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兩百八十九章 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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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走了約莫二十分鐘，蕭逸飛來到了一個竟似完全沒有遭受火災的宏偉院落前。
一名早已抵達的親衛上前道：「稟報大將軍，莫多措族大王子瓦爾多在裡面，不過裡面還有數十將領和數百士兵。我們是不是讓外面的利昂帶人進來？」
自己不怕，卻不能不給親衛們做考慮，蕭逸飛道：「裡面的人的表情如何？」
那親衛想說的嚴重一些，好讓蕭逸飛不至於貿然進入，但是被蕭逸飛用洞徹人心的目光注視著，嘴裡哪裡能說出謊言：「如喪考妣。」
「知道了。把門推開！」
「是。」
大門輕輕一推就開了，蕭逸飛昂首闊步往前走，發現一個依然美麗的花園呈現在自己的面前，彷佛與外面有如人間地獄般的場景，是完全兩個不同的世界。
而在房屋前，坐著一大批裝備精良卻是垂頭喪氣的獸人士兵，聽見面前大門推開，都沒有抬頭看一眼的興趣，彷佛他們都只不過是一些毫無生氣的雕像。
蕭逸飛在獸人士兵前立定，吐氣開聲：「武國左武衛大將軍蕭逸飛，前來拜訪！」
什麼，他就是蕭逸飛？那個殺害我們親人的最大劊子手？一些獸人將領猛然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蕭逸飛，呼吸一下子變得無比粗重。
如果自己能夠殺死他，只怕會翻盤也不一定。
一股完全由殺氣組成的風暴正在瘋狂醞釀，只要一點點火星就能夠讓風暴驟然爆發。
蕭逸飛鎮定自若，精神力卻是牢牢鎖定了空間晶石中快意刀，只要獸人稍有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大開殺戒。
這股殺戮一開，那整個墨靈城至少要多死一半的人。
在風暴臨界點時，房門卻是「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毫無生氣的聲音傳來：「請進。所有莫多措族戰士，都放下武器。這是我的第一道命令，估計也是最後一道。如果你們不尊重我，也請尊重我剛剛死去的父親。」
說話的是瓦爾多嗎？這麼說馬里奧真的死了！張紫芃目瞪口呆，蕭逸飛這也猜得對，也不要來當什麼大將軍，乾脆去算命好了，肯定餓不死他。
她卻不知道一個成熟的將領，自然能夠通過戰場上士氣的變化，來判斷對方主將的行為。
蕭逸飛緩步進入房間，發現房內空間很大，足足有五百個平方，四周除了柱子，就只有正前方擺著一條大大的椅子，而地面都是由檀香木板鋪成，乾淨地幾乎能夠照出人影。
一身白色孝服的瓦爾多正筆直的跪在椅子之前，在他前面是兩具蒙著白布的屍體。而他的右手邊則是數十名同樣身穿孝服的獸人男女。
「請脫鞋。謝謝！」一名眼神空洞的黑衣老人朝著門口的蕭逸飛鞠躬道。「請給予逝者一分尊重吧！」
能夠悄無聲息就出現在自己身邊，對方的實力毋庸置疑，但是從他的身上，蕭逸飛卻感受不到一絲危險。
是一個心死了的人啊！
可不是蕭逸飛不想脫鞋，而是「天行鎧」除了頭盔，其餘部分都是一整套的，要脫的話就要全部脫去，蕭逸飛還沒有自信或者傻到進入敵對陣營自己防護都不留的程度。
「現在應該顯示你們投降誠意的時候，而不是你們來向我要求什麼。」蕭逸飛淡淡地道，大步上前，「與其關心這裡地板的整潔，不如我們來談談投降事宜。早一秒鐘，或許就可以多救下一百條性命。」
說完就往瓦爾多走去，身後方圓等人想要跟上，卻是被邊上的莫多措族士兵攔住了：「你們不能進去！這裡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地方！」
楊摯爽也不廢話，一把拔出橫刀往其中一名叫喊的最厲害的獸人將領脖子削去。
