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兩百一十九章 人性的陰暗

    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血天空最新章節！

    蕭逸飛讓呂唯晨和李錯從左武衛中挑選十幾名性格相對溫和士兵看守俘虜，說明了俘虜每天應做的任務，接著又向那十幾名士兵重申不許妄殺甚至故意侮辱俘虜。最後蕭逸飛還是不放心，乾脆讓呂唯晨親自監督獸人勞動。不過與其說是監督，真實意圖卻是不讓其他人類戰士前來殺俘取樂罷了。

    其他人類將領見到蕭逸飛將自己的心腹親眼照看，也就絕了殺俘的心思，只是心中難免奇怪，不知之前殺人如麻的蕭副官，對待俘虜卻為何如此心慈手軟。

    假裝對身邊其他人的詫異和不滿目光視而不見，蕭逸飛心中暗嘆：「師父，我答應過你不亂殺無辜，我確實也努力阻止了屠殺。但有些事情，真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那麼多了，也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的難處。」

    蕭逸飛現在嘆息，卻不知道今天自己下的這個慈悲命令，給他今後的人生帶來了怎樣的輝煌。

    下命令由獸人俘虜打掃戰場，蕭逸飛下令全軍休息五個小時後開撥，便又巡視起戰場來，但是在呂學文的提醒下，他發現很多必要的指令都沒下，比如說去哪裡休息、誰先休息，誰安排值班，是否現在就吃早飯等等，之前他只說一句，其他的事情自然就會有呂唯晨貼心安排好，才一天時間，蕭逸飛便發現自己真有點離不開呂唯晨了。

    呂學文撓著腦袋道：「我去把晨晨換回來吧，做這種工作不是我的長項。雖然我覺得殺獸人就像殺豬，不過既然老大這麼在意，今後有一個獸人俘虜被士兵打死了，老大你就唯我是問。」

    既然呂學文已經做了保證，蕭逸飛自然也是信得過，點點頭讓他去了，等呂唯晨回來了解了蕭逸飛的意圖，整路大軍才有條不紊的行動起來，很快軍中殺氣減弱了下來，顯然許多士兵快速進入了休息狀態。

    蕭逸飛舒了口氣，這時楊摯爽忍不住上前提醒道：「老大，你讓十幾名士兵照看近兩千俘虜，是不是……是不是太不安全了些？」

    蕭逸飛還沒回答，蕭若秋卻是笑道：「這正是你們老大高明的地方。真沒想到左蕭副官年紀輕輕，對人性的揣摩竟然如此透徹，實在令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楊摯爽不解地問：「這和揣摩人性有什麼關係？」

    「我敢保證，有這十幾人監督，比以前派遣數百人監督更有效。」

    「為什麼？直接說，別賣關子了。」

    「『連坐法』並不少見，給他們一個希望，將他們暴亂的心思降低，也是平常。最重要的在於提拔一些獸人成為偽軍官上。」

    「這有什麼問題嗎？」

    「以前也有提拔一些俘虜成為偽軍官，共同管理俘虜，但偽軍官在獲得俘虜的肯定後，一旦暴動，造成的後果也更加嚴重。但是左蕭副官挑選的軍官，卻是將這個風險降低到了最低限度。」

    「嗯？」

    「你沒發現被挑選的獸人，都是一些身材瘦弱、對獸人來說也是其貌不揚的傢伙嗎？」

    「那又怎麼樣？」

    蕭若秋好不容易想通了其中關節，正想賣弄，有了楊摯爽這個捧哏，倒也說的痛快：「獸人一向遵從強者為尊，這些人看衣著和眼神，明顯也不是尊貴的薩滿，那麼他們只能是獸人中的邊緣人群，也就是說肯定就是被欺負、被嘲笑的一群人。你說這麼一群人，突然有了指揮、甚至決定以前欺負過自己的人的生死的機會和權力，你說他會不會和那些俘虜一條心，冒著被抓回砍頭的風險逃跑？尤其左蕭副官讓他們抽的那二十皮鞭，更是神來之筆，那些曾自詡英雄好漢的傢伙被懦夫狠狠抽了二十皮鞭，更是在心中恨極了偽軍官，如果要逃跑，肯定會先殺了他們報仇。所以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那些偽軍官就會跑過來報告，有了這麼大一群內鬼，再加上連坐法的約束，獸人如果還能暴動的起來，那可真的是奇蹟了！」

    「原來如此。」楊摯爽恍然大悟。

    「這就是人性的陰暗面了。左蕭副官能揣摩的這麼透，佩服佩服。」蕭若秋真心實意地道。

    奧寶馬退回石堡要塞後，一方面抓緊時間修繕城防，一邊派出遊騎找到了瓦爾多和格榮，要求他一起回來防守，但是被滿腔戒備的瓦爾多和正在戰場上大發死人財的格榮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既然你可以算計其他獸人盟軍的性命，當然也可以對我下狠手。雖然我人數比你多，但我承認腦袋沒你好使。既然這樣，我玩不過你，總躲得起你吧。你不跟來最好，只要我穩紮穩打，也能把左武衛吃下來。

