,背起羅米,邁開大步,向山下村落飛奔而去,一會的功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齊星衡生怕老道士進觀之後發現異常,事情敗露,只是把話往報仇上面引,老道士卻很是不以為然:「不必了,為那麼幾個東西報仇,我還沒有那份閒工夫,至於觀中滿地狼藉,儘是血污,我也不去看了,那白骨魔姬在西崑侖擺下血池宴,廣發『白蓮血食貼』,邀請同道,我也是在邀請之列,這次來朝天門便是想邀你師父一同前往,既然他先走一步,咱們也這就起程吧!」
齊星衡聞言不禁喜出望外,心說只要你不進觀我就還能隱瞞一時,雖然到了西崑侖見了戈銷愁雙方對峙不禁仍有露餡之時,不過這裡距離西崑侖有萬里之遙,路上自己仍有逃跑的機會。
海東青果真也沒進觀中,伸手牽住齊星衡,將寬大的袍袖一甩,腳下黑雲湧現,陰風鼓盪,拖著兩人往西崑侖飛去。
三屍道長所御黑雲行得不慢,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經到了湖北地界,齊星衡吵著肚子餓,要吃東西,二人降下雲頭,落在武昌城外。
湖北省是大明朝就藩最多的省份之一,僅次於河南,從明太祖朱元璋時期就有藩王被封在這裡,所以這武昌雖然沒有現代大都市那樣繁華,但在大明朝也算是極為興盛了。
二人漫步進城,齊星衡來到一個小攤門口,伸手就抓了一個包子塞進嘴裡,大嚼著,含糊不清地指著海東青說:「一會他付錢!」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老道士,心想他不會出手殺人吧?光天化日之下,會不會有正道劍仙出來拔闖啊。
海東青漫步走到棚子裡,在一個桌子前坐了下來,接過店主人倒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後從懷裡掏出小拇指肚大的一塊散碎銀子放在桌上,笑眯眯地沖齊星衡擺手:「好孩子,別在外邊吃,小心嗆了風,到這慢慢坐吃,我們不著急趕路。」
齊星衡差點被包子噎住,本來還想製造混亂,伺機逃跑,沒想到這殺人不眨眼的老道士出門吃飯也要付錢,他弱弱地問店主人:「那點銀子能買幾個包子?」
店主人點頭哈腰地說:「只要少爺您吃得高興,這些包子連同籠屜都給你也用不了那些錢。」
呃……齊星衡狠狠地把包子吞下,然後掉頭出了包子攤,老道士取出一文錢遞給店主人,又裝上了兩個包子帶著,到了街上再找齊星衡已經不見了。
齊星衡十分狡猾地利用一張「血靈連脈符」是自己身上的氣息與街上眾多行人融為一體,又小心地用一張替身符貼在一個向城南匆匆趕路的行人身上,自己卻調頭奔向城北。
一路穿大街過小巷,忽然耳邊響起三屍道長的聲音:「星衡師侄,你這是要去哪啊?」
齊星衡嚇得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四處看看,卻沒有老道士的影子。
「娃娃,不要再鬧了,趕緊回來,我們還要趕路呢!」
齊星衡正要回答,忽然想起當初看武俠小說時候,內功高人都有傳音入密的功夫,甚至還能千里傳音,這三屍道人可是神仙一半的人物,耍這麼個小手段應該不成問題。
果然三屍道人又叫了兩聲,但只是叫他回去,並沒有立即出現在他面前。
雖然知道三屍道人不會馬上趕來,但那老傢伙神通廣大,齊星衡不敢怠慢,正看到旁邊有一家宅院,側門虛掩著,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他看看左右無人,貓腰潛入。
這家宅院規模也頗不小,看起來也應該是官宦人家,只是已經開始破敗,院子裡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沒有,甬路上磚縫裡都已經長出雜草,朱紅的迴廊上還掛上了幾張落寞的蛛網在隨風飄動。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fei客,老翅幾回寒暑……」忽然,從宅子更深處傳來一陣歌聲,歌喉婉轉細膩,嗓音極好,聲調悲切,飽含無數心酸與無奈,聽的人心裡一緊。
齊星衡凝神細聽,「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聽著聽著,心情也變得低沉起來,他循著歌聲前行,轉過迴廊,來到後院,他所經過之處,盡皆荊草叢生,破敗不堪,唯有這個小院收拾的整整齊齊,乾淨雅致,左邊是一片菜地,右邊是花架,長了一派五顏六色的小花,點綴在厚厚的五角形葉片鋪就的綠毯上面,頗為賞心悅目。
此時,屋內歌聲一停,只剩下一個女子的低聲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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