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致賓咬著牙點了點頭:「嗯行」
緊接著,江烈念著,文三變寫著,不知不覺之間,竟已耗費了一個多時辰,羅列出了數十條要求象軍單方面付出的條約,包括以質城為首的所有被象軍屠殺的無辜虬誓百姓的金銀禮,獅軍與虬軍招攬新兵補充兵源需要的各種軍費
草稿完成後,文三變又工工整整地將草稿上的內容謄抄到了一張新的白紙上。那紙之長,長得一張長桌容納不下。
江烈心滿意足道:「接下來就可以開始簽名蓋手印了。段校尉,拿印泥來。」
段彪立馬端來一盤印泥,放到了桌上。
江烈從筆架上拿起毛筆,遞到了鄭致賓面前:「請鄭大元帥率先簽名。」
鄭致賓接過筆,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份條約,從頭到尾都是喪權辱國,從頭到尾都是在吃人。而如此喪權辱國的條約,卻要簽上我鄭致賓的大名。這個黑鍋,我是背定了,捨我其誰啊!也只能是我,才能做這個千古罪人了!」
江烈微微一笑道:「鄭大元帥,你得清楚,不是我故意要喪你的權,辱你的國。你必須要明白,是你們先喪了虬誓的權,辱了虬誓的國。不是我故意要整你們,我只是想讓你們也設身處地,也感同身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能夠知曉喪權辱國的滋味不好受,就別再讓別人擁有喪權辱國的經歷。」
鄭致賓一手提筆,一手抓著執筆手的手腕,但依然顫顫巍巍。
「別緊張,放輕鬆。」江烈打了個哈欠,「這種重要文件可馬虎不得,不能塗改的,你可得小心著點,要是寫歪了,寫錯了,或者墨水亂灑了,那就是前功盡棄了。放輕鬆一點,別抖。」
鄭致賓深呼吸了幾口氣,搖了搖頭:「倒也不是我願意抖,倒也不是我不想放輕鬆。江大帥,你能體會得了嗎?我的手上是懸掛著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我的後背是背著一座千仞高的大山,渾身都是束縛,渾身都是枷鎖。我這名字一寫下去,我就是替罪的羔羊,我就是背黑鍋的千古罪人啊!」
江烈搖頭道:「別想那麼多了,你自己都說了,舍你其誰啊。你既然都有了做這個千古罪人的覺悟了,那就果斷一點,忘卻所有的煩惱,忘卻所有的內心壓力,把你的尊姓大名簽到指定的位置。千古罪人就千古罪人唄,還能不讓你進族譜了?還能把你家的祖墳給刨了?沒事的,人就活這麼一輩子,半輩子都已經過去了,也只剩半輩子了,一輩子很快的,別在意太多。」
鄭致賓又連連深呼吸了幾口氣進行自我調節:「什么半輩子,什麼一輩子,我都不曉得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對於虬誓人來說,我是罪魁禍首,是我害得他們妻離子散,是我害得他們家破人亡,是我害得他們在蕩寇軍的威嚴下抬不起頭。對於象湄人來說,我也是身披重罪,我是典型的賣國賊,所以才簽署了如此喪權辱國的條約。」
江烈略感無語,在他印象中,鄭致賓雖然是個敵人,但是運籌帷幄,頗有大將之風,如今來看,卻是小家子氣,怨嘆不止,猶如一個鬱鬱寡歡的怨婦。
「我都跟你說了,你別想那麼多了。人就是得要沒心沒肺,才能長命百歲。你顧忌那麼多七七八八的,你就沒本事活著回到你家!」江烈義憤填膺道,「罪魁禍首怎麼了?千古罪人又怎麼了?無論你是不是什麼蕩寇大元帥,無論你有沒有來過虬誓國,對於你的家人來說,你都是你爹娘的兒子,你都是你妻子的丈夫,你都是你兒女的父親!無論你的身上背負了多少不可饒恕之罪,你都是你家人的依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你別扯淡了!只要你還有家人,你活著就有意義!咋的,因為要成為千古罪人,所以你就想不開了,你就不想活了,你就要去自殺了?咱們都是軍人,軍人戰死沙場是光榮的,是值得歌頌的!要是因為害怕流言蜚語,不敢面對現實而去自殺,那就是笑話!你要是想鬧笑話,那就不僅僅是千古罪人了,你還是千秋萬代的笑柄!」
聽著江烈一口氣講完這一籮筐,鄭致賓登時醍醐灌頂,渾身的壓力仿佛都化為虛有,剛勁地在規定的位置上籤下了三個大字——鄭致賓。
「你說的對,我管他什麼千古罪人,後人要罵我,那就隨便罵吧。我還得活著,為了我的一家老小活著。」鄭致賓說著便將筆交給了江烈。
江烈毫不猶豫地在規定的位置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接著,汪落印和幾個虬軍代表也都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隨後,簽過名的幾個人也都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上了鮮紅的指紋印。