    這就是瓦爾多當時的想法。

    讓我不輕鬆發財而是跟你去打仗，那我不是變成弱智了嗎？

    這是格榮的想法。

    不是每個人都能從大局出發，犧牲個人利益的。

    奧寶馬雖然獲得的一場大勝，卻也完全失去了北荒原獸人的信任。而從長遠來看，是禍是福，還未可知。但從現在的角度來講，卻是讓奧寶馬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留在這裡，如果人類真的緩過氣來，沒有莫多措與林拷族獸人的援助，只憑自己這三千人，恐怕還真守不住石堡要塞。

    如果退走，那就等於將整個大好局面平白葬送。

    走或留？苦惱啊苦惱。

    但是這個問題很快就被解決了。因為凌晨五點多的時候，僥倖從大屠殺中逃出的莫多措族潰兵終於跑到了石堡要塞。

    從驚魂未定的潰兵口中，奧特族人很快就了解了整個的戰鬥過程，詭異的大霧，橫衝直撞的血騎，成河的鮮血，四散潰逃的部隊，再加上講述者驚惶的表情，奧寶馬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人類非但數量眾多，而且是一支爆發了無窮戰鬥力的哀兵。

    雖然不相信什麼哀兵必勝的定律，但思考了一刻鐘後，奧寶馬下定了決心：「撤兵，回南荒原。」

    三千多狼騎很快被集合起來，奧寶馬先感謝了士兵們為這次大勝做出的努力和犧牲，接著對目前整個戰鬥形式進行了簡單分析，對光明前景進行了大幅度展望，最後表示這一階段的作戰行動圓滿結束，大家立即收拾行裝，返回南荒原。

    首先是士兵的盲目崇拜，再加上奧寶馬的演講技巧爐火純青，很有蠱惑人心的作用。短短十分鐘，就讓獸人將之前要抵擋敵人現在卻匆忙撤退、以及不去打掃戰場的疑惑拋了腦後，興高采烈地跟著奧寶馬出了石堡要塞，先向北跑了三個多小時，再從一條小路穿越了達連山脈，接著一路往南，直接回了巨石城。

    而在六個小時之後，蕭逸飛帶著先鋒六千人就抵達了石堡要塞之下，他已經在莫多措族獸人俘虜中明白奧寶馬正是奧特族人這次的領導者，也知道奧寶馬只剩下三千左右的人馬，而一萬多林拷族獸人正在峽谷里打掃戰場。

    一路行來時，蕭逸飛已經對各種困難都做出了充足的準備，但是沒想到來到石堡要塞之後，自己遇到的卻是最好的情況。

    但蕭逸飛沒有立即欣喜萬分，而是馬上和有經驗的斥候仔細地察看起地上的痕跡來，確定奧特族離開後，才留下一千血騎守住自己的退路，並讓他們等身後押送輜重的四千多兵馬，而他自己則是帶著五千人下了馬，一路急行軍，直衝昨晚的戰場。

    這麼做，在很多成熟將領眼中，實在是太過冒險。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衝過去，很有可能再次踏入獸人的陷阱，重蹈左右武衛失敗的覆轍。

    左武衛還好一些，他們見證了蕭逸飛一次次化解危機，一次次帶領他們取得勝利，不自覺間已經對蕭逸飛充滿了信心，衷心愿意服從蕭逸飛的命令。

    而右武衛對蕭逸飛了解只是從之前營前突擊、「三十一格殺令」以及今天早上兩點鐘的突襲中獲得，並不能算深刻，另外他們還對蕭逸飛不准殺俘的命令大為不滿。

    殺自己人是把好手，殺敵人就手軟了嗎？當蕭逸飛命令下馬急行時，許多右武衛將士都不服氣。

    但是右武衛副官蕭若秋只是一句話，就讓他們的立即理解了蕭逸飛的決定，並且以一種悲壯的豪邁跟著前進。

    「我們現在，能以什麼身份回去？」

    是的，我們從鳳嶺城出來，如果經歷了一場大敗就回去，那以後還怎麼抬得起頭來做人？

    雖然目前士氣極盛，但只是被「三十一格殺令」激起的榮譽感和復仇心支撐著，打短時戰爭還可以，如果打持久戰，只怕那因大敗與長時間征戰的疲憊就會泛起，士兵們的戰鬥力就會不斷下降，而那蕭逸飛副官看上去也是精明至極的人，絕不會等到士氣開始低落時，才會想到要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