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之座 第二十三章 獄門

    「什麼情況？」子淵悄悄湊到蘇秦身邊小聲問道。

    「不清楚，反正主線任務已經完成。總不會還有什麼變數吧？就算真有，我們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蘇秦吃力地想了想但還是無法得出任何可靠的結論。

    脫離金字塔後，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無處不在的陌生力量。

    雖然自己的生命之火臨近熄滅，但靠近死亡所產生的恐懼與不甘卻源源不斷不斷地轉化成那種陌生的力量，勉力支撐著蘇秦殘破的身軀繼續存活下去。

    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甚至能「嗅」到旁人的恐懼與不安，並以此為燃料進一步點燃體內陌生的新力量來延緩死亡的逼近。當李煌在下方呼喊時，蘇秦很清晰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濃郁的嫉妒與仇視之情，期間還夾雜著某種對象不明的畏懼之情。

    以此為引子，蘇秦大大緩解了身上嚴重的傷勢。隨即，他發現這似乎是某種飲鴆止渴的方法，如果放任自流下去自己很快就會變成力量的奴僕。因此在勉強恢復行動能力後，蘇秦毫不猶豫地從這股神秘莫測的力量流中脫離。

    睜開雙眼，蘇秦抬頭看向被其他人排擠到一邊的李煌。

    「你知道伊莫頓把太陽金經放到哪裡去了？」

    「這……這個我當然知道，就在……就在開羅嘛。」李煌不斷小聲嘀咕著模糊不清的話語眼神遊移地說道。也不知道背叛眾人後，他到底在伊莫頓那遭遇了什麼。以至於現在像個驚嚇過度的可憐蟲一樣整個人都變得神神叨叨。看他變成這副模樣，蘇秦無奈嘆了口氣轉過頭去不再關注這個自作自受的倒霉鬼。

    「奇怪，不是說十五分鐘後就能回去嗎？怎麼還沒人來接我們？」子淵再次湊到蘇秦身邊低聲問道，之前擊殺伊莫頓後全隊都收到了任務完成的通知。原本他們計劃在金字塔內完成任務後直接離開，沒想到直到整片綠洲消失最終執政官都沒有做出任何行動。

    「難道是延遲？別鬧了，又不是天朝移動。」蘇秦開玩笑地說道。

    「不知道啊，大概是呆灣遠傳吧。」子淵抽了抽嘴角，這兩家移動公司就吸引用戶仇恨方面難分高下。

    「……」另一邊，勞累過度的尤米正枕著蘇秦的肩膀發出輕微的呼嚕聲。與蠍子王的一番慘烈廝殺使她身心俱疲，以至於上船後沒多久便靠在蘇秦肩上睡著了。

    疲憊讓所有人都安靜的坐在甲板上，一時間只聽到眾人各自不一的呼吸聲以及李煌顫抖時牙齒碰撞的磕磕聲。同時，還混雜著他那些令人不快的低語。

    「喂，你能別發出那種煩人的聲音嗎？」歐康納惱怒的沖李煌吼道。

    「快了……快了……不要急嘿嘿，嘿嘿嘿嘿。」李煌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睛沖歐康納詭異一笑，使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沒過多久，李煌戰戰巍巍地起身走到飛艇中間深吸一口氣發出一連串不似人聲的嚎叫。隨後他整個人猛地向上弓起，胸膛仿佛要炸開一般不斷膨脹。

    「啊啊啊啊啊啊！」

    蘇秦感知到一股巨大的靈能跨越長遠的距離強制注入李煌體內，讓他整個人都像充了氣的熱氣球般迅速膨脹起來。面對被驚動的其他人，李煌嘿嘿笑著舉起已經變得有如水桶般粗細的胳膊狠狠砸向飛艇脆弱地木質甲板。下一刻，原本浮在空中穩定行進的飛艇突然發生劇烈的爆炸。

