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錫吉無奈接了封神榜、打神鞭,又把離地焰光旗收在懷裡,出了太元洞,剛到峨眉山下,忽然後面追上來一個少年,正是妙一真人的弟子阮征。
阮征來到祝錫吉身前,躬身施禮:「師叔且慢走!師娘聽說師叔要下山行道,扶保聖君,算知這一路艱難險阻,妖孽橫行,特派我來一路護送。」
祝錫吉擺了擺手:「算了,我在峨眉山修煉多年,向不與人結交,跟誰都沒啥感情,你們這些弟子更是打心底里不服氣我一個庸才之身拜入長眉師父座下,我也沒啥好解釋的。」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說罷,妙一夫人要你來找我做什麼?」
阮征一愣,沒想到這個小師叔平時寡言少語的,還挺聰明,想起剛才師娘說過的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權衡再三,終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師娘說我不日將有大禍臨頭,屆時將要被師父逐出師門八十一載。師叔是有福之人,無論多大的災禍跟在師叔身邊也能化解,所以……」
他也是心高氣傲之人,雖然跪拜師叔是晚輩對於長輩之間的正常禮數,但低聲下氣地苦苦哀求就不是他的性格了,所以只說了原有,等到要開頭相求的時候卻說不下去了。
祝錫吉連眼皮也沒抬一下,轉身就走:「既然如此,你就跟著吧。」
叔侄二人出了峨眉山,施展玄門遁法趕奔關外。
剛出了山海關,忽聽背後有人高聲呼喚:「道友留步!」
阮征聽見,回頭一看,只見是一個貌如天仙的妙齡道姑,正飛快地從南面趕來,臉上神色甚急。
他認得這道姑是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師的弟子兼情婦,萬妙仙姑許飛娘,待要答話,卻見祝錫吉連頭也不回,仿佛沒有聽見似地,只顧前行,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肚裡,默不作聲。
許飛娘仿佛遇到了什麼悲情事故,在後面連喚三聲「道友留步」,一聲比一聲悲慘,祝錫吉都恍若未聞,三人兩前一後又飛行了數十里,忽然聽到後面傳來許飛娘唱起歌來:
你和我,相約在,五台寂靜的群山。
告訴我,這段感情馬上將會是終點。
傻傻地,看著你,眼角不流一滴淚。
說好了,要堅強,不流淚——
我以為,我可以,讓愛變得更甜美。
才發現,愛情竟是一場殘酷的考驗。
太愚昧,太依戀,才放你去自由飛。
一瞬間,愛決堤,在今夜——
雨紛飛,飛在天空裡是我的眼淚。
淚低垂,垂在手心裡是你的餘味。
誰了解,真的的付出換來是離別。
我知道,愛過後心會碎。
我相信,愛情沒有終點。
許飛娘這段歌竟然是用徐懷鈺《分飛》的調唱出來的,其音高亢悲壯,仿佛迎風吼出,帶著滿腔的怨恨和不甘,仿佛再向萬里長空控訴自己的不幸,越到最後越悲,到後來,已經是淚流滿面。
祝錫吉心裡一陣抽搐,聽了遁光,轉過身來,嘆了口氣:「是誰讓你來的?」
許飛娘飛過來,在空中虛跪:「那位高人不願透露姓名,我也發誓不把她名號說給別人,還請見諒。」
祝錫吉望著天邊紅日,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吐出:「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許飛娘哭求道:「奴家是五台派許飛娘,向與我家教祖相愛,昨日遇到一位高人,擅長演算伏羲神卦,言明我夫有大災臨頭,離死不遠矣,她說天下唯有仙人您才能解得此厄,讓我再次等候。」
「那首《分飛》也是她教你唱的?」
許飛娘道:「是的,她當時給我算的卦辭就是『雨中分飛燕』,特意教會我了唱這首歌,讓我在您不肯回頭的情況下唱出來。」
祝錫吉很討厭這種一舉一動都被人推算前知的感覺,這麼多年來,他都是像玩偶一樣被人擺弄,這宿命,早在他踏入峨眉山的第一步起就已經註定了。
祝錫吉也曾抗爭過,結果得到的只能是滿腔的無奈:「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就這點實力,那有什麼能耐幫助混元祖師?恐怕是指點你的那位高人在開玩笑吧。」
