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憶嚴冷笑道:「我天生傲骨,自成一脈,跟你沒關係,跟我娘也沒關係,我就是我,不一樣的星火。」
江烈苦笑一聲:「倒也不愧是我的兒子。」
吃飽喝足之後,江烈便將江憶嚴拎上馬,策馬趕往了皇宮。
此時,袁國采正在致遠殿內休憩,江烈便牽著江憶嚴徑直趕到了致遠殿。
「臣江烈參見陛下!」江烈領著江憶嚴走到了袁國采所在書桌前,畢恭畢敬地行了禮。
袁國采眯著眼睛問道:「此乃何人?」
江烈正色道:「此人便是火燒皇宮的真正罪犯。」
袁國采抖擻了精神,將昂首挺胸的江憶嚴重新打量了一番,只覺眼前的這個小男孩長得與江烈簡直如出一轍,便訝異道:「這是你的弟弟?」
「皇帝陛下,草民江憶嚴,是江烈的兒子,前天半夜來放火的就是我,我認罪,我甘願受罰。」江憶嚴一本正經道。
憑空冒出了一個江烈的兒子,這屬實令袁國采受到了驚嚇。
「什麼?你是江烈的兒子?」袁國採在訝異之餘,又露出了一絲詭異的淡淡的微笑,「小朋友,親戚不是亂攀的,爹更不是亂認的。江烈是我的妹夫,就只有我堂妹沐慕長公主這麼一個夫人,更是只有一個兒子。你要是非得說你是江烈的兒子,那你就是個野種。」
江憶嚴面對袁國采,也並沒有收起自己的那股傲氣:「對,沒錯,我就是個野種,怎麼了?正種是親生的,野種就不是親生的了嗎?我再野,也是江烈的親兒子,真的假不了。我娘沒有跟江烈拜堂成親,懷上我的時候,江烈也還沒跟他現在的老婆成親。皇帝陛下要說我是野種,我也無法否認。」
袁國采不知所措了片刻,問道:「江烈,你在娶南兒之前,還有別的女人?還是說這孩子是你跟婊子生的?」
江烈正色應道:「臣這輩子只有南兒一個女人,更從未找過什麼婊子。江憶嚴的誕生是一場意外,是我當年在喝醉酒的情況下,跟茴香姑娘發生了關係,導致茴香懷孕,然後生下了他。」
茴香這個名字令袁國采倍感耳熟,仔細回憶片刻,他才想起來,茴香就是當年趙府優伶案中唯一的女性倖存者。
其實江烈的內心想法是,皇宮被江憶嚴放了火,是因果報應,歸根結底,還是袁國采釀下的禍根。
沒有袁國采,江烈永遠也不會認識茴香。是袁國採給袁南兒和徐韜牽了紅線,江烈才會去劫婚,才會被貶為獅僮。是袁國采自作聰明,陷害了趙府,彼時作為獅僮的江烈才會在獅聲和鳴遇見茴香。
江烈不認識茴香的話,無論喝多少獅虎陽剛酒,都不可能讓茴香懷上自己的孩子。茴香沒有懷孕的話,自然就不會有江憶嚴。沒有江憶嚴的話,自然就不會有人吃飽了撐得來皇宮這種地方放火。
也就是說,前天凌晨,皇宮裡發生的火災,完全是袁國采咎由自取。當然了,明面上,江烈是不可能說出這些心裡話的。
「茴香朕想起來了沒想到,你跟茴香還有這麼一出啊」袁國采的微笑逐漸變得邪魅。
江烈面不改色道:「陳年往事,已成定局,臣欠下的債,臣自然會承擔。縱火犯雖然不是念恆,但依然是臣的兒子,臣願意替江憶嚴承擔所有的賠償,讓皇宮受損之處早日回歸原樣,並懇請陛下放了念恆。」???.biquge.biz
袁國采點了點頭道:「既然真正的縱火犯已經找著了,那麼就說明念恆是無辜的,朕當然該釋放念恆。但對於這個小伙子,叫什麼嚴?反正對這個小伙子,可得好生進行批評教育啊!火不是想放就放的,更別說是在皇宮。在皇宮放火,是欺君重罪,是難以輕饒的。倘若罪犯是念恆,朕作為一個舅舅,自然會網開一面。但算了算了,看在江大帥的面子上,朕也不跟你一個小屁孩追究太多了。江大帥,私生子也是兒子,你永遠是他爹,你得把他管教好了!皇宮裡的損失,你照價賠償就行了。」
「謝主隆恩!」江烈又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江憶嚴卻只是東張西望,顯露出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
「大膽!皇上大發慈悲,饒你不死,你竟敢不謝?!」楊能言尖聲尖氣地怒罵道。
江憶嚴怒視著楊能言:「我是從鄉下來的,第一次進宮面聖,不曉得你們宮裡頭的規矩。該什麼時候謝,該怎麼樣道謝,我都是一竅不通。我有做得不到位的,你可以指正我,你可以教我,我會嘗試著學習。我沒謝,就輪得著你小子來訓斥我了?你算哪根蔥啊?長得倒像個爺們,聲音卻像個娘們。男不男女不女的,你小子憑什麼對我這麼凶?」
「大大大大膽!」楊能言怒不可遏地翹起了蘭花指,「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也竟敢對咱家這般口出狂言!你竟敢質問咱家算哪根蔥?你你你陛下,這小子不識禮數,缺少教養!」
袁國采微笑著撇了撇手:「楊大總管,不必跟一個小孩子斤斤計較。人家不懂禮數,江大帥回頭自然會嚴加管教。沒必要這樣大發雷霆,傷了和氣。」
江憶嚴仍然緊緊地怒視著楊能言:「皇帝陛下,希望你也能給你的小跟班嚴加管教,他說我不識禮數,我看他自己也半斤八兩。」
袁國采微笑著點頭道:「放心放心,朕的人,朕自然會嚴加管教。適才嚇到了你,朕替楊大總管向你道個歉。」