    爆炸所產生的聲響遠在幾公里外都能清楚聽見。而脆弱的飛艇本身更因此攔腰斷成兩截摔向不同位置。來不及做些什麼的蘇秦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便被落地時產生的衝擊震得七葷八素。等他再次回復意識，卻發現自己正躺在破碎的飛艇殘骸中，不遠處則傳來了李煌囂張的聲音。

    「沒用沒用沒用，現在本大爺再也不會怕子彈這種玩意了。」倒插在沙漠中的飛艇殘骸被一股巨力猛地撞碎，伴隨著囂張的大笑，揚起的煙塵中走出一個巨大的身影。如果不是那顆與身軀嚴重不符的腦袋，蘇秦怎麼也不能把眼前這個身體比例嚴重失衡的肌肉怪物與那個瘦弱的街頭混混劃上等號。

    「見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淵氣急敗壞的說道，他雙手各握住一柄手槍接連開火。可不論打中何處子彈都無法傷到現在的李煌。對方身上被肌肉撐裂的殘破皮膚就像鋼板一樣堅固，而那些沒有皮膚覆蓋的紅色肌肉居然也能像強化橡膠一樣阻擋擊子彈進一步深入人體。所有高速飛出的金屬彈頭頂多只能淺淺地嵌在肌肉表面，李煌隨便一動這些子彈就叮鈴桄榔的落在地上。

    就算是尤米手中的寶刀童子切，在沒有解放妖力的情況下也沒法突破那層防彈橡膠似的肌肉。她皺著眉頭閃躲著李煌毫無章法可言的拳頭，伺機想要攻擊對方那顆看上去勉強還算正常的腦袋。

    「你們是在給我撓痒痒嗎？哈哈哈哈哈，老子已經天下無敵了。」一拳揚起海量沙塵，李煌狂笑著逼退向他發動攻擊的子淵與尤米。

    「你之前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要踩爛你。」看到遠處搖搖晃晃站起的蘇秦，李煌抬手擋住自己的腦袋像頭蠻牛似的直衝過去。

    「如果我看不起你，那也不會是因為你的能力問題。」面對直衝向自己的傻大個蘇秦疲憊地說道。

    他張開五指對準化身肌肉怪物的李煌，開始小心地引導亞空間之力。出於意料，明明死神手鐲已經變成看似普通的蠍型戒子，但那些幽魂似的亞空間生物居然還是不敢靠近蘇秦的靈魂投影。而原本狂暴無比的靈能也變得像小貓般溫順可控。似乎有某種更為高層的陌生力量在悄然影響這一過程。

    在那種力量引導下，蘇秦成功將靈能塑造為強而有力的無形力場之手。力場繞過李煌擋在身前的手臂，直接扣住他那顆青筋暴起的腦袋。頭部突然收到的阻力讓奔跑中的李煌瞬間失去平衡，衝刺帶來的巨大慣性使他猛地向後翻倒，劇烈的撞擊甚至透過那層無比厚實的肌肉折斷了包裹在其中的骨骼。

    「現在你有清醒一些嗎？」扶著殘破的飛艇水平蘇秦喘息著從地上爬起，他的身體狀況雖然有所緩解但還是不容樂觀。發動靈能大幅度消耗了蘇秦的體力與精力，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倒頭就睡。

    「找……到……了。」李煌仰躺在地上目光呆滯地望向天空。

    蘇秦看著眼前越發奇怪的前隊友不由皺起了眉頭。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李煌身上的他並沒有發現，自己背後那本用鏈條拴在身上的靈能典籍這時正散發出淡藍色的幽光。

    在一連串骨骼折斷、肌肉撕裂的恐怖聲響中，李煌膨脹後的巨大身體被外力強行扭曲塑造成一扇恐怖的血肉之門。慘白的骨骼與血淋淋的肌肉所組成的門框中，一道無法說清顏色的漩渦緩緩轉動著。從中不斷飛濺出粗細不一的電弧，空氣中逐漸瀰漫開一股氧氣電離的異味。