只見白光一閃，接著紅光沖天而起，在眾人迷惑不解的眼神中，一顆碩大的獸人頭顱掉落在地，接著又滾了兩圈，才靜止不動了。
那名獸人將領的實力其實並不比楊摯爽差，之所以被楊摯爽一招得手，是因為完全沒有想到人類敢現在動手的緣故。
邊上親衛馬上凝神靜心，如果獸人敢動手，自然也就毫不猶豫的發動反擊。
楊摯爽這時卻是反而施施然地回刀入鞘，一把罵罵咧咧地推開兩名呆愣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獸人將領，進入了這個簡易「靈堂」，跟在了等著他們的蕭逸飛身後。
蕭逸飛在瓦爾多身後站定，拿下頭盔，對著兩具屍體微微鞠了一躬。
他身後的親衛也是跟著鞠躬。
「雖然我的父親和弟弟都是因為你而死。但是蕭大將軍，還是謝謝你，謝謝你沒有將我們趕盡殺絕，也滅了火，讓我們的莫多措族獸人的歷史和文化能夠得以保存。」瓦爾多轉身向蕭逸飛行了一個跪拜禮，其他家屬也是同時行禮。
「殺敵是軍人的本分，但只要你們投降，除了最上次西征軍中的戰犯和你們這些直系親屬，其他人我都可以饒恕。但是我不希望你的人做出蠢事。」
失魂落魄的瓦爾多再次行禮：「是，大將軍。但是您的保證實在不能讓人信服，可否請你使用靈魂之力發誓？」
蕭逸飛點點頭：「可以。不過之前，我希望能夠瞻仰一下死者遺容。在人類，這是風俗。」
雖然他感受這兩具屍體中有任何生命力散發，但是他如果在用「靈魂之力」發誓時遭遇到詐死的馬里奧偷襲，那就真的玩笑大發了。
雖然為了能夠減少殺戮和麾下戰士的傷亡，他下令滅了族長府的火，但是這不等於他在需要謹慎的時候，也會甘願冒險。
瓦爾多抬起頭，直直地看著蕭逸飛：「這是人類的風俗，卻不是我們莫多措族獸人的。」
「我相信為了墨靈城數十萬居民，馬里奧前族長也不會介意你這麼做的。」
看到瓦爾多握緊了雙拳，邊上唐文靜道：「馬里奧族長之所以自盡，不就是為了多保存一些莫多措族人的種子嗎？我相信如果他知道是為了這個目的，他一定會同意的。」
楊摯爽補充了一句：「除非這裡有鬼，馬里奧族長沒死，就等著我們大將軍用『靈魂之力』發誓的時候，就來一下陰的，是不是？難怪剛才門口那些人要攔住我們！」
這就是不折不扣的誅心之言。瓦爾多再也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加上張紫芃道：「他們不肯就算了，我們走吧。相信慢慢打，我們總能打贏。這裡陰森森的，我不喜歡呆在這裡。」
見到蕭逸飛眼中萌生去意，瓦爾多用悲愴如風雪的聲音道：「等一下。」說完口中念念有詞，最後連續叩拜了九次，這才慢慢地掀開了白布。
其實透過瓦爾多聲音中蘊涵的情緒，蕭逸飛已經知道馬里奧只怕是已經真的死了。但是他還是還湊過頭去看了一眼，發現第一具是之前見過的里爾多，全身看不出傷痕，生命氣息全無；第二具是個神情安詳的老人，整張臉都流露出一種解脫了似的異樣平靜，只是他的眉心處卻是有一道如眼睛般的傷痕。
透過傷口，蕭逸飛還能看到已經大出血的大腦。
這樣的傷勢，絕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而且參照呂唯晨給自己準備的資料，蕭逸飛確認對方正是馬里奧。
北荒原三大族之一的莫多措族族長馬里奧，竟然就這麼輕易死了？之前以為是一場苦戰，沒想到竟然這麼容易就獲得全勝，這一刻，蕭逸飛也有了之前士兵那般不真實的感覺。
那時為了殺死格懷，自己可是幾次都到了死亡的邊緣。
立起身，蕭逸飛用「靈魂之力」發誓道：「我，蕭逸飛，起誓，原意赦免，除馬里奧直系親屬，去年西征戰犯外，墨靈城所有居民。」
感受到那股綿綿汩汩的靈魂之力，瓦爾多鬆了口氣，又對著兩具屍體磕了個頭。
「父親，你果真沒有看錯蕭逸飛，可他真的會是那個給北荒原帶來安定和繁榮的人嗎？」
瓦爾多站起：「我願意聽從蕭大將軍的所有吩咐，請指示。」
蕭逸飛感受到了瓦爾多的誠意：「跟我走。」
一行人正要走出門口，突然一個嘶啞到不似人聲的女聲傳來：「等一下。」
蕭逸飛轉身，就看到一道人影朝自己撲來，而她手裡是一把黑色的匕首。