「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惹到了我,當然是要他本人跟我道歉,這哪能替的?難不成,他生不出孩子,也得讓皇帝陛下替他生不成?」江憶嚴死盯著楊能言,眼神中猶如燃燒著熊熊烈火。
其實江憶嚴只看出了楊能言有點不男不女,卻不知曉楊能言著實是一個沒有性別的人,更不知曉楊能言永遠不可能生得出孩子。他提到的生不出孩子,只是一時興起打的比方,毫無揭短之意,實可謂童言無忌。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楊能言作為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不完整的人,被當面揭出了傷疤,難免還是會較為敏感。但袁國采都想道歉了,楊能言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藏在心底。
袁國采扭頭向楊能言使了個眼色:「他說得有道理,你還是跟這個小伙子道歉一下吧。」
君命不可違,楊能言只好強忍住怒火,深深地向江憶嚴鞠了一躬:「對不起,請小兄弟多多包涵!」
袁國采笑道:「好啦,這樣你能原諒楊大總管了嗎?」
江憶嚴睥睨著楊能言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袁國采提筆蘸了蘸硯台里的墨水,在桌上的白紙上寫起了字,邊寫邊道:「江烈,朕寫張紙條,你待會兒就把這張拿給那個冷宮門口的侍衛,就可以帶念恆回家了。」說完也就寫完了,將毛筆放到了筆架上,端起玉璽,在紙上蓋上了紅印。
楊能言自覺地捲起了那紙,雙手呈遞給了江烈。
江烈收好了那紙卷,行禮道:「謝主隆恩,臣告退!」
說話間,江烈便牽著江憶嚴離開了致遠殿,徑直趕往冷宮。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膽子挺肥啊。」江烈左顧右盼地低聲道,「你竟然敢正面懟楊能言,你曉得他是何方神聖嗎?」
江憶嚴搖頭道:「我不認識他,怎麼曉得他是誰?他要不是吃太飽,我也注意不到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吃太飽要惹我,我肯定就對他不客氣,哪管得著他是什麼碗糕神聖。」
江烈悄悄地豎起了大拇指:「能站在皇上旁邊的,能在皇上身邊講話那麼大聲的,你覺得能是等閒之輩嗎?他姓楊,叫楊能言,我背地裡都叫他楊老閹驢。他是皇宮裡的大總管,是皇上的貼身太監,算得上是皇上身邊最有權勢的一條狗。一般人可不敢輕易惹他哦。」
江憶嚴冷笑道:「我說了,不是我想惹他,是他要先找茬兒,是他先惹的我。被別人無緣無故惹了麻煩,就必須硬氣地惹回去。否則,別人會覺得你好欺負,把你當軟柿子捏。我管不著他是一頭驢還是一條狗,只要惹了我,我什麼也顧不著,我必須讓他見識見識我的厲害。我已經夠客氣了,只是語氣激動了點。我要是再多點怒氣,我就直接放火燒他了!」
「你這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快意恩仇,卻不懂得明哲保身。」江烈擺出了父親的架子,教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個想法是正確的,是值得提倡的。但是,若有他人犯你,你也不是盲目地就犯回去,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再掂量掂量對方有多少本事。倘若對方是咱們惹不起的人,咱們就先忍忍,忍一時風平浪靜。當然了,忍也不是忍一輩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江憶嚴不以為然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好意思,我沒有做一個君子的覺悟,我沒有那麼多十年可以等待。什麼叫十年不晚?今天的仇,拖到十年後再報?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要是十年的期限還沒到,仇人就死了,或者我先死了,這仇還報得了嗎?因為我娘就屬於是紅顏薄命的,她隨時都可能會死,我也覺得我隨時都可能會死,所以我把每一天都當成是生命的最後一天。未來的事,我管不著,我只活在當下。當下有仇,我就必須當下解決,不可能拖十年。你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卻說此仇不報非君子。人活著,不就圖個快活嗎?一個仇恨憋在心裡,活得這麼憋屈,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筆趣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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