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紀家村的村口到林家村的村口有許多路線可走,山路蜿蜒,四通八達。雖然路線有很多,但實際上的路程倒也不會相差太多,平均下來大概都是六里的距離,並不是很近,但也並不會多遠。
江烈打心底相信這群在山裡摸爬滾打長大的新兵蛋兒一定能夠順利地通過這項考察。
「大帥,你得啥時候動身?」段彪問道。
江烈收劍入鞘,翻身下馬,摘下頭盔,撓了撓後腦勺,再摸了摸騏墨的鬃毛,把自己頭髮上的油漬都抹到了騏墨的鬃毛上,打了個哈欠:「不用著急,從這兒到林家村,也就六里路左右,騏墨一瞬間就跑到了,咱可不能為難人家,啊喇一下,等他們差不多快要跑到位了就走。」
段彪眨巴兩下眼睛:「大帥,啊喇一下?啊喇是什麼意思啊?」
江烈笑著解釋道:「來虬誓國這麼久了,不得學幾句本地方言?這個啊喇的意思啊,就是就是大概,大約,估計,差不多,掌握,控制?好像都不太貼切,我也不曉得具體是啥意思了,反正這個動詞就是這樣用的。」
虬誓國確實擁有許多極具特色的方言,不僅別有一番風味,而且難以用隻言片語就完整貼切地翻譯成官話。
閒聊片刻之後,江烈估摸著差不多時候了,便戴好頭盔,一躍上馬。
段彪也坐上了自己的坐騎,二人二馬一同向林家村趕去。
不一會兒,江段二人便策馬趕到了林家村的村口。林家村的村口也有一塊大坪,此時大坪上已經站滿了整齊列隊的玳山分軍先鋒牙士兵。
江烈勒馬停步,大喊道:「紀誠!」
「末將在!」紀誠手持著三尖獵叉小跑到了江烈馬前,畢恭畢敬地行了軍禮。
江烈問道:「人都到了沒?」
紀誠應道:「回大帥,獅炎軍玳山分軍先鋒牙應到三百八十人,實到三百七十八人!」
江烈蹙起了眉頭:「還差倆人,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
紀誠立馬應道:「回大帥,末將也不曉得。」
江烈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再等一會兒,只遲到兩個人,這樣的表現還是不錯的,已經到了的,原地休息。」
「末將明白。」紀誠說著便轉身朗聲道,「先鋒牙聽令,原地休息!」
下馬之後,江烈走到了紀誠身邊,問道:「遲到的這倆人是什麼身份?」
紀誠應道:「回大帥,這倆人有一個是先鋒牙乙骨的都尉,另一個是乙骨的士兵。」
這可釣起了江烈的好奇心。江烈登時就迫切地想知曉這倆人遲到的原因。
約莫再過了一炷香的工夫,江烈終於發覺有兩個頭戴樹葉頭圈的身影漸行漸近,定睛一瞧,這兩個人並非一起跑來,而是有一個攙扶著另外一個徐徐地走來。顯而易見,其中一個的腿受了傷,所以需要被攙扶。
江烈眯了眯眼:「紀誠,派兩個人過去把他倆領過來。」
「末將遵命!」紀誠立馬下令道,「來人吶,你,還有你,去把那倆人領過來!」
說話間,姍姍來遲的二人便在另外二人的攙扶下緩步走到了江烈身前。
江烈盯著其中一人右腳踝包紮著的滲紅的衣帶,柔聲問道:「什麼情況?這是受傷了嗎?」
包紮著的那人點了點頭,登時淚流滿面:「大帥,我拖後腿了,我對不住大傢伙兒啊!」
江烈正色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別哭!把眼淚擦乾淨了,把話說清楚來!發生了什麼事,如實說來!」
那人用衣襟抹了抹淚水,又把即將再湧出的淚水憋了回去,氣喘吁吁道:「大帥,路上我腳底一滑,摔了一跤,正好,右腳的腳踝磕在了一塊石頭上,那塊石頭很尖銳,刺進了我的右腳的腳踝,然後我就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就眼睜睜地看著腳上的血不停地流,痛得我直接哭得稀里嘩啦。」
這樣一來,江烈就了解了大概的情況:「然後,他就扶著你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是這樣嗎?」
那人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樣。是我們的都尉,發現有人落伍了,特地調頭折回去,給我處理了傷口,然後扶著我來到這兒。都怪我,我讓都尉自己走,不要管我,但他偏不,非得跟我一起陪葬。這樣一來,就多了一個無辜的人需要受到懲罰。」
江烈轉向旁邊那個都尉:「他說的句句屬實?」
那都尉連連點頭:「大帥,絕對屬實!雖然末將曉得,晚了會被懲罰,但末將做不到見死不救,末將沒法丟下手下的兵不管不顧!」
「好樣的,仗義!」江烈欣喜道,「以人為本,不放棄一兵一卒,這是咱們獅炎軍的軍官該有的樣子!我哪敢懲罰你們啊?不對,你這個都尉不用懲罰,摔倒的這個你需要懲罰,好端端的能夠跑到摔倒,還把自己傷成這樣。行軍打仗,流血受傷是在所難免的,但咱們都得避免不必要的傷病,你先好生養傷,等你傷養好了,可得讓你好好漲漲記性!」
