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有光平復了下呼吸:「沒有改動,半個倉庫用來存放貨物和住宿,那四個房間不知道用處,不過我看裡面的人帶了防毒面具。
人數我數了數,連工人在內一共有二十多人,有一半的人攜帶武器,但都是短槍,至於有沒有其他長武器,暫時還不能確定。」
左重沉思,那個四個房間應該就是實驗室或者生產車間吧,所以才會需要帶防毒面具,現在大概情況摸清楚了,可以行動了。
他將歸有光、鄔春陽叫到身邊,展開圖紙布置起計劃,重點在於短時間內將工廠的人員控制住,誰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重火力。
左重指著兩個入口:「前後門同時發起攻擊,一隊從前門吸引火力,另一隊主攻,從後門突入,兩支隊伍互相配合支援,主攻的隊伍由我和歸有光兩人負責,人數控制在十人以內,倉庫里空間狹小,人數一多容易造成混亂和誤傷。
人員分成兩個小組,我帶人清理左面的房間,有光你清理右邊,儘量不要射擊裡面的物品,化學品很有可能造成爆炸,全員配備湯姆遜衝鋒鎗,用最短的時間把所有子彈都傾瀉出去,不能給他們反應時間,要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春陽,剩下的行動人員由你帶隊,你們只要不給日本人回援後門的機會就行,必要時可以發動主動進攻,進攻時機你自己把握。」
兩人一邊聽一邊點頭,不時提出一些疑問,戰鬥中的意外情況太多,他們必須問清楚,省得到時因為配合失誤造成行動失敗和傷亡。
鄔春陽提出了一個問題:「科長,按照情報說的,倉庫大門很結實,如果不能及時打開怎麼辦?」
左重拿起手榴彈:「用它,不用在意裡面的傷亡,有活口固然好,沒有也無所謂,炸開鐵門後記得使用閃光彈,減弱可能存在的抵抗。」
鄔春陽明白了,以往情報科的行動都是以抓活口為目的,但這次不同,摧毀工廠的生產能力是首要目標,簡單點說就是生死不論。
「對時,一個小時後準備行動,大家檢查武器裝備,有需要的留下遺書。」左重直起身子,小聲命令。
歸有光看了看天色:「科長,一個小時後天色差不多亮了,很容易被工廠的人發現,半個小時準備就足夠了,還是由我帶隊突入倉庫。」
左重搖頭:「天亮前才是視覺上最黑暗的時間,行動開始前切斷電源,對方的眼睛已經習慣燈光,突然失去光源會讓他們暫時失明,加上精神上的疲倦,我們更有優勢。」
歸有光和鄔春陽恍然大悟,從明亮的地方到黑暗中,確實會有一段時間的視力下降,算上閃光彈的使用,目標會變成瞎子,這樣一來此次行動的成功率就大大提高了。
這也是左重讓行動人員提前集合的原因,現在情報科的特務們,已經適應了黑暗,可以抵消對方地形熟悉的優勢,誰讓這個時代沒有夜視儀呢,只能用這種土辦法。
此時,地下工廠中。
青木公館的庶務班長拓植黑著臉,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大迫機關長,把他從津門發配到嘉興這個危險的城市,簡直是天降橫禍。
還有,如果是外勤任務也就罷了,說不定能撈點油水,可自從來到這裡後他就沒有出過門,24小時在工廠里監督這些藥品的生產。
面對著一幫面無表情的技術人員,拓植覺得自己要發瘋了,這幫人難道不覺得無聊嗎,或者他們根本就沒有喜怒,一群可憐的傢伙。
可更讓他坐立難安的是陸文寶的被捕,這個消息是津門傳來的,同時命令他必須堅守工廠,生產出更多的藥品提供給金陵的藥店。
想著想著,拓植小聲罵了一聲:「八嘎。」
津門那幫人,包括大迫機關長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現在是在中國人的地盤上,隨時都會有一群軍人衝進來,然後把他吊死在城門上。
還說要相信陸文寶的忠誠,真是可笑,一個漢奸哪裡來的忠誠,拓植越發覺得這裡不能呆了,必須儘快離開,至於命令就讓它見鬼去吧。
拓植看著實驗室和生產車間露出了冷笑,這些技術人員和工人都是關東軍給水部隊的成員,既然他們要遵守命令那就自己留在這裡吧。
不過想要不動聲色的離開也不容易,他必須找一個幫手,思來想去,拓植覺得其中一個人或許能夠幫忙,出去後也可以靠他回到津門。
拓植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背著手到房間裡轉了一圈,工人們正在利用各種化學藥劑和原材料進行生產,然後一顆顆成品被灌裝進藥瓶里。
「吆西,非常好,加快速度,必須把所有原材料儘快用完。」拓植假模假樣地表揚了一番生產進度。
但是工人們就像是沒看見他一樣,全神貫注地忙著手上的事情,只有灌裝工序上的工人見到他,趕緊站起來點頭哈腰打了聲招呼。
「拓植太君,您真是辛苦了。」
