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果然,下禮拜就得去緬北見阮籍,這進程實在有點快。
余文初比想像中心更急。
余喬回鵬城之後被小曼逮住全方位審問一遍,但她的嘴比蚌殼還緊,小曼沒得到預想的風流故事,急的要和她斷交。
她照舊上班,跟項目,翻譯連中文都讀來晦澀的法律文書,聽老闆說年後還要跟組到徐州做項目盡調,將她行程排得滿滿當當。
她與陳繼川鮮少通話,對這段關係,彼此之間仿佛已有默契。
一月末,鵬城降溫的這一天,余喬去見她的心理醫生。
王家安眉目清秀,是個極其溫柔的人。
一見她便說:「你戀愛了?眼底有光。」
余喬在她熟悉的淺灰色布沙發上坐下,忍不住笑,「王醫生,我看你不要做心理醫生了,去做命理師,你有天分。」
「原來是真的。」細長鋼筆在他手上轉一圈,聽見他說,「恭喜你。」
「謝謝。」
王家安問:「最近有沒有好轉?」
余喬點頭又搖頭。
王家安說:「這是什麼意思?」
余喬雙手放在膝頭,略顯拘謹,「我還是會夢到那個場景,只不過……」
王家安放下筆,認真聽她說。
「突然間多出一個人,一個眉頭有疤的小哥哥,拉上我就跑。」
「不再是余嬌?」
「不是,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
王家安低頭一笑,「這位小哥哥,我猜已有具象化的形象。」
「可……可能是他吧……」
「余喬,這次是真的恭喜。」
「王醫生?」
「我認為你已經沒有必要再做心理治療,你覺得呢?」
離開醫院的時候,余喬給陳繼川發了條信息。
「謝謝你。」她說。
陳繼川很快回過來,「客氣什麼?不用謝。」
也不問為什麼,是謝就收,真不害臊。
一轉眼瞥見商場玻璃櫥窗內,模特穿一件飛行夾克,她腦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陳繼川換上衣服後的模樣。
她忍不住,走進商場刷卡買下這件未必有人穿的夾克。
購物袋晃得沙沙響,她獨自走在冬末灰濛濛的車水馬龍之中,腳步輕緩,嘴角帶笑,仿佛去見闊別已久的戀人。
臨近過年,年輕人匆匆回鄉,整個城市幾乎都空了。
余喬陪著母親黃慶玲穿梭在琳琅滿目的貨架之間,置辦年貨。
那時候,黃慶玲正數落她過年也不把宋兆峰帶回來,女人結婚要趁早,年紀越大選擇面越窄,等你到三十歲,打半價都沒人要。
余喬的手機突然震起來,一串又長又奇怪的未知號碼,她想也沒想就接起來。
「媽,我老闆找我,我去收銀台等你。」
說完仿佛游魚一般穿過擁堵人群,躲在儲物架的角落當中,等對方開口。
「喬喬?」
「陳繼川!」
「激動什麼?耳朵都給你叫聾了。」他站在緬北深山中,頭頂是未被烏雲遮蓋的星空,燦爛似銀河壓頂。
他揣著兜,仰頭看天邊明亮北極星,問余喬,「想我沒?」
「想了。」她老老實實回答。
他得意地笑,「想就想,哭什麼?」
她抬手擦掉眼淚,吸口氣才說:「我沒哭。」
「倔吧你就。」稍頓,他動了動脖子說,「我也想你。」又不等余喬說話,自己補一句,「主要是想小蝴蝶。」
余喬說:「我主要是想你。」
「你這老實孩子,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得承認,他真有那麼點臉紅,「余喬,好好照顧自己。」
「嗯,你也是。」
陳繼川笑著說:「到哪兒我都想著你。」
余喬流著淚說:「我也是。」
山坡下面有人喊他,他不得已要說再見,「說了去看你就去看你,等著我。」
「嗯,我等著你。」
「少搭理宋兆峰。」
余喬固執地拒絕,「這個不能答應你,我們還是朋友。」
他沒辦法,「你啊,也虧得是遇到我,不然這二愣子性格誰受得了。」再說一句,「小年快樂。」匆匆掛了電話。
余喬站在原地,對著漆黑的手機屏發愣。
直到黃慶玲推著車找到她,又對著她一陣數落,她才覺得是又活了過來,身邊又充滿了生活的煙火。
那些遙遠的英雄夢想,就像天邊的星,隔雲相望,永難成真。
陳繼川跑下土坡回到竹樓,余文初坐在一把藤編的椅子上等他。
招招手,讓他坐對面。
余文初說:「阮籍很滿意你。」
陳繼川笑:「我看他總共也沒說幾句話,心裡不是很踏實。」
余文初端起茶杯抿一口,裡面卻是涼透了的白開水。他看著眼前的年輕後輩,眼神與早些時候又有那麼點不一樣,「話少才可靠,話太多,一見面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完的人,你放心和他做生意?」
陳繼川含糊地應一聲,余文初繼續說:「等我走了,就留喬喬一個人在國內,我不放心……」聊到余喬時再看他,又帶著那麼點嫌棄,「我走以後,你老實點,這生意能不做就不做,那本錢投個正經行業,到時候如果喬喬還看得上你,你倆結婚也不是不可以。」
陳繼川咧嘴一笑,「這麼說文哥是不要我命了?」
「哼,要你命?我怕喬喬飛回來找我拼命。」他大概是老了,也開始婆婆媽媽兒女情長,「我對你就兩個要求,一、好好對喬喬,二、那個東西不能碰,你懂我意思?」
他點頭,「文哥放心,我知道您這都是為我好。」
「為你?少他媽放屁。」
陳繼川撓頭笑,「是是是,都為了喬喬。」
余文初又給了他一腳,「喬喬也是你叫的?」說完覺得惆悵,低下頭端著涼白開像端著杯烈酒,「本來考慮讓你接班,現在是不行了,喬喬最恨我這一點,不能讓你再接著干一輩子,禍害我自己女兒。」
陳繼川「嗯」了聲,沒接話。
余文初悵然,之後自我解嘲道:「不過我們這種事,談什麼接班?真他媽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只希望你以後別怨我,事業和女人,總得選一個。」
陳繼川把茶杯舉過頭頂,「我把她,看得比命重。」
「這話跟她說過沒有?」
陳繼川搖頭,「沒呢,太酸了,倒牙。」
余文初笑,「你個二愣子,跟我說有屁用。」難為他也想起自己年輕時,倒有些懷念那時候酸得倒牙的愛情,「你聰明,幹什麼都能出頭,以後和喬喬好好過日子,別再沾這些事。」
「文哥……」
「行了,年後那趟還是你來。」
「朗坤不來?」
「分他點,讓他跟車,主要還是你。」
「文哥你呢?」
「我?照老規矩,我還走後頭。」
「知道了。」陳繼川點頭說,「有文哥在我還是安心點。」
余文初大笑,「瞧你那慫樣,咱們什麼時候怕過緬北那幫窮鬼?」
年後的事就這麼商定,陳繼川心裡多出幾許悵然,說不上大石頭落地,只覺得前路茫茫,這事幹下去仿佛沒有盡頭,除了向前走,沒有其他辦法。(8中文網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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