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三百六十九章 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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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堪堪射中的時候，一陣狂風襲來，將箭矢都吹偏了幾厘米。
幾厘米，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箭矢紛紛落空後插在一眾青年的身旁，將他們駭的肝膽俱裂。青年們口中發出不自覺的狂叫，有幾個甚至被嚇的兩腿發軟，只能雙足並用往後爬。
不過當越過了剛剛救了他們一命的季叔，只有一小部分人留下，大部分人頭也不回的跑了。
而這跑的最快的，卻是之前叫囂消滅武國人最厲害的。
「想不到這種破落的小山村，竟然還有一名實力不俗法師。」征糧隊隊長臉色一沉，「殺了。」
看著奔上前的武國士兵，季叔一邊準備法術，一邊大聲道：「尊敬的武國大人，你們的目的是征糧，我們可以將所有的糧食都給你們，為什麼一定要趕盡殺絕呢？馬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難道不知道你的父母也在這裡嗎？」
馬蘇獰笑著道：「他們早已不把我當兒子，那我為什麼還要當他們是父母？告訴我，林楓在哪裡？」
其餘武國士兵卻是對兩人的對話不聞不問，只是握著橫刀往前沖。
在他們的眼裡，這些明國人的生命就像是低賤的螻蟻，根本犯不上和他們廢話。
眼前這法師雖然看上去有點棘手，但既然身為武國士兵，就有敢於殺死一切敵人的自信和勇氣。
可是這股自信和勇氣，在看到突然出現的一個人之後迅速消融。
這是一個身穿了平民衣服的青年，容貌滄桑，眼神平和，身後背著一把用厚厚黑布包裹著的長兵刃。
幾乎毫無預兆，這個青年就出現在了季叔身前，而被他並不算凌厲的眼神掃過，武國征糧隊的士兵們心神狂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蕭逸飛的視線又掃過了那些躺在地上的村民們的屍體，眼中流露出一絲痛惜，但馬上又恢復了平和，低聲道：「夠了，停手吧。」
征糧隊隊長看著蕭逸飛，心中驚疑不定，理智告訴他身為驕傲的武國士兵的自己絕不應該聽一個明國平民的命令，但是這淡淡的聲音卻是直接進入了他的靈魂最深處要壓迫他屈服。他咬緊牙關，才沒有讓自己把已經到了嘴裡的「是」字說出來。
邊上的馬蘇卻是甩甩手中帶血的橫刀，獰笑道：「林楓，都這時候了，你還在這裡裝什麼大頭蒜？你以為你今天還有活命的機會嗎？我會當著你的面，把你老婆……」
蕭逸飛眉頭一皺：「殺了他。」
馬蘇正說的不亦樂乎，聽到蕭逸飛的話不由一愣，接著感到一陣好笑，殺了我？你命令誰呢？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他駭然看到自己的頭顱竟然越飛越高，越飛越高，而底下那具無頭的屍體，怎麼看起來這麼像自己的身體？
看到馬蘇的頭顱掉下，屍體落地，邊上一名強壯的武國青年士兵才茫然地收回了橫刀，又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雙手。
剛才他這個揮刀動作完全是自然而然，他的大腦接到命令，手中的橫刀就已經送了出去，就像聽到上級命令一般，沒有任何違抗的心思。
我明明能肯定，我剛才是清醒的，可為什麼會殺了馬蘇呢？畢竟自己雖然很想殺他，可還要依靠他帶路啊！我怎麼可能因為自己的喜惡而違反軍隊紀律？
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馬蘇之死，山谷中頓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眾人都只是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蕭逸飛。
蕭逸飛望著那征糧隊隊長道：「人與人生來平等，誰也不比誰高貴，沒有人擁有去隨意踐踏他人的性命和尊嚴的權力。我們並不是明**人，也不想再和你們發生衝突，所以你們現在可以進入山谷搬運糧食，然後走。我們不會向永樂城報告。」