    「這是什麼東西？」子淵目瞪口呆的說道。

    「小心點，看起來有點像書中所說的亞空間裂縫。但李煌又不是靈能者，他怎麼可能變成亞空間之門。」蘇秦拿出靈能典籍正打算查找相應解釋。還沒等他翻到，亞空間裂縫中便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

    「關於這點，也許在下可以給你答案。」

    不待眾人作何回應，門內率先射出一道藍色的靈能光束直接刺穿尤米的胸膛。

    「尤米！」蘇秦吃力地扶住少女倒下的身軀，卻看到她額頭上想要鑽出來釋放妖力的殺生石被某種外力不斷壓服。這顆原本妖力驚人的石頭居然被某種詭異的靈能所干擾以至於無法修復宿主的身體。而少女本身更是突然陷入夢魘之中，她不斷扭動身軀發出痛苦的聲音。

    「你做了什麼？」蘇秦冷著臉看向傳送門，只見一頭高大的怪物從中緩步走出。它有著禿鷲般細長的脖頸以及怪異的鳥類頭顱，同時卻長著酷似人類的身軀，長著尖銳指甲的雙手握著一柄外形酷似三叉戟的奇特法杖。在這頭怪物背後覆蓋著一對斗篷般寬大的羽翼。三對肢體這種不合符生物學理論的怪異結構使它看上去分外扭曲。

    它的身上穿著款式類似羅馬長袍－托伽（toga）的衣物，腰間還別著一條滿是寶珠的黃金腰帶。那些中心帶有一道黑線的綠色寶石無時無刻不在散發邪惡的光芒，遠遠看去就像一顆顆盯住他人的碧綠眼球。

    「請不要著急，這位素不相識的先生。之前，在下並不知道這裡有一位如此……」說到這怪物突然猶豫了一下，仿佛一個古板的老貴族在斟酌自己的用詞。「一位如此有趣的小姐，幸運的是在下過去曾在其他世界見過與這位小姐類似的能力。比如那群信仰腐屍被稱為活聖人的瘋子。不過比起她們狂熱的信仰，這位小姐的意志似乎還不夠堅強啊。」

    怪物口中吐出遺憾的語氣，蘇秦似乎感應到什麼他猛地向後一退。可惜還是沒來得及躲過懷中刺出的刀刃，妖力附著下散發出紅色光芒的妖刀童子切直刺向蘇秦的心臟，而持刀者眼中的痛苦與掙扎更讓他不由心中一痛。

    在刀子刺進蘇秦胸口前最後一秒，尤米突然停下持刀的雙手。她腦中閃過一幅幅畫面，其中既有自己過去在殺生石控制下與同伴刀刃相向的場面，也有她揮刀砍向情同手足的妹妹的慘象。最後，映射在她腦海中的卻是金字塔中那對相互慰藉的男女。

    【我再也不要成為任何力量的傀儡。】尤米眼角划過珍珠般剔透的淚光。這個堅強而美麗的少女，毫不猶豫地倒轉妖刀刺進自己腹中。在蘇秦痛苦萬分的眼神注視下，尤米顫抖著扣住額頭跳動的殺生石對他露出一抹悽美的笑容。

    「さようなら（撒有那拉）。」

    深度融合狀態的殺生石被宿主強行挖出，鮮血在空中撒出一道令人絕望的弧線。隨著殺生石的離體，之前尤米身上被妖力強行癒合的傷勢瞬間爆發。蘇秦呆呆的接住少女好似崩壞的玩偶般支離破碎的身體久久不語，他的耳中不斷回想著那塊石頭落地時清脆的碰撞聲。

    「啊，我收回之前的話。這真是位意志堅定的女士。」隨手擋下子淵連續從六個角度打出的弧線射擊，有著鳥類頭顱的怪物故作歉意地說道。

    毫不在意蘇秦越發寒冷的眼神，怪物微微彎下腰行了一個標準到就連最嚴苛的禮儀教師都無法挑剔的撫胸禮。

    「吾名艾爾塔羅斯，萬變之主座下一名微末的竄變領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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