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未涼 第67章 黯送英魂

    「還有力氣麼？」弱雞恨恨道：「去，斬了他的頭顱！」

    不用它提醒，歐陽霆已經掙扎著緩緩站起身。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伸手一探，果然！這族頭苦看著雙目圓睜面帶獰笑，但生機早已斷絕，已然死透了。

    探手從他僵硬的手中抓下那仍舊緊握的彎刀，歐陽霆的心中一片冷然。

    你死我活，終究是我贏了！

    「咔嚓！」一聲！血光如柱！

    「那三個老梆子！給你歐陽小爺接著！」提著那血肉模糊的頭顱，歐陽霆大喝一聲奮力將它擲了過去。

    遠方戰場正進行著白熱化的廝殺，三個老蠻倒是沒什麼損傷，不過他們座下的上品靈獸已經全部被斬殺，巨大的身子撲倒在血泊之中。

    而殺戮武閣一方同樣也有著不小的損失，十大統領僅僅還有六人在戰，倒下的四位雙眼緊閉生死不知。

    歐陽霆的突然爆喝，自然是引得那邊的交鋒出現了霎那的停頓！

    圓滾滾的頭顱凌空落下整好滾落在了三個老蠻腳邊，定眼一看之下，他們無不是勃然變色。

    這不可能！族頭苦！死了？

    隨即他們轉過臉看向歐陽霆，在他的身邊，那具沒了頭顱的身軀仍舊僵直站立著。脖頸上還在不停的冒出血霧！

    「穩住！」弱雞提醒道。

    歐陽霆強壓身上的顫抖，緩緩抬起了手中那原本屬於族頭苦的彎刀，冷然道：「今天！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縱然他油盡燈枯，就連投擲那族頭苦的人頭都是咬著牙拼盡全力。

    但他那張濺滿血跡的臉上，爆出的殺機和猙獰卻沒有半分作假！雙目之中的冰寒也猶如實質般射向了三個老蠻人。

    蠻人常年與獸族相伴，天性兇殘！

    可就是這麼三個活在蠻荒之中的老蠻，見慣了殺戮與血腥的他們。面對著歐陽霆的滔天殺意，竟在心中升起了絲絲顫抖！

    族頭苦，那比他們還要強大的存在，竟然死在了這不知名的少年手中。

    若是他暴起襲殺而來，再加上這群人的瘋狂反撲。說不得，今日他們三人真的走不出這片血腥之地！

    「走！」三個老蠻人對視一眼，心意相通的他們當即打定主意果斷撤離。

    族頭苦死了，他座下的脈輪境高手也死絕了。這龍口關正關之外的三千里荒蠻估計是完蛋了。

    回去之後，一定第一時間帶著自己的蠻人族群前來融合獸群！這麼大的面積，得有多少獸晶吶。

    想到這裡，他們更沒心思在這裡停留半分。

    至於那些還在這周圍的蠻人？切，又不是自己族群的，是生是死，與他們何干。

    也就在歐陽霆咬牙踏出一步的同時，三個三脈蠻人高手同時轉身飛速離去，連半句狠話都沒有撂下。

    他們走得太快，霎那之間便消失在密林深處...

    如果他們有心回頭，若是有半絲的不甘轉身看一眼。估計，結局會大不一樣。

    人力有時窮！縱然歐陽霆有心堅持，但他踏出的那隻腳卻全然沒了力氣支撐。

    一落地，氣勁虛浮踏足不穩，全身虛脫的他直挺挺的就栽倒在地。

    「歐陽霆！」危機解除，靈筱這才得以脫出中心朝著他跑去。也顧不上他那一身將里外都濕透的血污，跪坐在地一把將他的身子託了起來抱在懷中。

    少女的幽香破開腥臭的血氣鑽入歐陽霆的鼻腔，但他心裡沒有半絲波瀾。就像是傻了一般偏著頭定定的看著側面。

    在他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曹坤一動不動靜靜的撲倒在那裡。

    那平日裡間嬉笑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半絲的靈動，雙目並未閉上的他，歐陽霆只在那黯然的眼中看到了還未散去的不甘。

    在他的身下，壓著死去的蠻人。

    也許，在他最後一絲意識還未散去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能多殺幾個才倒下吧...

    百餘人出族牆，到如今，能站著的還剩幾人！

    三大老蠻離去之後，幾大統領與還能站立的幾個黑袍黑甲有的倚刀癱坐，有的跪地哭嚎。

    這一仗，太慘！哪怕是廖凡與莫不是，都從未親身參與到如此慘烈的圍剿之中過。

    龍口關左右大營的殺戮武閣，縱然從來都是在血與火中成長磨礪。可如此重大到近乎滅絕的傷亡，還是第一次...