「吆西,范君也辛苦了,正好有一件事要麻煩你,咱們出去說吧。」
拓植對灌裝工人使了個眼色,然後施施然走出房間,工人眼珠一轉像是明白了什麼,看了一眼其他人,提著腳步跟著他走了出去。
工人一出門,拓植就神神秘秘的拉著他走到角落裡,悄悄說了個消息:「范雄君,陸文寶已被中國人抓走了,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
原金陵大佬,現在的灌裝工人范雄聽到這話,嚇得魂不附體,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陸文寶被抓一旦開口招供,到時他就危險了。
范雄一把拉住拓植:「拓植太君啊,我對帝國的忠誠天地可鑑,不但被國民政府通緝,一生打拼的家業也都便宜了馬天長那個孽徒。
這一切都是為了帝國大業,你們當初答應我就算事情失敗了,也會幫我東山再起,我要是被抓了就死定了啊!你們不能不管我啊。」
拓植很理解地點點頭:「我知道範雄君為大日本帝國的巨大付出,可來自津門的命令是讓我們在這裡堅守下去,我現在也很為難啊。」
他很滿意范雄的反應,臉上適時露出一絲左右為難的神色,中國人有句話叫做上趕著的不是買賣,有些話得讓范雄自己說出來。
范雄果然察覺到了,神色緊張道:「拓植太君,我覺得應該先行撤退,這些藥和機器都不重要,咱們只有人活著,才能為帝國效力。」
拓植故作猶豫:「這個,不太好吧,畢竟這是大迫機關長的直接命令,只怕我們回去後會被懲罰。」
范雄急的跺腳:「我的拓植太君唉,事到如今我就直說了,你怎麼這麼老實呢,如果他們真的在乎我們的死活,就不會下這道蠢命令。」
他早就明白了,日本人的話不能相信,說是要幫他東山再起,結果呢,把他放在陸文寶這個後輩手下,還要每天沒日沒夜的幹活。
想想他范雄曾經也算金陵的風雲人物,如今整天蹲坐在小馬紮上跟藥品較勁,吃不好,睡不好,現在還不讓他撤退,真是豈有此理,既然日本人不仁,就不要怪他不義了,只要能離開這裡,天下之大哪裡都可去的,反正總比現在要好。
拓植聽到他的話心中大喜,然後反手給了范雄一個耳光,怒聲痛斥道:「八嘎,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作為大日本帝國軍人,能為帝國獻身是我的榮耀,你滴,沒有良心。」
范雄一點不在意自己被打,反而掏心掏肺地說道:「拓植太君,你是個厚道人,我也就不瞞你了,只要能出去,我有辦法讓咱們安全回到津門或者北平,絕不會出事。」
拓植忍住狂喜,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最後面色躊躇道:「可是大迫機關長一定會追究我們的責任。」
范雄聽到他鬆口了,立時喜上眉梢:「這沒關係,到時候您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大迫機關長還需要我在漕幫的人脈,頂多罵我幾句。」
話說的漂亮,但他早有打算,一旦從這個狗屁工廠出去,他就甩掉拓植這個蠢貨,這些天他可不是白幹活,藥品製造他也略有心得。
拓植覺得演得差不多了,一拍手:「好吧,就按照范君你的計劃來吧,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我這裡還有一些鈔票,足夠到滬上。
回到津門後,我也會跟大迫機關長求情,將你的妻兒接來,聽說你的小兒子非常聰明,將來一定會像你一樣,成為帝國的好朋友。」
范雄的腦門上的青筋直跳,這個王巴蛋是在威脅自己,可妻兒算什麼,只要他還活著,照樣可以找女人生孩子,他老范家絕不了後。
勾心鬥角的兩人商量完,隨意收拾了一些東西,悄悄打開後門衝著圍牆跑去,大門有看門人,從那走會留下線索,必須悄悄離開。
到了牆邊,范雄觀察了一下,發現牆外隱約有一顆已經乾枯的大樹,這讓他眼睛一亮,從包袱里拿出一根繩子打了個繩圈隨手一甩,繩圈就聽話的套上了一根樹叉上。
他略帶得意:「拓植太君您看看,當年我就是靠著這一手漂亮的拋繩的技術在漕幫里立足的。」
拓植恨不得插上翅膀離開這,敷衍讚嘆道:「果然是神乎其技,范君你滴厲害,我們趕緊走吧。」
「好嘞。」范雄拽了拽繩子,確認已經套牢了,毫不客氣地先爬上了圍牆,然後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再然後就徹底沒了動靜。
拓植沒覺得不對,他們現在是在逃跑,范雄應當保持安靜,他拉著繩子,雙腳蹬在牆壁上,就這麼直接走上了圍牆,看著烏漆嘛黑的牆外,他眼睛一閉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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