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俠衣 第三十一節 迷途見令危自來（二）

    靈兒被關在一處陰冷的牢房裡，手被繩子緊緊捆在背後，怎麼都掙不脫。

    空氣中充滿了潮霉腐敗的氣味，讓靈兒有些暈眩。她跌坐在地上，疲憊地閉上雙眼，後悔不已。遺失李宵霄前輩託付的金牌，讓她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上門拼命。這魯莽的行為不僅沒能讓她奪回金牌，還把她自己送入了虎穴。

    「嘎吱」地一聲，牢門被打開了。

    靈兒本能地睜開眼睛看向聲音的來源。

    天尊一個手勢，看守的手下便帶上門出去。

    「原來是你！」天尊一眼便認出了靈兒，他冷笑著說，「上次讓你僥倖逃走，想不到這麼快又自己送上門來了。」

    牢裡光線昏暗，靈兒一時看不清對方，但僅從這低沉又沙啞的聲音，她也能猜到來的是何人。她掙扎著站起身來。

    天尊緩緩地走到靈兒的跟前，腳步很輕，踏在滿地的稻草上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

    待天尊走近，靈兒才能看清他的模樣。靈兒上回沒注意看他，這次便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起他來。他很高，戴著黑色面罩，整個頭部都用黑巾包裹住，只露出兩道凌厲的目光，身穿黑色皮革勁裝，外披黑絲薄甲，腰系皮製刀囊，上下各插著六把柳葉飛刀，刀衣是罕見的黑色，黑色皮褲向下是尖頭黑緞長靴。

    靈兒記起上次靠近這男子所感受到的寒氣，而此時人就在跟前竟然一點寒氣也察覺不到。她疑惑地再次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子，難道不是同一個人？可聲音和身形打扮卻又一模一樣。

    天尊被靈兒這麼來回地瞧，竟然有點不自在，面罩下的臉微微紅了。他若無其事地問：「打量完了嗎？」

    靈兒聞言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羞恥地打量眼前的男子這許久，臉兒也是一紅，忙垂下視線，看著他腰間的刀囊，隨口說道：「你的暗器倒挺多。」

    天尊因為之前的不自在，也就沒有認真地去看靈兒，自然錯過了她臉上的紅暈。他摸了摸腰間的刀囊，接著舉起左手臂，掌心向著靈兒，笑著說：「比你想像中要多吧！」他的聲音依舊是低沉而沙啞，此時卻帶著一絲寵溺，怕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只見天尊戴著黑手套，手套到手肘的這段手臂上綁著好幾把小飛刀。

    見靈兒驚訝的樣子，天尊狂傲地笑道：「如若我是你，早已割開手腕上的繩子離開此地了。」

    靈兒見對方嘲笑自己，便撇開頭不再搭理他。

    「聽說這個東西是你的？」天尊說著，掏出凌霄金令牌。

    「這是我的金牌！快把它還給我！」靈兒著急地喊道。她這才記起自己遺失金牌之事，之前竟因關注眼前這個男子一時忘了此事。靈兒皺了皺眉，自覺愧對了李宵霄前輩。

    「金牌？」天尊聞言一愣，還從未聽別人如此稱呼凌霄金令牌。

    「你們這些強盜，見到值錢的東西便搶，根本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麼重要！」靈兒難過地大喊。

    天尊看著她，不明所以。

    靈兒著急地說：「趕緊把它還給我，否則我……我……」

    「否則如何？」天尊饒有興趣地問。

    靈兒咬著嘴唇卻說不出來。

    「哈哈！」天尊突然大笑起來。

    靈兒見要挾不成，便改為哀求：「求求你，還給我吧！我可以給你銀票，要多少都可以！」

    天尊沉下臉，道：「小丫頭，你在與虎謀皮嗎？」

    靈兒可憐兮兮地說：「這對你們來說不過是一塊金牌，也賣不了多少錢，但對我來說……」

    「對你來說是什麼？」天尊好奇地問，難道她不知道這令牌是什麼。

    「是一個承諾。」靈兒認真地回答，「我答應前輩一定要好好保管它，決不讓它落入壞人的手中。」

    天尊不語，只靜靜地看著她。

    靈兒心中大急，繼續請求道：「所以請把它還給我吧！你需要什麼，我都可以給！」

    「如果本尊要你的性命呢？」天尊試探著說。

    靈兒一驚，隨即堅決地說：「好！只要你把它還給我。」

    靈兒的回答出乎天尊的意料，眼前這個小姑娘外表嬌弱，卻能為了一個承諾置生死於度外。天尊再次問道：「你當真不怕死？」

    靈兒低頭不語，她想起了爺爺、濟伯伯、紫昕、鍾氏兩兄弟，還有那未曾蒙面的誠哥哥，鼻子一酸，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滑了下來。