    「不好！」正當劫後餘生的所有人都在大口喘息時，廖凡突然站起身子喊道：「快，回去看看他們！」

    莫不是等人聞言也不說話，直接提著闊斧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那裡，還有著十多個受傷不能行走的袍澤。也不知，他們現在如何，有沒有碰上游離在外的蠻人散部！

    「扶我過去...」歐陽霆聞言也是掙扎著想要起身，這裡慘烈到如此程度，過度哀傷已然無用。

    而那邊，極有可能還心存著不少的袍澤。若是他們無礙，那不得不說對龍口關左右大營是個天大的驚喜！

    然而，世間事總不會事事順意...

    當靈筱攙扶著歐陽霆艱難的走到林中那原本的袍澤所在之地，廖凡等人早已靜靜的站在了那裡。

    被他們的身形擋住了視線的歐陽霆，無法看清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不過，看著他們發顫的雙手，歐陽霆的心不由得猛地一沉...

    果然，當他近前一看。入目之內的慘狀，讓他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再次碎成了渣滓。

    死了，他們都死了...

    歐陽霆倚著靈筱重重的喘息著，看著那與林外慘烈的戰場一般無二的情形胸中氣血亂涌。

    十多個黑衣黑甲，顯然他們很不幸的被游離在外的蠻人隊伍發現了。

    可他們或是仗劍自刎，或是與敵同歸於盡。與其他人不同，他們的每一個，臉上仍舊保持著戰死時候的表情。

    那是一種解脫的暢快，還有著一層說不出的灑脫！

    他們趕不上兄弟們的步伐，無法參加那熱血沸騰的大戰。但老天爺對戰士的慈悲，成全了他們那顆求戰的心。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本是對他們的不幸。不過從他們的表情能夠分辨，在這群黑袍黑甲看來，這是對他們莫大的恩賜。

    外面的戰友若是死絕，以他們這重傷殘軀根本不可能走出這茫茫蠻荒。也許，一個狼群的襲擊便足以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但老天爺仿佛聽到了他們內心的祈求，讓一群蠻人出現在了這裡。

    最後的爆發，榨乾了血脈之中最後一絲力氣的他們，是成功的！

    十多個重傷之人，愣是留下了二三十具蠻人屍首。

    這戰績也許在平常並不怎麼亮眼，但憑藉著他們那連站立都困難的身軀，做到如此！足以笑傲黃泉。

    「對不起，我錯了...」在他們每一個人臉上深深看了一眼的廖凡，頹然跪倒喃喃著。

    帶上他們，哪怕是死在前方，也比讓他們帶著眷戀埋骨於此的好。

    這一絲解脫與暢快，是他們求來的....

    在這林中不知沉默了多久，天邊緩緩亮起魚肚白。

    儘管林中昏暗，但他們，已經看不到了...

    ....

    待到活下來的人在沉悶中緩緩恢復了些許力氣，他們帶著無邊的哀傷開始清理戰場。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被他們從層層疊疊的屍骸之中翻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為他們擦乾淨臉上的血污，緩緩安置到了一處。

    讓他們心碎的是，很多袍澤的眼睛，不知是因為時間的關係還是其他。無論他們怎麼做，都無法讓他們閉上那雙怒瞪的眸子！

    不過讓他們略顯欣慰的是，在這之中，他們發現了不少還有氣息，只是傷勢沉重到昏迷不醒的人。

    加上他們，百餘人的隊伍，龍口關精銳中的精銳，僅僅剩下了不到二十...

    甚至三個統領永遠的閉上了雙眼，這其中，便有左大營的第二統領，蕭承！

    一個大坑，是活下來的人送給他們最後的禮物。

    為了不讓他們層層疊疊，廖凡等人挖出了一條長長的溝坑，如此一個個的並排躺進去，應當不會憋悶了吧。

    歐陽霆傷勢過重，從始至終他都靠坐在一顆老樹之下靜靜的看著。

    看著他們搬運，看著他們一個個小心的擺放，再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的填土...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歐陽霆都堪堪記得名字，甚至還沒怎麼說過話。誰知，以後也說不上了。

    「魂兮歸兮，族群來依....」

    清幽的送魂歌在這血腥尤未散去的林中緩緩響起，看著那足有百米明顯鼓起的長條土堆。

    眾人在哀傷中為這群永遠的袍澤送上了最後的祝福，願他們的英靈能夠如願以償的回歸姓氏族群。

    送魂歌傳承了不知多久，據說，這曲子能夠護佑亡人，來生，還能被冠以本族姓氏！

    人族，在靈族、器族，甚至是蠻人口中還有一個名稱，那便是姓氏武者。

    姓氏是每一個人的全部，也是蠻人屈辱感傳承的由來！

    所以，能夠給予這層思想寄託的送魂歌，唱響的並不是單一的曲調，而是戰友們最誠摯的祝願...

    日子還要繼續，路仍然在腳下。儘管一步三回頭，但他們仍舊是緩緩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這裡。

    沒有了族頭苦作亂，往後千里他們無懼任何蠻人！

    記住這片山，記住這道林...往後幾十年，但凡他們會往這方，一定記得帶上一壺酒。

    族牆不倒，族群依舊！

    英魂慢走，此生，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