「來了嗎？這裡果然是陷阱嗎？」左手快意刀出現，蕭逸飛右手握住了刀柄。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已經唐文靜上前一步，一下就打落了那名刺客手中的匕首，再一個簡單的擒拿，就將那名獸人刺客按倒在地。
這時身後才有驚呼聲傳來：「米娜，你這是做什麼？」
「對不起，蕭大將軍，請寬恕她這一次吧，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蕭逸飛轉頭看著瓦爾多，沒想到瓦爾多竟然一點都不沒有心虛的表現，也定定地看著蕭逸飛。
「她叫米娜，是我弟弟里爾多的妻子。在你們突入城門的時候，里爾多急怒攻心，竟然就這樣回歸了武神的懷抱。」
難怪瓦爾多理直氣壯的樣子，按照道理來講，確實是自己做的有點過分。但是現在是戰爭，為了勝利，再過分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
但蕭逸飛的殺心明顯降低，握著快意刀的刀柄的手也逐漸放鬆。
「殺了我！殺了我！你一定要殺了我！」米娜用嘶啞至極的聲音道，「殺了我，就像你殺了我的丈夫那樣，殺了我！」
「殺了我吧。」米娜用頭撞地，撞的砰砰砰直響，「求求你殺了我！」
看著那額頭鮮血淋漓而下的獸人少婦，聽著她仿佛用靈魂發出的哀求，張紫芃心中湧出一絲憐憫，對著蕭逸飛道：「是個可憐人，我們走吧。」
蕭逸飛微微點頭，右手一緊一松，轉身大步往外走去，黑色的披風隨風激盪。
張紫芃鬆了口氣，轉頭再看米娜時，卻剛剛看見唐文靜站起跟著蕭逸飛走了出去，而米娜卻是撲在地上一動不動，紅色的鮮血從她身下緩緩流淌而出，很快就匯聚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並且就快流到自己腳下了。
「啊！」張紫芃原地跳了幾步後才出了門，追上蕭逸飛道，「你你你你好狠心，你殺了她！」
「是她一直在求我殺了她，你沒有聽見嗎？」蕭逸飛的聲音冷如冰雪，「我只是滿足了她的要求而已。」
「那也能當真的嗎？有些人的口頭禪還是『啊，殺了我吧』呢！」張紫芃叫道，「那個女人已經很可憐了，你為什麼還要殺她？」
「正是因為可憐她，我才殺了她。」蕭逸飛淡淡地道，「別再問了，因為不管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懂。」
張紫芃嘟起了嘴，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唐文靜在她耳邊道：「別生氣了。對米娜來說，死亡確實是一種解脫，尤其是死在蕭逸飛的手裡。」
對於唐文靜的話，張紫芃還是聽的進去了，只是依然無法理解：「剛才那米娜可能真的是生不如死，之前她沒有發動，或許也在等她『公公』復活為她的丈夫報仇，希望落空，她可能真的萬念俱灰，不想活了。可是你那句『尤其是死在蕭逸飛的手裡』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很多東西只能意會，無法言傳，或許等你經歷了生活的種種，擁有更成熟的心態之後，就會懂了。」聽到蕭逸飛在叫自己的名字，唐文靜大聲道，「是。」
「你帶五十人留在這裡，看守好裡面馬里奧的直系親屬，不允許其他人靠近。」
「是，蕭大將軍。」
瓦爾多低聲道：「多些蕭大將軍。」接著抬起頭對門口數百莫多措族將領和士兵道：「放下武器，投降吧。戰爭已經結束，就讓我們為莫多措族多留下一些種子吧。」
只聽「噹啷」「噹啷」的兵器落地聲不停響起，失魂落魄的莫多措族獸人，紛紛將原本視若性命的武器拋下。
幾十萬人的大城，真的就這樣陷落了？為什麼人類的行軍速度會這麼快，竟然快到讓自己根本沒有準備時間。簡直就像是一個高明的劍客，在對手的反應之前，就將長劍刺入了敵人的喉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