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重新坐下,拍了拍手:「好了,現在沒有多餘的人了,閔小姐你有什麼要說的,或者需要什麼請儘管開口,我們會盡全力滿足。」
他的語氣充滿誘惑,排除掉信仰的影響,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法收買的人,收買不了無非是價碼不夠,而特務處恰恰給得起大價碼。
金錢,權利,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護照。
只要閔苹願意投降招供,這些都不是問題,用錢換情報是最划算的買賣,再者說了,合同執行總會遇到一些人力不可抗力的情況。
總之只要對方開了口就由不得她了,就算自己過河拆橋,閔苹又能如何,難不成去法院告他嗎,幹了情報這行,就別想當個好人。
為了國家和民族,左重甚至不介意跟魔鬼合作,騙一個日本情報人員根本不算個事,畢竟他的工作就是欺騙,這只能說他夠職業。
閔苹考慮了一會突然抬頭,面無表情的問道:「你說的情報不是天樞的說的,每一個情報組長都是最優秀的武士,他絕不會這麼做。」
「你說的不錯。」
左重見她終於開口了,精神一振道:「他確實是一個勇敢的人,面對嚴刑拷打都沒有開口,所以他的結果註定了,那就是粉身碎骨。」
說到粉身碎骨這四個字時,他的語氣滿是殺氣,對方應該明白他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粉身碎骨並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動詞。
若是不開口,天樞真的會被碎屍萬段,而且是活著被碎屍萬段。
閔苹的臉變得更白了,她領會了其中的深意,她作為職業情報人員,多殘酷的手段都聽過,按理說不該害怕,可那不是親身面對。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不是隨便說說的。
左重見她這副反應,語重心長道:「你才22歲,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去揮霍,不應該待在暗無天日的監牢之中,更不應該醜陋的死去。
都說人生有很多次機會,但重要的就只有三次,只要抓住一次就可以改變命運,現在,這個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請閔小姐珍惜。」
閔苹聽完閉上了眼睛,她確實很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難道真的要為帝國獻身嗎,她又能得到什麼呢,一張幾日元的明信片嗎。
在民國潛伏這些年,看著此起彼落的達官顯貴,勾心鬥角的政治鬥爭,她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只有兩個字—利益。
帝國想要侵略民國也是為了利益,皇室貴族,金融財閥,失去工作和土地的平民,戰爭會讓他們受益,可這些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這些年她吃的好,喝的好,每個月拿著不菲的薪水,開心了就去逛逛太平南路的書鋪,或者去滬上逛逛洋裝店,不知道有多開心。
所以為什麼要為不相干的人和事陪葬,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不光放在中國人身上有效,這是一條放諸四海皆準的至理箴言。
良久,她嘆了口氣:「我的代號是天機,隸屬關東軍情報部南斗情報小組,直接上級是天府,受命潛伏在國民政府,伺機竊取情報。
執行刺殺任務的是不是北斗小組,他們的具體情況,我都不清楚,事實上如果不是左先生說明,我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北斗小組。
我收到的任務是觀察特工總部在國民政府內部的活動,將毒藥帶入並藏在廁所中,為此我進行了多次預演,這才被你們看出破綻。
至於南斗小組的情況只有天府一個人掌握,我與他之間是單線聯絡,聯絡方式是死信箱,我願意跟貴國合作,說出死信箱的位置。
貴國如果能抓到他,不但可以抓到南斗小組,還可以獲得一部分北斗小組的情報,因為兩個小組應該存在聯絡,但我有一個要求。」
閔苹很快放棄了抵抗,這看上去有些兒戲,可根據相關統計,在情報作戰中被俘,能一直保持沉默的情報人員最多只有十分之一。
剩下的十分之九,全都倒在了威逼利誘之下,說到底情報人員不過是經過了嚴格訓練的正常人,既然是正常人,那就有各種弱點。
「但說無妨。」
左重抬起手,面色嚴肅,雖然只能獲得一個死信箱位置,可總算有了一個明確線索,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值得跟對方交易。
當時查找特別工作班電台,情報科也是通過查找到死信箱,再順藤摸瓜抓的人,現在直接有了死信箱的位置,他有信心找到天府。
閔苹盯著左重眼睛,開門見山道:「我要你們確保我的安全,抓到天府後立刻送我離開中華民國,我要去美洲,北美和南美都可以。
