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主建築有一排廂房,共有四間,四間房圍著一個小庭院,庭院中有魚池有假山還有桂花樹。
現在這四間廂房中的三間,已經用鐵柵欄鐵門加固了,分別用來關著韋德昭,程青鶴,王炳望。
這三個重犯,事涉沈惟敬被殺,漕督府貪墨等巨案,所以每間房門外俱有五名繡衣衛看守!
現在這十五名繡衣衛全部已經倒下,咽喉處皆有一道細細的血痕。
有人劫獄!
但牢房的門此刻全部都還是完好無損地關著的。
盧邦彥趕到的時候,只見院中有一團火球在翻飛著,時而落入魚池中,時而掛在桂花樹上,最後這團火球的嘶鳴聲越來越低,但是翻滾速度卻越來越快,直接就從院中跳到了屋頂上!
院中原本圍著這一個火球的有七個人,其中一個鬚眉皆白,臉色紅潤,有著一雙灰白色有若瞎子般的眼睛,手執一支蠟燭,燭火煌煌,有如火炬一般。
而一個面罩黑紗的書生則更是詭異,他身上「長」滿了青苔,化作一座假山,等火球落入水中又翻滾而出時,他才在魚池中立起來,雙手戴著的銀色手爪尖上閃著翠綠色光芒,還滴著鮮血!
藥王畢百草,傀儡書生路寒食!
兩人聯手,應該是重創了方才的那個「火球」。
「火球」又是誰呢?
盧邦彥望著那團火從檐角邊上飛上去,在瓦面翻滾了一會,才從屋頂上直飛出去,身形極快!
但再快,也不及左鷹揚和任狂風快!
「火團」身上的火尚未熄滅,他們兩人已經包圍過去了,雖然在運河上有一次不太愉快的合作,但對於兩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打算再合作!
盧邦彥也躍上了房梁,他的輕功並不算好,但由於三人纏鬥之中,所以他還能趕得上。
火團忽然撕裂了,露出了一個紅衣似火,長發如墨的一個女子,她的臉本來是焦黑如炭的,但一瞬間就又恢復了如瑩玉般的嫩白。
盧邦彥驚詫不已,但見那女子一眼望過來,眼中也是漆黑如墨的,全不象一般人類有瞳仁眼白,詭異非常,在夜色火光中更如森羅地獄中爬出的女鬼。
女子象蝙蝠一樣貼著屋瓦飛行,躲過了任狂風和左鷹揚兩人夾擊,這固然與兩人的各自為戰,不願合作有關係,但她自身的身法卻也甚是奇異,只要尋得了一絲空間,便可以象泥鰍一樣滑過去。
不一會,她已經衝出包圍圈,幾個起落,掠瓦飛檐,便向韋府中院逃去。
盧邦彥身後路寒食、畢百草並沒有趕來,可能是已經聯袂守住了囚籠重地,以防再有人劫獄。
而盧邦彥則勉力跟上,匯合任狂風、左鷹揚追躡紅衣女子而去。
韋德昭府規模宏大,在淮陰府內是非常有名的,只見亭台樓閣,各色建築,鱗次櫛比,綿延不絕。
盧邦彥緊趕慢趕,才堪堪追上前面三個的腳步,待前面三人身形急沉,從屋頂落入一個廣闊的花園中的時候,他隨著跳下,腳尚未落地,便覺得有一陣罡風直鏟過來,他大駭之下,急忙用手攀住身側的牆柱,側身翻出去,才堪堪避過。
他定睛一看,只見田橫雨與一名老和尚正在大開大闔地互拼掌力,兩人周圍三丈之內,花殘樹倒,滿庭瓦礫碎石,轉眼間,兩人瞬間又硬對七掌,轟鳴巨響,空氣中都迴蕩著掌力擠壓之下的尖利嘯聲。
老和尚身形巋然不動,但田橫雨則明顯不敵,連退了四五步,才勉強停下來,他卻也頑強,咽下口中鮮血,強壓傷勢,傲然立著。
紅衣女子緩緩地走近老和尚道:「晏哥哥,我們著了他們的道了,他們好象知道我們會來似的。」
盧邦彥再仔細看那老和尚,容貌非常熟悉,卻正是御前第一高手,普渡慈航!