征糧隊隊長還再竭力抗拒那股看似無形卻無處不在的威壓，卻看到身邊的士兵都已經將手裡的橫刀收回了刀鞘，終於苦笑了一聲，道：「好吧。」
蕭逸飛點點頭，側身讓開了道路。
邊上福田村的村民也是紛紛退到了路旁，他們雖然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種植出的糧食被人拿走，但之前見識到了武國士兵的兇狠殘暴，哪裡還敢出來說一個「不」字。
只有一些兒子或者親人戰死的家屬，才跑到了屍體旁邊，放聲大哭起來。
那些進入山谷拿糧的武國士兵殺戮的平民也不在少數，一顆心早就硬如鐵石，所謂的憐憫和慈悲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如果以前有人這麼哭，只怕有人拿著刀出去了。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非但不覺得那哭聲煩躁，反倒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一般，眾人將糧食放入儲物口袋的速度也是越來越慢。
看到眾人臉上都有訕訕之色，再看也將近拿了一半的糧食，完成了征糧配額，征糧隊隊長揮揮手道：「算了，剩下的都給他們留著吧，畢竟他們也要吃飯。」
士兵們都是長長舒了口氣，連忙紮緊了儲物口袋，跟著隊長出了山谷，而在路過那些痛苦的鄉民的時候，他們無不是低下了頭匆匆越過，到最後簡直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足足走出了近十里路，隊長還對己方的表現感到非常疑惑，不理解自己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的軟，但想到那雙平和的眼神時，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奇特的想法。
光環，對，那就是光環。
仰望李大元帥，自己感受到的是無邊的威嚴；仰望光明大主祭，自己感受到的是沁人心脾的溫暖；而與那個青年對視，自己感受到的是一種大慈悲，大憐憫。
毫無疑問，那是一種極其深厚的靈魂之力。
而那青年沒有身份地位的加成，那是否說明他的靈魂之力更加強大？
再想到剛才那雙的眼睛，他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的眼睛。
這兩雙眼睛散發的光芒完全沒有共同之處，一雙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情懷，另外一雙則滿滿都是俾睨天下的自信，但這兩雙眼睛在他的腦海里卻是最終合二為一。
難道真的會是他？征糧隊隊長心神狂震，臉上的血色一下褪去。
一個征糧隊的小隊長私下裡求見大元帥，實在太不符合規矩。如果每個人都這麼做，那大元帥什麼事都不用做，光聽屬下的匯報就能把所有的時間用完。
但是在那小隊長和李錯的親衛湊上前說了一句話之後，那親衛的臉色頓時大變，在沒有獲得李錯同意的情況下，就將那名小隊長帶到了他的面前。
因為這件事，李錯讓他去領了二十軍棍，接著馬上又給他了十枚金幣作為賞賜。
軍棍是因為那名親衛破壞了軍規，賞賜則是因為這個重要情報上報及時。
五萬人的大軍雖然依然在有條不紊的快速疾行，中軍大帳處卻是因此暗流涌動。
在等那些武國征糧部隊離去，蕭逸飛轉頭看向季叔，道：「大家把這裡收拾一下，就回村子裡去吧。」
季叔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話，轉身動員村民去了。
不多時村民們也都是紛紛站起，只是他們看向蕭逸飛的目光非常複雜，有感激，有敬畏，有不解，還有的則是隱隱的痛恨。
既然你的實力這麼強，那你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站出來？為什麼非要在最困難的時候出來力挽狂瀾，好襯托出你的偉岸形象嗎？
蕭逸飛自然對這麼目光下蘊藏的涵義瞭若指掌，但是他無法解釋，他就是和他們說自己的實力也只是剛剛恢復，或者只能唬唬人並沒有完全復原，村民們只怕也不會相信。不過讓他欣慰的事，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過來向他表示了感謝。
至於那些家中有親人死去的人，他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村民們一定會重新再接受自己。