    天尊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靈兒。

    靈兒又想起自己對李宵霄前輩的承諾，再次堅定地說：「我不怕，只要你把金牌還給我。」

    天尊又一次被靈兒的認真和堅定所震撼。他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強烈的情緒波動，淡淡地問：「你都死了，本尊又該如何還與你？」

    靈兒抽泣著，幽幽地說：「只要你把它放在我的屍體上，一起埋了就可以了。」

    看著靈兒紅紅的眼眶，天尊竟情不自禁走近她。

    「你別過來！」靈兒感覺到他的靠近，慌忙地退後，靠在了冰冷的牆上。

    天尊繼續靠近靈兒，直到快要貼上她的身體才停了下來。

    靈兒能清楚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男性氣息，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身體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著。

    「放心，本尊不要你的性命。」天尊緩緩地開口。

    「你想幹什麼？」靈兒驚恐地大喊。

    「終於知道害怕了？」天尊滿意地笑了。

    靈兒緩緩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他的黑眸含著一種複雜的情愫，靈兒不明白那是什麼，卻不自覺地被它深深地吸引，一時移不開目光。從他的眼神，靈兒直覺他不會傷害自己，而他身上散發的檀香味，讓靈兒慌亂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察覺到靈兒紊亂的氣息漸漸平復下來，天尊心想：「又不害怕了？真是個奇怪的丫頭。」他壓低聲音道：「你不知道這個令牌的用途嗎？」

    靈兒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

    「是誰把這令牌給你的？只要你說出來，本尊便把它的用途相告，如何？」天尊和靈兒談起了交易。

    「是……」靈兒話才出口，自己便是一驚。她不明白適才是怎麼了，只因與那男子對視，便卸下心防，亂了思緒，還差點說了不該說的話。靈兒趕忙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堅決地說：「我才不告訴你。」

    「那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令牌的用途了，即便本尊還給了你。」天尊也察覺到靈兒態度的轉變，說道。

    「不論金牌有無用，我都會好好保管它。」靈兒決不妥協。

    「這是凌霄金令牌！」天尊不再和她兜圈子，在她耳邊輕聲說。

    「啊？」靈兒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看著她驚愕的表情，天尊知道不用繼續向她解釋凌霄金令牌的用處了。

    「難道前輩是想……」靈兒低聲自語道，「可我除了醫術，什麼都不會啊！是不是弄錯了？」

    起初天尊也感奇怪，為何李宵霄會將凌霄金令牌交給這麼個小姑娘，不過，他現在漸漸有些明白了。

    「只要你告訴我李宵霄在哪兒，我便把凌霄金令牌還給你。」天尊低聲說著，又想和她做交易。

    「既然你知道了李前輩，定也是想傷害她。我死也不會告訴你！」靈兒斷然拒絕道。

    「還有誰想傷害她？」天尊捕捉到一些信息。

    靈兒再次撇開頭不理他。

    「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說的！」天尊惡狠狠地說。見靈兒不為所動，他又說：「你可考慮清楚了？」

    靈兒抬頭看他，用眼神告訴他自己的堅定，靈兒說：「不如直接殺了我吧！」

    天尊冷笑道：「現在不想拿回令牌了？」

    「你還會給我嗎？」靈兒反問道，當她知道那是凌霄金令牌後，便不信對方還會歸還。自己愧對前輩的重託，唯有以死謝罪了。

    「你想死，本尊便成全你。」天尊說著，右手一把扣住靈兒的喉嚨，慢慢地收緊。天尊緊緊盯著靈兒，看到的只有她的堅定。

    感覺到脖子上冰冷的手不斷地收緊，靈兒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她緩緩閉上雙眼，聞著檀香味兒，感受到檀香帶給她的寧靜與詳和。在徹底失去意識前，靈兒最後一個念頭竟是：「是那個人，因為他的手好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