另外我需要三萬美元,這不是一個天文數字,我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三萬美元足夠我在一個新的國家開始新生活,您同意嗎?」
左重沉吟了幾秒鐘,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
保證安全是最基本的條件,三萬美元同樣在他的權限之內,要是對方提出十萬二十萬美元的酬勞,他說不得就要開個空頭支票了。
這個女人很聰明,知道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的道理,過於苛刻的條件只會害死她自己,現在雙方各取所需,不用擔心其他事。
閔苹跟他握了握手:「死信箱的位置在昆盧寺的東牆外,從北往南數第十棵樹下,密碼是前一日的金陵晚報,情報需要我親自手寫。
所以你們沒有殺我是對的,只要情報上的字跡不對,天府會立即讓南斗小組進入蟄伏狀態,這樣一來,你們再想找到他就很難了。」
左重聞言頷首,標準的情報小組聯絡方式,非常原始但可靠,除非情報員本身出了問題,死信箱會非常安全,但只有這些還不夠。
於是他繼續問道:「你怎麼通知他去取信,他有任務又是如何下達,緊急聯絡方式是什麼,以及預警的手段,你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合作就要有誠意,這樣,我們等會放你離開,三萬美元也會如數奉上,並確保岳大武、羅愛玲和莊美雲不會泄露你的身份,如何?」
閔苹原本還想討價還價,至少掌握一定的主動權,以免特務處過河拆橋,現在聽到這個條件,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心中有些踟躇。
一旦說出這些關鍵的信息,她手裡的牌就剩下手寫情報,而筆跡是可以模仿的,她不想賭對方的人品,情報人員也沒有誠信可言。
不過思慮許久,她還是決定說了,不說什麼都沒有,說了至少還有希望,反正已經決定投降了,那麼賭一賭又何妨,大不了一死。
閔苹不再猶豫,挺了挺胸膛為自己鼓了鼓勁:「我每三天去投放和接收一次情報,如果沒有情報和命令傳遞,雙方便放入一張白紙。
具體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假設我在其他時間投放情報,就代表著我已經暴露,天府會選擇營救還是滅口,這只是第一個預警手段。
若是需要緊急聯絡,我和天府會在金陵晚報登一份啟事,尋找一個叫王啟年的四十五歲中年人,驗證是每段話的最後一個字相同。
預警的手段還有一個,當我感覺有危險或者被跟蹤時,就在投放情報當天將窗簾全部拉開,天府會在我的住所附近確定是否安全。」
日本人很謹慎。
左重聽完之後只有一個感覺,所有的聯絡方式都有雙重驗證,哪怕是預警也不用當面交流,完全隔絕了小組成員之間的物理聯繫。
假如閔苹沒有跟他們合作,就算他們知道了死信箱的位置或者緊急聯絡方式,想找到天府也基本不可能,因為缺少必要驗證信息。
左重將獲得的情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問了兩個問題:「距離你下一次聯絡天府還有幾天,你之前說他跟北斗小組有聯絡,為什麼。」
「就在明天晚上六點,上一次聯絡我匯報了特工總部的人數和巡邏線路,今天北斗小組完全是按照這些情報行動,他們必然有聯繫。
並且我先前接到搜集情報的命令時,天府明確告訴我,要將毒藥放在女廁的最後一排蹲位,這說明天府知道北斗小組的人員構成。
這兩點結合,足以讓我推測出處南斗和北斗小組有聯絡,具體怎麼聯絡我不清楚,可能是電台,也可能是兩個組長之間的死信箱。」
閔苹是個合格的情報人員,貪生怕死只是天性,她透露的情報有一定的可信度,最有價值的是她基於命令推測出兩個小組有聯絡。
這側面印證了情報科從王德勇身上獲得的情報,當時凡妮莎讓兩支情報小組電台緘默,又讓兩支情報小組一起配合完成刺殺任務。
那北斗和南斗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絡渠道,這件事左重沒有在談話中提過,是閔苹主動說的,從這一點上看,她有一定的合作誠意。
但不能排除這個女人是在耍花招,比如給天府報信,這裡面可操作的餘地太多了,一個標點,一個小字眼,都可以成為預警手段。
左重想了很久,接著笑眯眯的說道:「三萬美元隨時交付,放閔小姐你離開的承諾同樣有效,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們抓到天府先生。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麻煩閔小姐將你的真實身份、來歷以及投降經過寫一份自白書,順便按照左某的要求多寫幾份投放的假情報。」
自白書是為了控制,多份假情報是為了辨別,他就不信,閔苹有本事在所有假情報里都留下預警暗號,真要這樣,也很容易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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