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群崛起 第067章 如影隨形（下）

    語言難以解釋，但他目光的最深處仿佛失去了靈活性，呈現出些許的呆滯，他低頭茫然的觀察著自己的雙手，接著輕輕邁出一步，像是蹣跚學步的孩童剛剛適應站起來走路一般，顯得小心翼翼。

    他，或許不再是莫斯利了，他是蟲族的主宰！

    主宰對周圍一切的感覺都模糊無比，可能是由於距離過遠的緣故，他與世界之間仿佛隔著一層看不清的膜。腳下的重力很小，走路的時候身體輕飄飄的難以控制，速度如果快一點就無法控制的搖擺起來。

    花了一點時間去適應，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極易露餡，對莫斯利記憶的強行竊取不盡人意，他根本無法從那些零散混亂的記憶中得到有效的信息，但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他找到了布萊爾所在的位置。

    離他很近。

    他把莫斯利的房間翻了個遍，從抽屜里拿出一把莫斯利平時都帶在身邊的手槍，藏在腋下的槍套里。他很快就離開房間。路上有人對他打招呼，但他低著頭，裝作在思考事情而沒有留意到。

    一直來到布萊爾的辦公室門口，外面一群全副武裝的守衛令他心中暗道糟糕。果然，他剛靠近幾步，立即就有一名守衛迎著他走來，守衛朝他敬了一個禮，說：「長官，請把你身上的武器拿出來交由我們保管。」

    他鬆了口氣，以為非要大開殺戒不可。他目前的狀態難以敵過一群敵人。

    他很配合的交出手槍，鎮定自若的走進布萊爾的辦公室。周圍一名守衛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似乎覺得他不應該這時候到來才對……主宰沒有多想，就憑現在模糊的控制，他遲早都會露餡的。

    辦公室非常寬敞，裡面還有一個小套間，亞伯拉罕·布萊爾背對他坐著，布萊爾對面是穿著一套從未見過的軍服的李輝。兩個人桌子上擺著一些簡單的餐點和兩杯紅酒，不知在交談什麼。

    他走路的聲音很小，兩人也知道有人到來，但也沒刻意隱瞞什麼交談的內容。主宰沒有驚擾他們，李輝嘴裡談論的是如何用電磁炮攻擊殖民星的問題，而布萊爾則是在安靜傾聽著。主宰弄不懂他們說什麼，但談及到一顆星球的名字。

    西迪德。

    那是蟲族擴散的四顆他無法感應的殖民星的其中一顆，而隨後李輝嘴裡「針對蟲族的方案」等詞彙令他瞬間明白過來——布萊爾不僅計劃要對付他，還趁著天罰鬧出名頭的時候再添一把火，逐個消滅殖民星上尚未形成規模的蟲族——而且當初蟲族的落腳點是由他們安排的，那他們肯定更清楚如何攻擊重要區域。

    「阿薩爾，我的朋友，你就打算一直這麼站在我們後面？」布萊爾最終回過頭來，微笑著對主宰說。

    「我看你們很專心，不想打擾。」主宰臉上擠出莫斯利那種形式的微笑，努力讓自己不露出破綻。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很僵硬。

    「沒吃午餐吧？」布萊爾倒沒介意這點，他指著旁邊一套尚未使用的餐具，示意主宰去那裡坐下。

    主宰在短暫的幾秒鐘內確定一個計劃——他不能放過布萊爾！反對聯邦是一種鎖鏈效應，會有不斷的領軍人物出現，但布萊爾此人卻是其中最狡詐，最難纏的，他敢做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對蟲族是一個威脅。

    主宰當即決定幹掉他。

    他低著頭，左手握著餐刀，右手握著叉子，漫不經心的處理著餐碟里的牛肉。而眼睛則小心觀察著布萊爾。

    「阿薩爾，你今天怎麼了？」布萊爾溫和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主宰與他交談過幾次，極其討厭此人臉上的做作和聲音中令人難以察覺，但他自己卻覺得刺耳無比的虛偽——就像現在這樣！