許飛娘搖頭道:「那位仙人說得很多話都已經應驗,分毫不差,事事前知,靈異非凡,她說我夫日後將與峨眉鬥劍,第一次毀去一臂,第二次死於三仙二老之手,初時我也不信,只是我回到山上,我夫竟然真的約定在數年之後與峨眉在黃山上鬥劍,連地點、人物俱都說的清清楚楚。」頓了一下,她又說,「那位高人言說您手上有一張封神榜,只要將我夫姓名經您手簽於榜上,元神就能受此榜庇護,不死不滅,方能免除身死之呃,求仙人慈悲,救我夫一救。」
竟然自己主動要上封神榜?祝錫吉很是有些吃驚,心裡卻在罵指點她那人有些缺德,一上封神榜,便等於得給天庭白打工最少一千五百年,而且還得身死魂封,失了身體鼎爐,日後修行再無寸進,除了轉劫投胎,再無成仙之望。
看許飛娘哭得悲苦,祝錫吉也想幫他一把,不過修改封神榜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下山前齊漱溟曾說他如果違反封神規則,就要受天誅而死,所以他是不敢隨便動封神榜的。
「指點你的那位高人可能不知道,這封神榜乃是四教聖人共立,洪鈞老祖籤押,別說是我,就算是西方佛祖、太上老君來了也修改不了……」
「能的能的!」許飛娘早得了那位高人指點,料到他會這麼說,「只要您將肉身化入榜中,將元神進入,就可以任意修改,雖然要您轉上一劫,但只需數年就能夠功力復原,我已經選擇好了投生人家,只要您幫我夫婦這個忙,日後我等為您出生赴死,毫無怨言,並且有三件五台派至寶奉送……」
要我轉上一劫?這個要求是祝錫吉無法答應的,如果單是轉上一劫倒也沒什麼,反正自己也沒啥功力,正如許飛娘所說,只要在修煉幾年就回來了,只是其中牽涉太多,擅改封神榜的後果那是誰也承擔不起的,如果引來天誅——他還不想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就魂飛魄散。
許飛娘苦苦哀求,最後都不顧臉面,抱著祝錫吉的大腿,對方卻仍然不允,許飛娘終於放棄了,她抹了一把淚水,紅著眼睛站起來,指著祝錫吉道:「我與混元祖師幾世情緣,相愛千年,自認情深似海,可以感天動地,卻沒想到天下真有如此鐵石心腸之人!我知道你是峨眉派的走狗,將要引滿清入關,享受人間富貴,我就偏偏不讓你如願,從今以後,我遍要約請三山五嶽各路神仙與你為難,不踏平關外,殺盡滿清韃子決不罷休!到時還看你有何富貴可享!」話語中充滿了無邊的怨恨,然後一甩袖子,破空飛去。
祝錫吉對著許飛娘無謂地聳了聳肩,就要帶著阮征繼續走,忽聽頭頂上一聲響,身旁阮征驚叫一聲:「師叔快走!」伸手將他推了個趔趄,差點一頭從天上掉下來,等站穩之後,四下望去,卻只看見清風遍野,連一個人影也無,阮征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祝錫吉望了望天,喃喃說道:「要下雨了吧,我得快點趕路,要不然被淋成落湯雞就讓人笑話死了。」他也不去找阮征,徑直飛走。
在不遠處的燕山上,齊星衡和賈筱煜看著祝錫吉離去的身影,俱都暗暗稱奇。
「這小子也算有些性格,仿佛什麼都關心似的。」
賈筱煜卻很有深意地搖了搖頭:「我看他是大智若愚,既然受人擺布,無力抗爭,那就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齊星衡甩甩頭:「算了算了,不要再說這小子了,既然無法殺死他就讓他活著吧,我倒是要說,《封神榜》上,申公豹把截教仙人一個個都攛掇過去送死,最後諾大一個截教分崩離析,現在你咋還費盡心力,讓許飛娘去做這件事?」
賈筱煜嫣然一笑:「申公豹攛掇的是截教,而許飛娘攛掇的是什麼人呢?是旁門、邪教,即使她不攛掇,最後這些魔教、旁門中的人物也要被峨眉各個擊破,我正好利用太乙混元祖師的事情讓她去把各路高手集中起來,我們在從中主持,大家抱成一團,再與太清決一死戰。另外封神榜上有名者,即使躲在洞中也會有是非找上門去,讓許飛娘去找,局勢盡在我們掌控之中,才不會失去控制。」
齊星衡覺得他說得有理:「你想得還真多,怪不得費勁那麼多的手段,又是裝神弄鬼的去糊弄許飛娘。不過你讓我捉這阮征又是要幹什麼?難不成是要用他去威脅峨嵋派?」
賈筱煜仍舊笑道:「這阮征可有大用,將來救寶兒能否成功可全落在他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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