紀誠問道:「大帥,接下來該要考察什麼項目?」
「稍安勿躁,我先隨便說兩句。那個都尉,你歸隊。那個誰,你先找個地兒坐著歇會兒,別瞎動彈。段校尉,你去招呼個軍醫過來,給這小兄弟上點藥,以防傷口感染了。」江烈說著便抖擻了精神,站到了整齊的隊列最前方。
「肅靜,大帥要訓話了!」紀誠喊著也入了列。
江烈扶正了頭盔,朗聲道:「將士們!適才的撤退演習,倘若滿分是一百分的話,我能給你們九十九分!因為三百多號人,只有兩個人沒有在我來之前到位,而且一個是不小心受了傷,一個是因為他受傷而扶著他過來才一起遲到的!所以整體而言,我對你們非常的滿意!請把掌聲送給你們自己!」
雷鳴般的掌聲登時響起。
江烈續道:「你們都是精英,玳山分軍有你們,我特別滿意!戰術撤退這個項目的考核,就算全員過關了!你們先鋒牙這三百多號人可是代表了整個玳山分軍,所以接下來的考察項目,你們照樣得保持專注,認真對待!玳山分軍檢閱第二項內容,山地隱蔽!一刻鐘之內,所有人都找好地方隱蔽,不許躲在別人家裡頭。一刻鐘之後,我開始找人,再過一刻鐘,沒被我找著的,就算合格,到時注意看天,以火鳥為令,看到火鳥,沒被我找到的,就回來這裡集合,而且,火鳥上天之後的一刻鐘內沒有到位的,不能算合格,所以讓你們找地方躲起來,並不是讓你們瘋狂地跑,別跑太遠了哈。那就這樣吧,解散!」
先鋒牙全員散盡後,段彪策馬歸來,嘻嘻笑道:「大帥,這唱的是哪出啊?捉迷藏啊?」
江烈找了塊光滑的大石頭,坐了下來,笑道:「倒也不是不能這樣子理解,就讓他們找地方隱蔽起來,別讓我找著。我現在要考察的內容,都是逆風戰局用得著的。像這些什麼撤退啦,隱蔽啦,都是戰況逆風的情況下,或者打了敗仗的情況下非常實用的。」
段彪翻身下馬,將坐騎拴好,問道:「這是提前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了嗎?還沒打過仗,就先假設打逆風仗,打敗仗啦?」
江烈摘下頭盔,鬆了松腰帶:「彪兄啊,我跟你講,順風局,是個人都會打,咱就說得誇張點,敵軍總共二十個人,我軍總共二十萬人,即便我軍是二十萬個老弱病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夠把敵軍給淹死嘍,你說是不是這樣?」
段彪眨巴兩下了眼睛,微微點頭:「是這樣,有點道理。」
「有點道理就對了!」江烈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所以說,順風局沒什麼難的,再沒經驗的人來帶兵,都能大獲全勝。《兵法》有雲——敵強我弱,敵眾我寡,敵順我逆之時,方能體現將帥雄才大略。說得土一點哈,順風的情況下能打勝仗,這是理所應當的,這不是什麼本事。真正的本事是什麼呢,就是快打敗仗的時候,或者已經打了敗仗的時候,能夠將傷亡損失降到最小,能夠讓更多的人撤走,甚至反敗為勝。反敗為勝就先不考慮了,咱們就假設是已經潰不成軍的情況下,要儘可能讓更多的將士們保全性命,所以撤退和隱蔽就顯得尤為重要。」
獅炎軍的游擊戰術便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躲。」
這兩項考察的內容並不是來自於江烈的靈光一閃,而是確確實實出自於《兵法》,那部《兵法》裡用了長篇大論詳盡地論述了撤退與隱蔽的重要性,所以江烈將這兩個項目用作為檢閱的內容。
會打逆風的戰局,自然就會打順風的戰局。能夠在潰敗的情況下保全自身,就能在勝利的時候減少傷亡。
雖然當兵的人都想打勝仗,沒有誰是願意吃虧,是願意打敗仗的,但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戰況失利又經常是在所難免的,所以為敗仗的善後工作做準備是合情合理的,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段彪恍然大悟:「還得是你啊大帥!不愧是你啊大帥!換做是別人的話,應該沒有誰能有你這般的高端思想,能有你這般的新奇想法。」
江烈坐回到大石頭上,擺了擺手:「主要也不是我有思想,主要還得是我兜里揣著的那部《兵法》寫得好,這些都是《兵法》裡頭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我只不過是經過我閱讀之後,把那裡頭的字搬到了我腦袋裡頭,僅此而已。」
此言雖然看似是在客氣,其實正是事實。江烈的諸多治軍之策確確實實都是由於看了《兵法》才懂得的。
筆趣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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