    「你可以閉嘴了！」

    幾乎是開口的同時，主宰的左手猛地往前一划，目標是布萊爾的喉嚨——爆發出了他所能夠達到的極限——這具身體能達到的極限。但布萊爾顯然也不是什麼文弱書生，他雖然預料不到這一幕，但雙手卻猛地往上推，原本該從喉嚨划過去的一刀卻因為布萊爾的快速果決而劃在了他的臉上。

    從左臉頰一直划過鼻子，再到右臉，一刀觸目驚心的劃痕幾乎已經把這張虛偽的臉給撕成兩半——主宰沒計劃好，他對莫斯利的控制有些力不從心，而且這具身體的力量比他想像中的要弱小一些。

    如果是他親自上場，布萊爾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他的手推開的，甚至刀叉能夠直接把他脖子以上的頭與身體一分為二。但現在他來不及多想，雖然有些出乎預料——但右手卻也一直握著叉子。

    他繼續猛地把叉子朝布萊爾的左眼捅下去。

    「啊！」

    慘絕人寰的喊叫聲在辦公室里迴蕩，這回，布萊爾擋不住了！金屬刀叉無阻礙的刺入他的左眼，儘管他神經反射的閉上了雙眼，但叉子還是毫無疑問的扎了進去，鮮血和眼球的液體飛濺出來。

    當主宰要繼續用力時，手被抓住了。

    沒有猶豫，他的左手肘猛地往身後頂，想要攻擊對方的腦袋。

    但李輝顯然也是個打鬥的老手，他低頭躲過去，同時抱住主宰的腰，猛地往後用力搬。主宰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被李輝攔腰抱起，一個精彩的抱摔讓他仰面倒在地上。而他想要用腳去踢李輝時，這傢伙發揮出與年齡完全不同的靈敏——他迅速爬起，半跪在地上，一拳便轟在了主宰的肚子上。

    主宰能感覺到輕微的疼痛，他想要反擊，但渾身卻使不出勁兒來。

    接著又是幾拳打在身體上，原本就微弱的意識控制讓他再也無法令這具身體重新爬起來，只能喘著氣躺在地面上。屋內很快就湧進來一群衛兵，把主宰牢牢的控制住。哀嚎的布萊爾終於把聲音硬生生的咽下去。

    他捂著流血不止的左眼，神情複雜的盯著地上躺著的莫斯利。他自信的臉上第一次呈現著一種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意外，這也是極少數的，有人能夠把布萊爾的面具撕下來的情況，他不解的問：「為什麼？你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好處？」

    「看看你現在這副可憐的嘴臉！」主宰充滿譏諷的說，「你想讓我說什麼？說你把蟲族引到人類殖民星上的事情？而現在又利用這套手段想要給人類表演毀滅蟲族的遊戲？哈哈哈……老兄，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想要實現的過程實在是太天真——蟲族是不可被消滅的！你們這些弱小的生靈！背叛我換取的利益不會長久！了解我的憤怒吧，這唯一只會讓你們人類更快一步的邁向死亡！邁向滅絕！」

    這段話幾乎耗盡了莫斯利身上最後一絲力量，說完，他倒了下去。主宰的意識重歸虛無，最後只記得布萊爾那憋著的見鬼神情，以及一旁滿臉不解的李輝和衛兵們，官員們的莫名其妙。

    主宰睜開他深邃的雙眼，沒能殺死布萊爾是一個不完美的缺憾——但無論如何，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擋必然的進程。人類正在一點點的滅絕是註定的，蘇恩是第一個，但絕不是最後一個。儘管蟲族在這個過程會中耗費許多時日，也許一年，也許十年……但接下來就該是皮爾塔斯，再下來，就是所有被蟲族光顧過的星球。

    他望著舷窗外的宇宙，心中已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