對於武軍，他相信征糧隊應該不會再來了，畢竟他們完成了征糧的目的，而且沒有人員損失。
最重要的是，蕭逸飛已經在那小隊長心中種下了一顆善良的種子，那一絲善意，會讓那小隊長不會再來找自己的麻煩。
可惜他沒有料到那小隊長竟然見過以前的自己，並且會把兩種眼神聯繫到了一起。
這主要還是蕭逸飛忘了自己是蕭逸飛的緣故，平安喜樂的日子過的太久，已經讓他喪失最起碼的警惕性。
在回村的路上，三德子湊上前道：「老大，我們現在回村沒事嗎？那些武國人再來怎麼辦？」
蕭逸飛微微一笑：「他們的目標是永樂城，既然完成了征糧任務，又沒有人員傷亡，他們沒有再來的理由。」
三德子點點頭去了。
因為死了數十人，整個隊伍的氣氛還是異常凝重，而在隊伍中最難受的不是蕭逸飛，而是馬蘇的父母和親人，他們才背負了最沉重的壓力，原本挺直的脊樑在眾人無形的譴責目光中佝僂。
蕭逸飛嘆息，卻也沒有想出什麼安慰的辦法，看樣子還是只有時間這個最好的心靈治療師了。
經過大半天的行走，全村人終於回到了村里，而在一些破損的房屋中，又有人找到了幾名被折磨而死的村民。毫無疑問，這令整個隊伍的陰雲又厚重了幾分。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山村，隱隱的哭泣聲隨著風聲傳來，給福田村平添了幾分哀愁。
蕭逸飛和父母、岳父母、李菲等人吃了晚飯，便是相對無言，眾人都沒有什麼說話的興致。
林母和李菲兩人一起收拾了碗筷桌子，接著就鋪床疊被，各自回床上睡覺，林安和林琳則是跟著爺爺奶奶在客房睡，只是聽著那窗外不斷飄來的哭泣聲，大家又如何睡的安心。
李菲躺在蕭逸飛的懷裡，幽幽地道：「明天全村都會有一場大葬。哎，就是以前流行瘟疫，也沒有一次死這麼多人。戰爭真是比瘟疫還要可怕。」
蕭逸飛摸著李菲的頭髮：「就把這次發生的事情當做天災吧。倖存者好好生活下去，就是對死者最好的祭奠。明天估計還要去各家幫忙，我們早點睡吧。」
「嗯，好。」
雖說早點睡，可蕭逸飛腦海里總是胡思亂想，後來終於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卻又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隱賢村，翔國士兵如狼似虎而來，將房子燒毀，將牛羊殺死，將親人砍為兩段，而他除了在那裡發出絕望的嘶吼聲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蕭逸飛睜開了眼睛，只感覺全身都是粘呼呼的，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接著他又聽到了一陣奇異的風聲，彷佛有什麼東西正從遠方飛來。
蕭逸飛悄悄地掙脫了李菲的懷抱，來到了院子裡，發現已經有不少村民從房屋裡走了出來，正呆呆的往天上看。
蕭逸飛也抬頭往上看去，發現十二隻獅鷲堪堪飛過自己的頭頂，而天空隨之灑下的一股帶著濃郁香味的黑色液體，淋了自己一身。
是精煉燈油！
蕭逸飛瞬間繃緊了神經，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這種味道。當年他帶領左武衛遠征北荒原，就是依靠精煉香油，幾乎將莫多措族的城主府燒城白地，甚至還逼死了他們的族長巔峰高手馬里奧。
他完全想不到這種事情有朝一日竟然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在這一刻，他喊出了和馬里奧一模一樣的話：「不，不要燒。」
回答他的只是如同流星般墜落的十二支火箭。
在那麼千分之一秒，蕭逸飛彷佛聽到了一陣轟然碎裂聲，而這種聲音赫然是從他的身體中發出的。
只要有一支火箭落到地面，那在短短數秒之內，整個村莊都會變成一片火海，福田村四千多的村民，能夠在這場火場中倖存的，預計十不存一。
你們好狠！
難道福田村會變成上一個隱賢村嗎？而我就是那個給他們帶來災禍的掃把星？又要有那麼多愛我的親人為我而死？
不，不，不！
我要他們都活下去，所有人都活下去！
隱賢村我無能為力，但是福田村，我絕對不會讓悲劇再次重演，我絕對不允許！蕭逸飛拿起快意刀，直接插入了自己的左手手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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