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邪 第六章 樹立在城牆下的蠻子

    一路穿山越嶺了大半個月，當繞過一片林地，混在隊伍中的李修終於看到了來到這裡之後的第一處有人煙的地方。

    趙家鎮。

    眼見目的地在即，隊伍也開始加速起來，一幫大漢催著身下的坐騎、陣陣要喝。頓時就是一陣喧鬧。趕著雙駕馬車的趕車人也不再憐惜畜力，揚起了馬鞭。頓時，吆喝聲、馬蹄聲、皮鞭抽打在空氣中的聲音、以及半個月來李修依然無法理解的對話、喊叫聲，伴著四濺的泥濘、清風、陽光，頗有些喜慶的味道。

    李修就是在這樣喜感十足的氛圍下結束了他的商隊』小頭目『生涯。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當然，如果他不是商品中的一員、還有陽光不要那麼刺眼的話。刺眼？李修若有所思。

    在李修看來高的有些過分的城牆上徑直跳下一位短髮獨眼的中年人，嘭的一聲，雙腿直接踩進了地里直達膝蓋。驚的離其最近的兩匹馬仰蹄嘶鳴，掀翻了主人。兩人倒地翻滾險險躲過了下落而來的馬蹄，弄的滿身泥污，好不狼狽。

    "哼，廢物！"獨眼龍頗為不屑的吐了一口吐沫。

    兩人起身安撫好各自的坐騎，安安靜靜的低頭站在一邊，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見此，李修眯了眯眼，往馬後縮了縮。"這特娘絕非善地啊。"

    交接很快完成，孩子們一個接一個的被趕下籠子，20多駕籠車大概200多人，茫然害怕的排成4列站在一旁。李修被排在第一列首位，心裡暗罵對方無恥。獨眼龍隨手扔下一個布袋，砸在地上嘩嘩作響。馮善從招呼手下撿起，也不查看，只是指了指李修低聲說了幾句就帶著手下快馬加鞭的離開了。

    一群衣衫襤褸的半大孩子擠在一起，大半個月、或者更長時間沒有洗漱，吃喝拉撒都在籠子裡，空氣里的味道顯得相當的不友好。天氣並不冷，但在李修眼裡身旁的孩子一個個卻像是在寒風中的小雞仔。

    有人忍不住的哭了起來，然後整個隊伍立馬就安靜了。第一個哭的人死了，挨了獨眼龍一巴掌，整個臉都變形的不成樣子，像是碎了一角的雞蛋。

    城門打開，相繼又走出十幾個人，各個崩著臉、不苟言笑。他們的穿著和獨眼龍類似，皮靴、長褲、簡練的外套，渾身灰褐色的主色調。這不由讓李修聯想到軍人。

    十幾人來到孩子身邊，也不交談，很有默契的各自拉走幾個，雙雙布滿繭子的手一陣揉捏。

    隊伍重新被分成了三列，李修悲催的又被排在首位，不過由第一列換成了第二列。第一列和第二列的人差不多，大概都有80來人，第三列的人最少、只有32人。

    "根據年紀排列的麼，4歲、5歲、6歲，各分為一對。"李修對比自己得出這樣的猜想。

    很快第三列的人被帶進城去，第一和第二列的人被留在原地。所有人都不敢出聲，默默的站著，獨眼龍木樁一樣的簇在他們前面，一隻眼睛四處打量，似乎想要再找出一個犯錯的傢伙一巴掌拍死。

    "軍事化管理麼？紀律？"李修暗想，雖然沒上過學，但他也知道學生軍訓的第一課就是站軍姿。所以他暗暗調整了自己的姿勢，也像獨眼龍一樣站的筆直。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10分鐘，有些第一列的人開始搖晃，20分鐘，第二列的人也暗暗的騷動起來。不過在恐懼的支配下所有人都不敢說話，連腳步都不敢挪動。沉寂中似乎蘊含著一種莫名的力量，這股力量大多來自依然倒在地上的屍體。濺在地上的鮮血、蹦出眼眶的眼珠，這是一具屍體，沒有名字。

    半個小時過去了，第一列中倒下了一個女孩，她的臉色煞白、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像是死了。獨眼龍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似乎眼前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像是一種傳染性很強的疾病，越來越多的人倒了下去，第一列、第二列，原本籠罩在場上的莫名力量似乎偷偷的消散一空。

    李修依舊站的筆直。有的人死了，所以他倒下了。有的人倒下了，他還會活著麼？李修不由惡意的想。這似乎是一場以生死來判斷勝利或失敗的淘汰選拔，如果有可能，他希望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死的一乾二淨，就像那具屍體一樣。

    神明們似乎沒有聽到李修的許願，倒在地上的人依舊倒在地上，站著的人依舊站著。由於他站在首位，所以他並不清楚身後到底有多少人站著、多少人倒下。失去了飛蟻蠱，李修的感知重新下降到了普通人類....小孩的程度。

    一個小時，又有人倒下，似乎還有人重新站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的人倒下了，可他還活著"李修暗自可惜。從理論上分析，很顯然倒下不等於死，因為這樣的難度會直接刷下近百分之九十的人。"大概會是某種獎勵或者懲罰機制吧。是什麼呢？我想想......食物？！"

    想到食物，李修發現自己餓了。在看到小鎮城牆的時候，他就藏了幾小塊麵餅在身上，不過現在他可不敢掏出來吃。"唔，或許之後可以用來收買一點人心，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預先弄個擋刀子人的也好。"

    一個半小時，李修想了想，"差不多了。"否則以他這陣子修煉《蠱經》中的《化蠱決》從而使身體經過初步淬鍊的小身板，光這樣站著，估計可以去拍炫邁口香糖的廣告了。他閉上眼睛、收斂心神，讓自己進入』空『的狀態。

    "見我一直站著，肯定會有人來接觸我的身體，到時候我再順勢暈倒，這樣就不會暴露我的體質了，充其量也就是意志力驚人。"

    3個小時，獨眼龍臉皮狠狠的抽搐幾下，吸氣咆哮："你們這群廢物！"指了指地上的屍體，"看看自己和那一坨玩意有什麼區別!"

    "第一列倒下又站起的人，進城吃飯！"

    "第二列，在第一列重新站起之後倒下，又爬起來的人，進城吃飯！"

    "其他人除了那個蠻子，每人領十鞭，食物減半。"

    "蠻子，你很好。"獨眼龍抬手拍了拍李修的肩膀。

    噗通~

    "恩...很好"臉皮又抽搐了兩下，獨眼龍擺了擺手，"來個人把他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