普渡慈航溫柔地撫著女子的臉龐,笑著道:「不礙事的,我們殺出去便是了。這麼多年,我們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一個寶相莊嚴的老和尚深情地在強敵環視之下撫摸一個妖嬈女子的臉,是很肉麻的,不過場中兩人並不以為忤,而那種深情款款,發自內心,也絕不似作偽。
圍著兩人的眾多高手沒有再動,因為他們都在等一個人!
蔡連城自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越過田橫雨,走到普渡慈航不遠處停下,任狂風、穆三月、姚千花三個人在身旁護衛著他。
蔡連城道:「聖師何故要殺繡衣衛,而聖師身旁這位女子又為何要殺三名朝廷欽犯呢?蔡某對此深感迷惑,聖師莫非有難言的苦衷?」
「每天都有人死,是誰殺的又有何區別呢?天道輪迴,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老衲不過替天行道而已!」普渡慈航眉目低垂道。
蔡連城笑道:「聖師佛法高深,濟世為懷,渡化一兩個卑劣之人自然也是為了秉天道,衛人倫的,只是這些人以及這些證物都是大靖朝皇帝嚴命我等保護的,聖師從皇上身邊過來,難道不知道嗎?」
普渡慈航淡淡的道:「皇上?!蔡大人難道認為這位皇上真的就是皇上?當年如果不是他篡了太子的大位,他能坐這皇帝的寶座三十五年?」
蔡連城正欲答話,聞訊而來的秦世堯已經一迭聲地道:「反了!反了!普渡慈航,你膽敢出此大逆之言,是想謀反嗎?」
蔡連城回身走向了秦世堯,阻止了情緒激動的秦大人再繼續向普渡慈航靠近。
秦世堯激動的情緒並無法平息下來,他嚴厲地質問蔡連城道:「蔡大人,你明知此人有問題,為何竟瞞著本欽差?」
蔡連城嘆道:「秦大人冤枉蔡某了,如果不是他今晚就想下手殺人滅跡,毀滅證據,我又怎能知道他有問題?本來保護人證物證就是我份內之事,時刻不敢懈怠,今夜不過是恰巧是聖師自投羅網而已,況且這位是不是真的聖師,還有待商榷呢?秦大人不妨問一下場中還摟著的兩位?」說完,他向普渡慈航與紅衣女子的方向一指。
秦世堯見他們兩人臉上神情平靜,夷然不懼,方才又看過普渡慈航的武功手段,擔心走近了說話會危及自身,於是便離遠了高聲問道:「聖師受皇上聖眷隆恩,今夜即使犯下天條,只要誠心悔過,陛下念在昔日功勞,必定不會深究,請聖師束手伏法,秦某也必定會向皇上求情,以保聖師周全。」
普渡慈航卻不答他,他痛苦地對懷中的紅衣女子道:「幽蘭,今夜只怕是永別了,你莫要怨我,大業未竟,只有委屈你了。」
紅衣女子瑩玉一般的臉上泛出紅暈,深情地道:「晏哥哥,幽蘭此生無憾,死亦無憾!」
這時,田橫雨突然前跨一步厲聲道:「你不是普渡慈航!你是天父晏松,桃花源餘孽,還有地母莫幽蘭,四十年前的大軍剿殺,竟殺不盡你們兩個妖孽嗎?」
紅衣女子聞言,桀桀如夜梟般地笑道:「田橫雨,數十年前,你們那一群畜生殺我們不盡,今夜便是我們索魂來的了。」她的容顏極美,但是表情言語極其的怨毒,兩相對比,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震憾。
田橫雨眼中湧起無數風雲變幻般的複雜神情,他緊緊地抿住唇,身體不停地顫抖,仿似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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