這樣一來,《獅虬象三國聯合條約》就算是簽署完畢了。
「大功告成了!」江烈起身帶頭鼓掌,待到雷鳴般的掌聲響完後,笑道,「鄭大元帥,咱們接下來就舉行一個簡單的受降儀式吧。」
鄭致賓起身道:「我是第一次投降,對於受降儀式什麼的是毫無經驗,還請江大帥點撥指導。」
江烈爽朗地笑道:「沒事沒事,很簡單。只需要你帶一隊人,排好隊,每個人就單膝下跪,低下頭,把各自的兵刃舉到頭頂,然後我再派一隊人,挨個去收繳。曉得了嗎?」
雖然鄭致賓認為所謂的受降儀式完全是多此一舉,但「人為刀殂,我為魚肉」,他也只能默默遵從,立馬召集起了五十餘人,在城門口排好了方陣,都按照江烈所說的那樣,單膝下跪,低著頭,高舉起兵刃。
江烈微笑道:「段校尉,那個很會畫畫的那個誰呢?」
段彪將一個士兵推到了江烈面前:「大帥,這就是很會畫畫的那個誰。」
那個誰向江烈行了軍禮:「大帥有何吩咐?」biquge.biz
江烈正色道:「你是畫家,我叫你來,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就是要讓你來畫畫的。沒記錯的話,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一個場景,你只需要看一眼,你就能記住所有細節,就能畫出原汁原味的栩栩如生的效果。」
那畫家搖了搖頭:「大帥,末將並沒有什麼過目不忘的本事,只看一眼的話,記不住所有細節,是畫不出像模像樣的畫作的。」
江烈問道:「看一眼不行,那看兩眼呢?」
那畫家連連搖頭:「看兩眼也不夠,少說得看二十來眼,也就是眨眼二十幾下的工夫。」
江烈點了點頭:「二十來眼就二十來眼,也不用多久。待會兒,我會親自從鄭致賓的手中拿過他的寶劍,你就把我拿劍的那個動作畫下來,要側視圖。這是歷史性的一幕,值得記錄下來。我可以多定一會兒讓你看個清楚,好方便你發揮。」
那畫家笑道:「大帥,這不需要看二十來眼,看一眼就足矣。大帥的模樣,末將閉著眼睛都畫得出來。那個鄭大元帥,我盯著他看了這麼久,也完全記得住他的模樣了。我只需要看一眼,看動作,看表情,我就能把這個場景復刻到畫紙上了。」
江烈心滿意足道:「那就太好了,來吧,受降儀式即將開始。」
江烈也組織起了五十餘人,分別站到了每個參加受降儀式的象軍將士身前。
「鄭大元帥,你不必心疼你的軍人榮耀,畢竟我要是捨不得拿走你的榮耀,我就會失去我的榮耀。」江烈站在鄭致賓身前,伸出一隻手,抓住了鄭致賓舉著的寶劍。
一瞥眼,江烈發現那畫家已經點頭示意,便從鄭致賓的手中奪過寶劍,其他人也都從象軍將士手中奪過了他們的兵刃。
簡單的儀式就這麼結束了。
江烈將鄭致賓的佩劍扔給了段彪,抓到了正在埋頭作畫的那畫家,問道:「怎麼樣?能畫得出來吧?」
「能!明晚之前,末將就能畫完!」那畫家頭也不抬地勾勒線條。
江烈思忖道:「可惜蝕骨大陸上還沒有照相機,要是有一台照相機該多好啊,就能記錄下這一幕幕極具歷史性的鏡頭了。幸運的是,我獅炎軍中就有一個人形照相機,不過雖然他本領非凡,跟照相機相比,效率還是低得多了。」
後續的事就是象軍上繳所有兵器,所有象軍將士都集中到戍驛郡,等待所有賠款到位。只要象湄皇帝派人將條約里規定的所有款項付清,象軍就能打道回府了。
江烈將後續的工作都安排妥當了,自己則帶著段彪,策馬趕往馬婧婕的住處。
馬婧婕仍然住在原先徐崇仁駐守的駐地。
那個駐地里只剩下數十個傷兵病將沒有隨軍出征參加圍攻戍驛郡的決戰。馬婧婕沒有再被軟禁,每天就是不計酬勞地照顧那些傷兵病將。
江烈與段彪趕到那裡的時候,正是午後,馬婧婕剛剛吃過午飯,正在屋裡休息。
「小馬,你在嗎?」江烈敲了敲房門,不一會兒,馬婧婕便來開了門。
馬婧婕面容僵硬地問道:「怎麼樣?」
江烈笑道:「你們象湄蕩寇軍已經投降了,是你們的皇帝陛下同意過的。投降書已經簽署了,受降儀式也辦過了。虬誓與象湄的戰爭,目前算是結束了。應該不需要太久,你就能跟他們一起撤回象湄國了。戰爭結束了,可以回家了,開心嗎?」
馬婧婕露出了一絲絲微笑,又立馬收起了笑容:「開心嗎?我哪知道我開心嗎?我的心情很複雜,既想回家,又有點捨不得這裡。我不得不承認,你們獅炎軍,真的很好。」
江烈打趣道:「我也覺得我們獅炎軍很好,既然如此,要不你就加入我們獅炎軍,當我們獅炎軍的軍醫唄!」
筆趣鴿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5s 3.659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